冊封公主是個苦差事。一大清早蘇曉菲就被拖出被窩梳妝打扮,穿上公主朝服,率領(lǐng)侍女在永和宮大門右側(cè)等待。封使奉制冊從大門左側(cè)進入,將制冊放在早已準備好的黃案上,移置堂前的帳子內(nèi)。于是她就要走上西邊的階臺,六肅三跪三叩,接受公主之儀后又要跪受,行禮如初。一番折騰下來,她已經(jīng)頭暈眼花,還得將復(fù)命使者送至儀門外。
然而,一切才剛剛開始,她稍作整頓后就馬不停蹄地趕往乾清宮行六肅三跪三叩禮,再挨家挨戶地去諸妃前行四肅二跪二叩禮。天哪,最可怕的是康熙妃位的嬪妃就不下五位,無數(shù)次肅、跪、叩已經(jīng)把蘇曉菲的大腦弄得一片空白。恐怖的行禮結(jié)束后,按照禮制,公主要獨立遷往新居,不得與母妃同住。康熙特地為新居題寫匾額,裳華軒。
蘇曉菲坐在轎子里,悄悄挑起一絲簾子瞅著前引的八人儀衛(wèi),轎子四周還有四位宮女,后面還有持傘持扇持拂持盆的一大串。她吐了吐舌頭,摸了摸頭上沉重的朝冠,心里掂量著這頂帽子值多少錢。上面可有九顆東珠,一顆極品紅寶石,還圍了一圈金箔啊孔雀石啊青金石啊什么的,垂條上還有不少珍珠珊瑚,少說也有個幾千萬吧,乖乖,自己可是從頭到尾全是珍品啊!蘇曉菲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僵化的脖子,心說到了裳華軒后一定要美美地睡上一覺。
裳華軒周遭的景致固然不錯,可地理位置使蘇曉菲哀嚎不已。這里離毓慶宮的距離,已經(jīng)遙遠得只可觀而不可褻玩焉,意味著她不能再經(jīng)常去石蕊那兒蹭吃蹭喝了。離阿哥所的距離,唉,四四建府了,里面除了小八狐貍的原主,其他的都太小,胤禟勉強可以夠上,可惜他親娘宜妃和自家親娘德妃的關(guān)系比較淡漠。
穿越女的宗旨是什么?吃遍帥哥豆腐!可是現(xiàn)在呢?嗚,就只離永和宮近了一點,但這又沒任何意義。果然,當什么溫憲和碩公主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好在這些煩惱暫時被四四的大婚沖淡了,康老爹的意思是趕在年前完婚,屆時新春家宴上也熱鬧些。結(jié)果在公主冊封禮之后,四阿哥胤禛也在新建的貝子府里大婚。
喜好熱鬧的蘇曉菲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派侍女打聽好福晉升輿入府的時辰后,便換上嘉禮之服向四貝子府進發(fā)。此時已是傍晚光景,待到達是合巹之禮剛剛開始,她急忙擺手示意不要唱名,自己走到堂邊觀看他們行對拜禮。接著,青慈被送入新房,這里便是男賓們的宴飲天下了。
眼見皇太子胤礽帶著一群小蘿卜頭給胤禛灌酒,把素來不善飲的胤禛鬧得滿臉通紅,蘇曉菲吐吐舌頭,轉(zhuǎn)身讓侍女領(lǐng)她去新房。
青慈正在里面緊張地端坐著,老嬤嬤嘮嘮叨叨地在她耳邊說著什么,把她蓋頭下的臉漲的緋紅。外面?zhèn)鱽沓?,“溫憲和碩公主到——”,不知為何,青慈舒了口氣,忙請她進來。
蘇曉菲一進門,就看見戴著紅蓋頭的青慈和其他幾位嬤嬤向自己行禮,趕忙上前攙扶起她,笑道:“曉君應(yīng)給四嫂行禮才是,哪來四嫂先給曉君行禮的?!?p> 青慈忙道:“溫憲公主金枝玉葉,又是妾身的小姑,自然得有禮數(shù)才是?!?p> 見說不過她,蘇曉菲只得作罷,回頭命道:“我要和四嫂說些體己話,你們?nèi)慷纪讼隆!北娙说妹?,紛紛退去,臨走還細心地扣上了門。
蘇曉菲笑嘻嘻地一把掀下紅蓋頭:“四嫂不覺得這東西悶得慌麼?”青慈急道:“嬤嬤說這要四貝子親手……”話說到一半,又紅了臉。蘇曉菲不以為然地按她坐下,“這有什么,四哥哥來了再蓋上唄。”又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她身著前后繡著四爪行蟒的大紅吉服,戴著鏤金雙層的六珠吉冠,面若艷李,秋水盈盈,不由打趣說,“四哥哥見你了這樣,保管被迷得七葷八素的?!?p> 聽她口出此言,青慈臊得低頭不語。蘇曉菲也不在意,從自己的衣服大袖里取出一個紙包,展開遞給她:“你一定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點兒東西都沒吃。喏,這是我喜歡的棗泥山藥糕,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姑且填填饑吧?!?p> 青慈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今日滴水未進,更別說吃了,眼下也餓得慌,見溫憲公主如此體貼,甚是感動,就謝過了,掂起一塊小口小口地吃起來。蘇曉菲邪惡地一笑:“四嫂你多吃點,否則待會兒和四哥哥怎么有體力……”她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但青慈之前已經(jīng)聽嬤嬤講過男女之事,也略曉一二,直羞得嗔道:“你一個皇家公主哪里聽來這等事?”
“這有什么?將來我出嫁了不也會有麼?”蘇曉菲撇撇嘴,古代性教育太不普及了,“不過四嫂你可要跟四哥哥保密哦!”不待對方回答,她尤自點頭,“四哥哥外表雖然冷淡,但實則待人極好。我小時候都是他帶著我玩,連我的字都是他親手教的。”想到四四耐心地教自己習(xí)字,就泛出一臉神往。
青慈垂眸笑道:“那是因為公主是四貝子的親妹妹啊?!?p> “那你也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啊?!碧K曉菲理所當然地說,“四哥哥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薄幸之人。”呃,就四四的妻妾數(shù)量遠低于康老爹以及他兒子,未來的乾隆,姑且算是吧,她心虛地呵呵笑了兩聲。
幸而青慈沒注意到她的神情,釋然一笑:“公主這么說妾身也寬心了?!?p> 這時外面?zhèn)鱽硎膛偷偷奶嵝眩骸肮髦髯樱呢愖玉R上就要來新房了?!?p> “知道了。”蘇曉菲一把收起紙包,用自己的手絹細細抹凈青慈的嘴角,再重新為她蓋上蓋頭,拍拍她道,“四嫂,鎮(zhèn)定些,我先走了?!鼻啻染o張地微微頷首,聽見門被合上的聲音,心又提了起來。
新房外不遠處傳來一片嬉笑。保成扶著胤禛向幾個兄弟道:“四弟也該回去了,大家就散了吧。”幾個小蘿卜被教養(yǎng)嬤嬤領(lǐng)了回去,胤褆也看了他一眼,徑自離開。保成拍了拍胤禛的背道,“四弟,沒事吧。我可是把你壺里的就全兌上水了?!?p> 胤禛擺擺手:“沒事,只是水喝多了有些氣悶?!北3尚Φ溃骸皼]事就好,你也該去新娘子那兒了?!币娞K曉菲從新房那邊走來,又說,“九妹妹何時來的?怎么不通報一聲?”
“前面滿是酒味我能去嗎?當然過來陪陪四嫂了。”蘇曉菲聽到方才保成的話,心下大為感動,笑著對胤禛道,“四哥哥你得好好待四嫂,否則我以后可不找你玩了。”聽著她孩子氣的叮囑,胤禛摸摸她的頭,“都這么大了還‘玩不玩’,九妹說的事我怎能不從?!?p> 保成拉過蘇曉菲:“都這么晚了,我們也該回宮了,我送九妹妹回去好了。”又轉(zhuǎn)頭向她,一臉詢問。蘇曉菲對胤禛晃了晃手,眨了眨眼,便跟著保成離開了。
回宮路上,蘇曉菲好奇皇太子車輿是什么樣子的,吵著要試試,保成也不惱,扶著她上車,引來周圍一片驚愕。可惜這太子車輿除了式樣華麗外,一點也不舒服,還磕的慌,估計是木輪抗震性不強的緣故,真不知道太子怎么受得了。蘇曉菲懷念起軟趴趴的抱枕來,這時肚子一陣咕咕叫,她臉上緋紅,拿出那個紙包打開一看,山藥糕早沒了。
保成不由笑道:“你自個晚膳都不吃,倒給四弟妹送點心來了?!彼环獾溃骸澳阋膊皇窃谒母绺绲木评飻v了水,替他擋了不少酒麼?”保成雖面上沒醉,但身上酒氣濃郁,可見之前替胤禛喝了不少。
他不作答,半挑簾子讓夜風(fēng)涼涼地吹進來,精神為之一振:“待會兒去毓慶宮吃點點心吧,你上次不是直夸小蕊的ju花圓子做的好麼。”
“真的?”一提到j(luò)u花圓子,她就興奮起來,“好啊,我今天干脆和石蕊姐姐睡好了,你就去書房吧!”
呵呵,保成苦笑,自己哪天不是睡書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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