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如珠玉相擊,卻又有著一擲千金的穿透力與魄力,王氏揮手的動作還停在半空中,就連白媽媽的臉也因為突如的變故、彷佛抽筋般地獰起,一時是讓氣氛僵硬非常。
王氏胸前起伏有些急促,眼睛死死地瞪著齊玥,好半晌、這才又故做優(yōu)雅地放下手,盡力和緩地說道,
“玥姐兒……這話可是不能亂說的妳知道么?怎地一開始說它是真的、最后卻來這么一句翻案呢?”
“大伯母,九娘方才可是明明白白地一句也沒說它是真的啊──!”齊玥故做驚懼地摀住了嘴,表情有些怔愣地看著王氏,“九娘剛剛正在做鑒定,話都才說一半兒呢……或許是大伯母您聽著聽了,這才有了誤會吧?”
東西她知道是假的,但看來王氏跟白媽媽搞不好更早就知道不是真的。
到底是安了什么好心要拖著他們家下水?只怕這事情還有得琢磨。
“那又為何說是假的呢?”白媽媽沒有理會齊玥與王氏的交鋒,反而抓著齊玥適才的話頭反問,“媽媽就是再不懂,也可以聽得出‘水頭好、凝色佳、質(zhì)地均勻’都是稱贊玉美的話呢!”
齊玥并沒有錯過白媽媽眼底的深沉,不過關(guān)于自己的專業(yè)、她還是很有自信的。
笑著重新拿起了那枚來不及收起的玉,齊玥走近兩人、耐心地解釋著,
“冰種翡翠又稱琉璃翡翠,他們成色大多偏白或是淡灰,質(zhì)地細膩溫潤,偶有藍、綠等色飄花……但您兩位都可以近距離看看,這塊‘玉’可以說是完全透明,較之大伯母腰上的噤步恐怕還要都輕上許多,而且那看似飄花的紋路……誰可以點燭火過來?”
待到王氏的丫環(huán)曉琴舉止倉促地拿來了點亮的油燈,齊玥這才又將石頭對著光朝兩個有些怔忪的女人繼續(xù)說道,
“從光線的折射我們可以看到,這些飄花其實是由微小的平行氣泡所組成的,因為偽裝度極高,很容易一下子就被誤判引導(dǎo)認知為翡翠飄花。我們喊這種石頭也叫‘水沫子’,通常是伴隨著翡翠出礦時的伴生石;一般來說并不常見、也鮮為人知,雖然水沫子只差一步即可登天、但依然與真正的翡翠相差甚遠、難以成為價值千金的真玉?!?p> 齊玥說完,順手拿了曉琴腰間的帕子裹住那塊水沫子,放回錦盒里,重新蓋上。
“所以這塊并不是真正的冰種翡翠,媽媽還是回頭讓人給收好了,別誤拿給師傅刻去罷!”
能說的她也都說了,其他的也管不著。只是現(xiàn)在得盡快閃人才是,否則剛剛玉梅燙得雖然不嚴重、但傷在臉上,要是怎么樣了可就虧大了!
齊玥這里已經(jīng)進入了沉思模式,王氏那廂倒像是剛剛回了神。
聽了齊玥方才的話、妝容精致的臉頰頓時微微一抽,雙眼也是難掩惡毒與憎恨地看向齊玥。
要是目光能實質(zhì),她早就把這個由賤人所生的小賤種給千刀萬剮了也難消心頭之恨!
當她聽不出把水沫子譬喻翡翠的用意嗎?
還真真當自己玉器一脈有多么高貴了、別人更都是瓦礫呢?
“所以說……這水沫子是下頭的人胡亂拿上來想著以次沖好地求賞了?這下也得讓府里好好地追查一下了,否則以后寵慣了可是不成的……”王氏轉(zhuǎn)頭笑笑地看向白媽媽,“幸好媽媽心思細膩,不枉跑這一趟來求證,否則鬧到了太后娘娘的面前,那可尷尬了!”
白媽媽右眉微微一抬,表情似笑非笑,卻沒有接王氏的話頭,語調(diào)和緩,
“九娘子也說了,這情況也是不常見、否則我們家的師傅出去又怎么會上當受騙呢?”
齊玥藏在衣袖里的手紙輕輕一彈──哦?有戲!
王氏似乎也沒想到白媽媽會說出這樣的話,只好憤憤不甘地瞪了齊玥一演,強笑著附和道,
“那是,智者千慮、偶有一失;師傅們再怎么老道,也還是可能不小心受到欺騙……”
“是啊,就是上次那把青銅劍,我們大少爺一下子鎖進了庫房,到現(xiàn)在都沒舍得拿出來呢──!”白媽媽老成地一笑,語氣淡漠“至少咱們還有良心,沒舍得四處招搖?!?p> 隨著白媽媽這話一落,一下子、整個前廳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齊玥一愣,倒是沒有想到白媽媽翻臉會翻得這么快,忍住沒有抬眼去看王氏的表情,低著頭安安份份地喝著自己的茶。心里頭卻對大房的膽子感到相當驚心──
大夏朝擁有鑒寶之能的人家可不是只有他們,要不是被用順手了,被取而代之也不過是一旨詔書的變化而已。齊家之所以到現(xiàn)在還能屹立不搖,不過是“忠”、“誠”二字而已;青銅一脈膽敢招搖撞騙,也不知到暗地里惹來了多少笑……
更不怪他們家始終被世家大族看不起了。
王氏更是沒有想到會被當眾拆臺,這下子面子下不去,還被齊玥這個小賤人給聽了去……萬一齊玥回頭一狀告去,被上頭的幾個老妖怪知道了,那還不得怎么編排他們青銅一脈?
再多的,連賬冊上頭的項目也很難蒙混過去了!
“此次承了齊九娘的情,白媽媽先代我們家主子謝過了,幸虧有九娘子的鑒別、否則到時在太后娘娘面前出了糗,可就鬧大了……他日務(wù)必還請九娘子到我們府上坐坐,好答謝今日相助之情!”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白媽媽的話里話外,都沒再提起搭線的王氏、只特別針對了齊玥;就是剛剛那一通夾槍帶棍的話,也是不小心說漏的。
齊玥看著狀況不妙,只坐一會兒,便隨即找了個借口帶著玉梅告退離去。青銅一脈喜四處結(jié)交、看來恐怕也捅了不少簍子;是非曲折,他們家沒有必要摻合,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
待得齊玥離去,白媽媽坐沒多久也跟著告辭了。王氏渾渾噩噩地親自送了人到門口,一轉(zhuǎn)身、卻是氣得連下唇都被咬出了血痕。
他們辛辛苦苦地費盡心力搭上了西平侯府,沒想到竟是為玉器一脈做了嫁衣──好、真是好極了!她王氏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玉器一脈……咱們走著瞧!
~~~
好冷喔……要凍僵了QAQ”
謝謝大家的收藏與票票,打滾許求喔^_^也很歡迎各種評論、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