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冰，我終于知道為什么千年前司月要封印你了？”路顏毫無畏懼地直視著那雙眼眸，“你太過自私，太過偏執(zhí)，太過自以為是。你心中除了你自己完全沒想過別人——”
宿冰眼中閃過一絲陰驁，“那又有什么錯？我只不過想放你自由。你不是被這個妖獸界困住了，你是被自己困住了。被你自己所謂的義，所謂的道困得死死的，無法解脫。我?guī)湍憬饷撚钟惺裁村e？”
“但那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
“是啊，都是我一廂情愿的想法?！彼薇淅涞匦α似饋?，“你是神，你不能有自己的意愿，不能產生陰暗怨恨，不能讓自己的靈魂變得污穢，那我就幫你——我不是神，我可以代你成為黑暗的一面，我可強迫放你自由，即便成魔也無所謂——”
那一番話讓路顏為之動容。
宿冰對司月的愛竟是如此濃烈嗎？濃烈到甘愿為對方化身為黑暗修羅……
“月，我看得透你的心，我知道，你雖然總是淡定從容地面對著所有的人，但你的心底渴望的是自由，你想擺脫這個牢籠——那是你心底藏得最深的黑暗面，只是你自己從來不愿意承認！”
路顏搖頭，“人本來就有兩面性，這世上并沒有絕對的好與壞。只是有些人把陰暗面壓制得很好，終其一生，光明的一面都占據(jù)在上風，所以他們才能成為好人。其實，神也一樣。在我呆過的那個世界，傳說故事中的神也有好有壞，有些惡神也會為非作歹，傷害無辜。我不知道千年前的司月是怎么想的，也許她真的曾經渴望過自由，但她甘愿在月神祭壇孤獨了呆了千萬年之久又是為什么？她自由了，這個世界的平衡點就會因此而破壞，她自由了，也許這個世界便會毀滅——那樣得來的自由又有什么意義？”
“這個世界的生死存亡都與我無關?！彼薇蠛?。
路顏打斷了宿冰的話，“那你根本不是在放司月自由，你只是想得到她的愛。”
宿冰渾身不可抑制地一顫。
“你只是以放她自由為借口。”路顏字字如刀，“你只是因為得不到她的愛，所以，你不顧一切地放她自由，只有她自由了，不再為神，那么，她便可以無所顧忌地愛上你，對不對？”
“不，不是這樣——”宿冰緩緩地搖頭，眼中的神色已有些混亂，“原來，在你的心目中，竟是這樣想我的嗎？月——”
“我明白了，肯定是因為現(xiàn)在的你對我沒有絲毫的記憶——我會讓你想起來的——會讓你想起來——”宿冰的眼中重新浮現(xiàn)出了陰霾與不甘，低下頭，就想深深吻住路顏的唇，忽然渾身如同電擊一般狠狠地一顫，他頓時放開了路顏，踉蹌往后跌退了幾步，緊緊揪住心口，滿頭冷汗。
“流月淳，你不要出來搗亂。”
瞳仁里紫色和深褐色在不住地交戰(zhàn)。
“如果你現(xiàn)在出來，只會傷到你自己。我還有話沒跟月說完——”
“流月淳！”
……
一口鮮血忽然噴了出來，紫眸之中的深褐色漸漸微弱了下去。
路顏怔然看著面前那道正劇烈喘息的身影，她無法分清現(xiàn)在這個人是流月淳還是宿冰？
“顏——”
終于，那熟悉的神情回來了，帶著虛弱的微笑。
“流月——”路顏連忙上前扶住他。
“那個家伙——竟敢趁著我傷重跑出來——”流月淳臉色慘白得像雪，伸出手輕撫上路顏的臉頰，“雖然他想借我的身體親你，但——但不是一個靈魂——我絕對不許——絕對——”
話音未落，流月淳緊緊扣住了心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氣色比剛才還要難看。
“流月——”
想起剛才宿冰離去時的話，路顏心中一緊。
“你這樣硬跑出來，是不是會傷到自己？”
“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绷髟麓編缀鯇⑸眢w所有的重量都靠向了路顏，聲音也很微弱，“你讓我——休息一下——”
“流月——”
路顏心痛難當，眼角竟微微感到了濕潤。
“顏，你哭了。”流月淳眼尖地捕捉到了她眼角的淚光，唇角笑得越發(fā)開懷，“那是不是說明——說明你很在乎我？”
“你這個笨蛋！現(xiàn)在不是關心這個問題的時候?！狈鲋髟麓镜接袷采咸上拢奉仦樗p拭去額際的冷汗。
“可這對我很重要?！绷髟麓旧钌钅曋?。
路顏心口一堵，“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流月淳搖頭，雖然眉宇間倦意濃濃，卻強撐著不肯入睡，“顏，你是不是——就快要成為我的王妃了？”
“我沒這么說過。”路顏含淚帶笑，“你這只色狐貍不要想得這么美?！?p> “你嘴里不承認，可是——可是你的表情出賣你了?！绷髟麓镜偷涂人粤藘陕?，臉上的疲倦越發(fā)濃重。
“你好好睡吧，我就在這里陪你?！甭奉佔テ鹚涞氖?，試圖讓他溫暖起來。
“顏，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嗯？什么事？”
流月淳輕輕反握住了路顏的手，目光堅決無比，“如果——如果下一次他再出現(xiàn)——你就殺了我?！?p> “流月——”
“他會傷害你的?！绷髟麓据p輕合上了眼簾，“他一定會借我的軀體做出傷害你的事，這是我——最無法容忍的——”
聲音終于低弱了下去，流月淳再度陷入了昏睡之中。
他的手冷得就像冰。
路顏的心也隨之凝結成了冰。
下一次宿冰再出現(xiàn)，便要殺了他嗎？
不，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輕輕地將頭貼在流月淳的胸前，傾聽著他微弱的心跳，路顏跟著緩緩合上了雙眸。
“笨蛋狐貍，我想，我可能真的有點喜歡上你了。”
“你說，我怎么還可能下手殺得了你？”
“我會守住你?！?p> “永遠守護住?！?p> “因為我是這個世界的神?。∩癫粦撚惺夭蛔〉娜??！?p> 記得青嵐和司月都說過，神是不能愛上任何人的。
但她不是司月，她是路顏。
如果愛了，便會勇敢地愛下去。
即使，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