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時候就有不少跟風的競爭者出現(xiàn),并且降低了冰棍銷售價格,陳紫玥也不得不把價格調(diào)低。如此一來,利潤就少了很多,再加上等到九月一過,淡季就到了,陳紫玥八月份最后撈了一把,便毅然放棄這一行。
對于陳紫玥的決定,孫立幾人都很失望。
這四個月賺的錢,是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一下子全解決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學(xué)費不說,生活費也解決了一半。
眼看著其他人背著箱子,大街小巷的賣冰棍,孫立不是不眼紅的,他也想過既然陳紫玥要收手,他自己單干,也不算拆陳紫玥的臺。但是捏著手上的錢,孫立又退縮了,他還要給弟妹交學(xué)費,付生活費,這樣父母就不用去做那些危險的活路。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陳紫玥那樣的魄力,即便她只是個六歲的小姑娘,因為他怕輸,不敢賭。
冰棍生意完結(jié),陳紫玥又開始了跳級。
跟前一次一樣,做卷子然后周建國寫批條,九月開學(xué)陳紫玥進了四年級五班。
三小的校園里種著幾支桂花樹,秋天一到便競相開放,讓九月的校園里飄滿了清新淡雅的花香。
“紫玥,你捐什么書?”眼保健操的音樂一放完,劉騰從最后一排跳到第一排,和單手撐在桌上的陳紫玥說話。
劉騰是陳紫玥原來班上劉威的哥哥。劉威和陳紫玥因為辦黑板報相處比較多,關(guān)系還不錯,知道陳紫玥正好要和劉騰做同學(xué),讓他哥照顧照顧。
四年級的學(xué)生,除了陳紫玥,年齡基本都在十一二歲左右。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們,第二性特征開始出現(xiàn)。然而中國人對于性的態(tài)度,總像是霧里看花那樣朦朧。
于是,青春期的孩子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在對于異性的好奇與早戀的驚慌的矛盾下,產(chǎn)生了三八線。同桌如果是同性,那自然沒什么好說。如果是異性,為了表示男女有別,就一定要分個楚河漢界,三八線也就是必然要劃的。
哪個男生和哪個女生好聲好氣的多說一兩句話,可能就會背同學(xué)們背后議論,誰和誰亂搞男女關(guān)系。如非必要,男生和女生基本是很少和顏悅色的說話的。
這條潛規(guī)則,在陳紫玥身上起不了作用。
誰讓她下個月才滿六歲?
“捐書?捐什么書?”陳紫玥有些疑惑。
劉騰得意洋洋的彎起嘴角,一副你消息不靈通的表情,“四班上學(xué)期就弄圖書角了。張老師說,我們班要也辦一個,班里同學(xué)自愿捐書。每個人至少一本,多的不限”
陳紫玥一臉黑線,這也叫自愿?
“真的要捐?。恳覀兙枋裁磿。俊标愖汐h的同桌孫爽晴插話,她也屬于提前上學(xué)一類,六歲就上了一年級,現(xiàn)在也就十歲,比班上大多數(shù)學(xué)生要小一兩歲。同樣是個子矮的兩人很自然地被老師安排到了第一排,做了同桌。
“除了課本什么書都可以的,連環(huán)畫也可以?!眲Ⅱv轉(zhuǎn)頭,怪聲怪氣的對孫爽晴伸出手,“小妞,你要是有金庸的書,最好全都交出來?!闭f完還得瑟兩下。
孫爽晴用眼神把他扒了個干凈,甩了個白眼給他:“就你那水平?還看金庸的書,怕是上面的字都認不全吧?”
劉騰也不生氣,笑嘻嘻的掉頭追問陳紫玥捐什么書。
除了課本,陳紫玥還真是沒什么書,一直一來她都是在學(xué)校收發(fā)室看報看書,遇到需要的東西就抄下來,一開始是沒錢買后來是覺得沒必要。
所以,陳紫玥搖了搖頭。
“你也沒有嗎?”孫爽晴高興的直拍手,“那咱們放學(xué)去買吧,我中午回家跟我媽要錢。我還沒在書攤上買過書呢,我媽一直不肯給我錢,說那些都不是正經(jīng)書?!?p> 為了捐東西,專門跑去買。這種事,陳紫玥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做過了。
下午放了學(xué),劉騰要跟陳紫玥她們一起,孫爽晴不同意。結(jié)果兩人一路斗嘴,到了書攤才停下來。
書攤擺在街角的旮旯里,守攤的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白色襯衫穿得有些泛黃,瞇著眼坐在一張小木凳上,也不招攬顧客,搖著手上的一把蒲扇,很是悠閑地樣子。面前的地上墊著一層薄薄的塑料膜,雜七雜八的書就像排排站的小朋友,一本挨一本的擺放在上面。
尚未走進,陳紫玥就嗅到一股刺鼻的旱煙味。
“愣著干什么,快過來!”孫爽晴蹲到書攤邊,頭也不回的招呼陳紫玥。
陳紫玥磨磨蹭蹭的移動過去,走進了才詫異的發(fā)現(xiàn),這小小的書攤真是包羅萬象,無奇不有。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匯集一堂,既有嚴肅的資本論這樣大部頭的偉大著作,也有民間藝人的傳奇小說、連環(huán)畫。陳紫玥甚至還在書攤的一個小角落發(fā)現(xiàn)了在基本遮遮掩掩的“洋鬼子”黃書,猶抱琵琶半遮面般躲在眾書中。
真真是良莠不齊,泥沙俱下,也難怪沈媽媽會給了那么一個評價。
“看完沒有?看完就讓開!”一聲嘶啞的男低音傳來。
陳紫玥抬頭看了一眼賣書的老爺子,不是他呀。
“嗨,讓開讓開,就是說你們呢,往哪看啦你?”一個十五六歲、穿著紅襯衫的少年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后面還跟著三個穿大喇叭褲的男青年。
旁邊幾個小學(xué)生眼尖,一見他們就一溜煙跑了,此時就剩陳紫玥他們?nèi)诉€蹲在攤邊。
讓不讓?
那當然是讓了。這有什么好爭的?
陳紫玥拉著孫爽晴站起來,正要跟劉騰使眼色讓他一起走,那小子嗖的一下就沖到了前面。
“憑什么要讓你們?這么大的地頭,我們又沒占完。”劉騰比那幾人變聲期的少年明顯矮了不止一個頭,身單力薄的站在那幾人面前,心里直打鼓??墒窍氲胶竺嬗袃蓚€女生在,又覺得怎么也得撐起場子,不由得挺了挺腰。
要是知道劉騰地想法,陳紫玥一定先給他一頓排頭。強龍還不壓地頭蛇,何況他們什么都不是?這時候的大喇叭褲,有另類的含義在里面,能不招惹當然是不招惹的好。
“喲,你小子行啊,知不知道我們是誰?”那少年一個箭步跳上前來,食指點著劉騰地鼻子,眼神卻崇拜的看向后面一個叼著煙的青年,“這是萬峰哥,我們七匹狼的龍頭老大,你小子,給我記住了?!?p> 劉騰滿臉不服,還要說話,被陳紫玥拉住衣服,“劉騰,走了,作業(yè)還沒做呢。”
先前說話那男孩一見陳紫玥,眼睛都亮了,“萬峰哥,這不是上學(xué)期在我學(xué)校門口賣雪糕那小妞嘛。老三他們說杜建輝那幾個給她做活,可是賺了不少錢?!?p> 那萬峰一聽,嗤笑一聲,“感情咱們還遇上小老板了。我說小老板,你也拿點錢來咱們兄弟花花,你在三中門口練攤,兄弟幾個也沒去照顧照顧你生意,真是慚愧?!蹦樕峡蓻]一點慚愧的表情,見陳紫玥臉上一點害怕的表情也無,也不笑了,大喊一聲,“快點!”
“你們,你們也別太過分了,還是孩子呢?!蹦琴u書的老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起來,試圖勸說他們。
只是這伙人哪會聽他的。
“老頭,一邊待著,別多管閑事。小心老子一把火把你書攤燒了!”
老人不敢再開口,埋頭把書收進一旁的紙殼箱里,不時擔心的抬頭看看陳紫玥幾人。
孫爽晴沖他們吼了句:“憑什么給你們?”
陳紫玥攔住孫爽晴還要出口的話,她身上多的沒有,也就幾塊錢,好漢不吃眼前虧,斜眼看那萬峰一眼,還是掏錢買平安。
“妞妞?”先是疑問,接著一聲怒喝傳來,“你們四個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