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學(xué)校新修建的操場上下了雨之后,塑膠跑道變得更加紅了,不平的地方積起一灘水,稀疏雨點下落泛起點點漣漪。
林沅站在辦公室門口隔著三層樓高的鳳凰樹往操場上遠(yuǎn)眺。林沅的心隨著憑空下落的雨點漸漸下沉。
此刻,她抱著一沓作業(yè)本,將眼里的目光收回,吐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老師,這是今天交的作業(yè)?!绷帚浒炎鳂I(yè)放在英語老師的辦公桌上,輕聲道。
“好的,謝謝你呀,林沅。對啦,今天下雨,你們班的體育課應(yīng)該是上不了了吧,正好,我們今天下午利用這節(jié)課的時間,把練習(xí)冊給講完,”英語老師是一位四十歲的愛笑的女老師,她真的很敬業(yè),末了害囑托道“你記得通知一下哈。”
“好的老師,我知道了?!绷帚涔郧蓱?yīng)道,轉(zhuǎn)身離開。從辦公室回到教室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段走廊。
由于樓下空曠的地方滿是坑坑洼洼的水漬,同學(xué)們課間時間基本上都聚在走廊上打鬧,氣氛格外熱烈。
空氣中是雨水與泥土混合的腥臭味道,花香已被覆蓋,濃烈的水汽加上人群中的熱氣,這一切壓抑著林沅的神經(jīng),她再次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梭。
不經(jīng)意抬眼間,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晃入眼中??聬傉驹谧约旱陌嗉夐T口,旁邊依舊是他的幾個小伙伴們在嬉笑打鬧,張牙舞爪,肆無忌憚。
彼時林沅的視力還不曾變得模糊,前方四米的俊朗背影側(cè)身站位,林沅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人濃眉星目,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手指修長放在石欄上輕輕地摩挲著什么。
不敢再名目張膽多看,臉頰已泛起紅暈,腳步匆促返回教室,像是再避開他人的眼光??墒悄敲髅魇裁炊紱]有。
心無旁騖似明鏡,無風(fēng)何處起漣漪。
心中的激蕩還未平復(fù),呼吸微微急促,林沅忙把消息告知班長,讓她去通知:”英語老師說,下,下午的體育課取消了,改為英語課?!?p> 相對于自己這副弱小的身軀而言,已經(jīng)一米七的班長似乎更適合做這些比較具有號召力的工作。
果然,下一秒班長就拿起放在講臺上的教尺,用力地敲擊講臺,聲音洪亮:”同學(xué)們,下午的體育課取消了,改成英語課啦?!?p> 頓時,教室里一片噓聲,林沅坐回位置,心里的陰霾久久未散去。她的眼睛緊盯著那張被教師的鐵門掩蓋得只剩下一般的課程表,滿是失落。
為何?因在于12班的體育課跟自己的班級體育課是同一節(jié)課,不同的老師上,但卻都是在同一個操場上上課。
這是除卻晚自習(xí)外唯一的一次可以和柯悅同在一個地方遇上面的機會了,林沅想。
晚飯時間,林沅通常是和李奚涓一起吃的,在破舊的食堂。和全國大多數(shù)食堂飯菜一樣,學(xué)校食堂是被外承包的,發(fā)黃的青菜,肥肉油膩膩,紫菜蛋花湯只有紫菜沒有蛋花。
清湯寡水令人毫無食欲。后來有一次林沅對柯悅說,我們學(xué)校的食堂飯菜真的太難吃了,你知道嗎?我又不敢老是出去外面吃,硬生生的吃了三年,我覺得那些菜簡直是在喂豬,可能豬都不想吃!
柯悅嘲笑道:你不也是吃了三年嗎?
。。。。一如既往的毒舌。
教職工宿舍在小賣部的上方,李奚涓喜歡吃辣條,每次吃完晚飯總會在小賣部買兩包回宿舍當(dāng)作宵夜吃。
林沅也愛吃,卻又吃不了辣,所謂人菜癮大。只要讓辣條碰上舌尖,半包抽紙必定葬身于她手。
站在排列齊整的小零食前面,林沅東望望西看看,隨手拿起一袋透明包裝的地瓜薯片。
緊接著,后面陸陸續(xù)續(xù)擠進(jìn)來五六個男生,林沅只覺得頓時狹窄的小賣部更加逼厄了。
黑壓壓一片,一股濃厚的煙草味從四面八方侵蝕著林沅的頭皮。
林沅快喘不過氣了。
趕忙低頭結(jié)賬,揣著那袋薯片“逃出生天”。
屋外風(fēng)聲簌簌,林沅挽著李奚涓,抬頭看見老舊的教學(xué)樓前,鳳凰樹下落葉紛飛。遠(yuǎn)處的天空藍(lán)色如幕,暗沉低迷。
有什么東西好像正在被撕裂。
身后突然爆發(fā)一陣嗤笑,隨后叫罵聲劇烈,接著是肉。體相搏的聲音。
林沅不敢回頭,腳步凌亂,握著李奚涓的手收的更緊了。
“快走,那邊打架了,別看了,沒有什么好看的?!?p> 幾乎是被李奚涓架著跑的,林沅回頭,余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未細(xì)看,便在李奚涓的催促中逃離了案發(fā)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