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有刺客!”
“全體注意,有人圍攻信步園!”
“快!你去通報將軍!”
“是!”
突如其來的一陣喧嘩打斷了亦菱的思緒。
什么!亦菱從床上跳起來。
刺客闖入將軍府!圍攻信步園!
那豈不是沖著容卿來的!
亦菱閃電一般沖出屋子,雙足點地,直接落入了信步園的院子里。
幾十個帶著銀色面具的黑衣人圍著信步園的正房,竟比此刻守在正房周圍的亦菱的手下還要多。亦菱雙手空空,身上也沒帶什么兵器,不禁又是一聲苦笑,今天是怎么了,沒帶武器不說,還凈遇到這種被不明殺手襲擊的情況。
“來者可是皇上今日才封的宣武將軍?”見亦菱輕盈地落入院中,為首的黑衣人問道。
“正是?!币嗔夂敛晃窇值貞?。
為首的黑衣人一個手勢,幾十個黑衣人齊齊出招,亦菱手下的小兵們大驚,連忙紛紛上前,與黑衣人拼殺起來。
亦菱在一旁觀戰(zhàn),她大致掃視了一下整個場面,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竟比她手下的這些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過生死的士兵還要強悍,而且他們在與將軍府的士兵拼殺的時候,明顯留有余地,似乎并不是要置人于死地。
“將、將軍?”一個小兵回頭遲疑地叫了亦菱一聲。
亦菱自信地對手下一笑,道:“看我的。”然后從容地彎下身子,揀起了地上的一根樹枝,然后緩緩地直起身來,我倒要看看,你們是來殺容卿的,還是來把他救走的,又或者都不是,而是來試探我們的。
亦菱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冷冷的弧度,驀地一躍而起,將手中那根普通的樹枝揮得呼呼生風,招式凌厲,既快又準,宛如流星一般讓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距離亦菱較近的幾個黑衣人竟被她凌厲的“劍”風逼退了十幾步,還有兩個竟被亦菱手中的樹枝掃過的風劃破了衣袖。
信步園里的小兵們都傻了,他們的將軍怎么這么強??!
亦菱回身,手中的樹枝倒轉(zhuǎn)而回,自己則是輕盈若雪般地落回地面,濯玉劍法第九層“流離星雨”完美收場。
為首的黑衣人似是很滿意今天的試探行動,一個手勢,所有的黑衣人齊齊撤退,不待亦菱下令去追,就已經(jīng)隱于懷遠無邊的夜色中,個個輕功皆是十分了得。
亦菱冷笑一聲,果然是來試探的,怎么樣?沒讓你們失望吧。
再轉(zhuǎn)頭時,卻看到西廂房上站著一個人。
一身黑衣,臉上亦帶著銀色面具,在皎皎月光的照射下,周身竟散發(fā)出一種清冷的美。
那人正專注地望著亦菱,見亦菱看到了他,便轉(zhuǎn)身消失于夜色中。
亦菱正欲追上前,卻又轉(zhuǎn)念一想,怕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又不放心還在屋內(nèi)的容卿,終是轉(zhuǎn)身向正房走去。
亦菱走進正房,主屋內(nèi)點著蠟燭,沒有人。
亦菱心中一驚,沖進里屋。
容卿安然無恙地坐在床榻邊,專心致志地鉆研著一個樂譜,見亦菱進來,問道:“將軍府上可有琴?”
琴?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居然問我要琴?怎么著?容大公子您是不是還想在我們急頭白臉地和刺客殺手們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給我們彈上一曲,以愉悅身心,陶冶情操?
亦菱特別生氣,但是對著容卿那張容傾天下,精致絕倫,宛如神祗般的臉的時候,一句譴責的話都說不出來。
亦菱把容卿手中的琴譜搶過來,定睛一看是《嘆京華》。
“你也喜歡這曲子?”亦菱眼睛一亮,問道。
容卿淺笑著道:“是?!?p> 亦菱也笑了,她也特別喜歡這曲子,從前在濯玉宮時,奶奶藍汀染有時會彈給她聽,琴聲悠揚,曲調(diào)婉轉(zhuǎn),似是歌盡了世間繁華。
“《嘆京華》很難的,你會彈么?”亦菱又問。
“會。”容卿笑著點了下頭。
亦菱一臉驚喜,跳起來,“我這就去給你找一把琴來!”
“等一下?!比萸浜鋈簧焓肿プ∫嗔獾淖笫滞?。
“怎、怎么了?”感覺到容卿手心的溫度,亦菱不禁一陣緊張。
容卿沒有說話,也沒有松手,而是將亦菱的左手拉到自己跟前,另一只手又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瓶子來,打開蓋子,修長如玉的手指伸進瓶中沾了一點藥膏,輕輕地涂在亦菱左手食指的傷口上,亦菱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的食指上有一道淺淺的,細長的傷口。好像是之前在沁心齋弄的。
容卿涂好了藥,亦菱連忙抽回了手,支支吾吾道:“那個,我先、我先……哦,對!我先去找琴了?!币嗔庹f完連忙逃一般地離開了信步園。
剛走出信步園沒幾步,只見荊紫蕓手上拿著劍迎面而來。
“七妹?怎么樣了?刺客呢?”
“都走了,二姐,沒事了?!?p> “你呢?沒傷到吧?”
“沒有?!币嗔膺B忙笑道,再看整個將軍府還很混亂,許多府上的侍衛(wèi)、士兵、家丁都往這邊來,連忙對荊紫蕓道,“刺客都被我們趕走了,他們本身也沒下殺手,只是試探而已,都結(jié)束了,我們這邊也沒什么傷亡,二姐快跟他們說一聲。”
荊紫蕓應了一聲,再確認了一下亦菱未受傷,方才去平息其他人。
荊紫蕓前腳剛走,岳悠然又緊接著匆匆趕來。
“小妹,我剛從軍營回來,就聽說信步園遇襲,怎么回事兒?你呢?沒受傷吧?那軍師呢?”岳悠然連珠炮似的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過刺客都撤走了,我們這邊也沒有傷亡,軍師也沒事。”亦菱笑道。
岳悠然聽亦菱這么說,再看亦菱的確安然無恙,方才放下心來。
“對了,大哥,你府上有琴么?”亦菱問道。
“琴?”岳悠然聞言不禁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拍了拍腰間的佩劍,道,“你大哥我是習武之人,從不碰那些風雅的玩意兒。”
亦菱愁了,看來她只能明天去找二哥要了。
“對了,剛才我在前廳看見一把琴,就在皇上賞你的那些字畫古玩里,那琴應該也是皇上賞的吧?!痹烙迫徽f道。
是么?她今天下午回來時都沒仔細看那些東西。
亦菱沖進前廳,看到那一箱箱金銀珠寶、字畫古玩中,竟真的有一把琴。
亦菱連忙走過去,抱起那把琴。竟是一把蕉葉式的琴,看樣子也有些年歲了,琴的漆底布滿了美麗的斷紋,竟是梅花斷,琴額上還刻著一個“雪”字,亦菱心中一陣激動,那元帝皇甫祎該不是賞錯人了吧?竟把如此名貴的琴賞給她這個新封的武將,這琴可是一百多年前雪公子的琴啊。
正當亦菱內(nèi)心無比激動的時候,皇甫祉和趙子安又過來了,兩人皆是一臉擔憂,向亦菱詢問事情的經(jīng)過,亦菱忙告訴他們已經(jīng)沒事兒了。
這時岳悠然也走進來??吹交矢?、趙子安二人,問道:“你們怎么也過來了?”
“回去的路上聽說信步園被襲,就趕過來了?!被矢碚f道。
“聽誰說的?”岳悠然驚奇地問。亦菱也是一臉驚奇,自己正想問的話被大哥問了。
“還能有誰?”皇甫祉看了一眼亦菱,反問道。
岳悠然點點頭,又覺得不對,問:“他是怎么知道的?”
“鬼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被矢砥擦似沧?,找張椅子坐下了。
“他”是誰?亦菱暗道。
“據(jù)說當時只有小妹在場?”皇甫祉轉(zhuǎn)而問向亦菱。
“嗯,當時只有我和那些守著信步園的士兵在,大哥還沒回來,二姐也沒趕過來。”
“那刺客是什么樣的?”皇甫祉身體向前傾了傾,認真地問道。
“哦,大約有四十來個,皆是身著黑衣,臉上都帶著銀色面具?!币嗔庹f道。
“帶著銀色面具?”岳悠然幾乎是驚呼了一聲,然后與皇甫祉、趙子安對視了一下。
“對啊,”亦菱點頭道,一只手抱住琴,一只手還伸出來模仿那黑衣人的招式比劃了幾下,又道,“不過他們明顯不是要來殺人滅口,或者搶奪俘虜?shù)?,都沒下殺手?!?p> 岳悠然、皇甫祉、趙子安不禁又相互對視了一下,岳悠然小聲嘟囔了一句:“他果真是閑的!”
“他”到底指誰?。恳嗔鉂M心好奇。
趙子安問道:“月兒抱著一把琴做什么?”
亦菱笑道:“哦,是容卿問我要的。他好像在研究什么樂譜?!?p> 趙子安聞言只是笑笑,并沒有說什么。
岳悠然道:“那小妹快給他送過去吧?!?p> 亦菱點點頭,抱著琴正往外走,卻被皇甫祉叫住。
“小妹的手怎么了?”皇甫祉問道。
見皇甫祉盯著自己抱著琴的左手,亦菱笑道:“一道小傷口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p> “剛才被那些銀面殺手弄的?”岳悠然問道,微瞇的雙眼中竟流露出一種危險的意味,似是為了這事兒要去找那些銀面殺手或者他們剛才提到的那個“他”尋仇。
亦菱連忙道:“啊,不是不是。這是今天在沁心齋弄的。在沁心齋遇到了洛沉碧,不知為什么他被一群殺手襲擊,我就是在和那些殺手打斗的時候不小心被劃了一道口子。”
“你在沁心齋遇到了誰?洛沉碧?”皇甫祉問道。
“對啊?!币嗔恻c點頭。
岳悠然、皇甫祉、趙子安三人面面相覷。
“月兒認識洛沉碧?”趙子安又問。
“今天才認識的?!币嗔庑πΓ謬烂C下來對岳悠然道,“對了,大哥,今天在沁心齋襲擊洛沉碧的那些黑衣殺手與之前在應鎮(zhèn)附近襲擊你的那些黑衣殺手非常相似,也是云國口音,而且武功路數(shù)也一樣,下手極其狠絕,”亦菱頓了一下,“不然我也不會被劃傷?!?p> 岳悠然、皇甫祉、趙子安三人又是相互對視一陣,岳悠然方才點頭道:“我知道了。”
亦菱抱著琴走了出去。
走在去信步園的路上,亦菱滿心不爽,方才大哥、二哥、三哥之間頻頻進行眼神交流,他們到底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知道殺手戴著銀色面具也要對視一下,知道自己在沁心齋遇到了洛沉碧也要對視一下,為什么呢?為什么不讓她知道呢?有什么可瞞著她的呢?真是的!
亦菱氣憤地想著,不知不覺已到了信步園。
容卿在正房的主屋內(nèi),坐在小圓桌邊翻看著樂譜,似是在等著亦菱。
亦菱氣呼呼地抱著琴走進來,看都沒看容卿,徑直走到一張方幾旁,把琴放在上面。然后轉(zhuǎn)身便準備離開。
容卿站起身,還未等亦菱看清,便移至亦菱身邊,不偏不倚,恰到好處地擋住了亦菱的去路。
如此出神入化的輕功,連出身于以輕功第一聞名于世的濯玉宮的亦菱都不得不在心中暗暗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