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己學的是蠱惑術,和姬老的幻惑術有著很大的區(qū)別,但這些沒必要向大老爺解釋吧。不過,又該怎么向他介紹自己和姬老的關系呢?謊稱不認識么,對方不一定信,且自己的良心上也說不過去,實話實說自己和姬老之間是朋友關系么,自己來此是找大老爺合作的,倘若大老爺因此翻臉,則有失本意了。
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張揚猶豫了片刻,之后毅然答道:“姬老看得起我,稱我一聲小兄弟,我與他老人家關系非淺,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你與他有什么仇怨,盡可朝我討還,我都接下了。”
不料此言一出,大老爺面上神情驟然變暖,哈哈一笑朗聲說道:“我這是在有意試探你,行,姬無憂那老家伙算是沒看走眼,我和姬無憂那老混蛋也是交情非同一般,當年剛出道的時候也曾受到過他一些恩惠,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說得這件事我應下了,只是……”
大老爺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用眼神在瞄著小柔以及寡婦蓮二人。
張揚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沒猶豫,信念一動,召回了附在那二女身上的蠱蟲大軍。
大老爺對張揚的做法很是滿意,笑著說道:“你這個年輕人做事還真是沖動啊,倘若我說的是詐語,你豈不要吃虧了?!?p> 張揚還真是沒想到這一點,臉色刷地就變白了,不過,事已至此,只好硬著頭皮回答道:“您不是個言行不一的人,這我能看得出來。”
“哦,是么?”大老爺帶有玩味的意思看著張揚笑道。
張揚臉色一紅,沒再言語。
既然雙方已化干戈為玉帛了,且張揚的目的已達到了,自沒有再停留的理由了。
大老爺在送張揚出去的時候,忽然用不經(jīng)意的語氣問了一句話:“你的術法很不一般啊,和姬老頭的并非一脈相承,是不是你另有師承?”
“這個……”張揚猛然身子一頓,猶豫了一下后回答道:“哦,您的眼力果然高明,我確實是另有師承,不過,和姬老的淵源卻是很近?!?p> 大老爺“哦”了一聲,沒有再往下問,不過,他忽然轉移話題說道:“既然姬老頭都和你兄弟相稱,那么我也叫你一聲小兄弟吧,不知小兄弟有沒有興趣來我教發(fā)展呢?”
“噌”,張揚一下子站住了腳步,愕然看著大老爺,話語沖口而出:“入魔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魔教名聲太……”
總算他反應不慢,意識到面前的人正是魔教中人后立刻停嘴不說了,不過,那“魔教名聲太不好”之意已昭然顯出。
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么?張揚用惶恐的眼神看著大老爺。
大老爺?shù)共皇呛芙橐?,面露惋惜之色說道:“是,我承認,神教名聲在外人口中實是不堪,回顧歷史,那只是因為我教教規(guī)不嚴之過,如今,我教新教主繼位以來,大力整頓,已有所改觀,而且,我神教勢力之強大是任何人都不會否認的?!?p> 歇口氣,又接著用誠懇的語氣說道:“我看你是個人才,無道行根基卻能施展法術,這可不是一般的稟賦,只是經(jīng)驗上還有些淺薄,不善于利用,想是沒有名師指點之故,若能深造,自會大放異彩。不過,正派名門中人自視清高,只有他們所修煉的法術是正統(tǒng),其他法術都被稱之為旁門左道,從而輕蔑鄙夷,你想從他們身上求得指點,比登天還難。倒不如入我教中,我教教眾魚龍混雜,常出現(xiàn)一粒老鼠屎壞一鍋湯的局面,這是其弊,但亦有其利,教眾中藏龍臥虎,奇人異士不乏其數(shù),你完全可以尋找同好者研習法術。”
想想當初和陳靜談及《蠱惑概論》之時,陳靜所顯露的那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張揚覺得大老爺對正派名門中人看待異術的評價還算是中肯的,只是,他對魔教那惡名遠揚的聲名委實不感冒。
有心婉拒,不料,大老爺沒等他開口,又接著說道:“雖然你我接觸不久,但你之性情我已觀察出一二來了,沖動易怒,叛逆倔強,喜感情用事,這是你的弱點,但這正與我教率性而為的宗旨不謀而合,且恕我交淺言深,以你秉性,即使入了正教也會忍受不住那眾多的條條框框規(guī)矩而被驅逐出門墻,倒不如憑借著天縱異賦在三界中縱橫闖蕩一番,也算沒有白活一世,不要跟我說你沒有這么想過,只要是男人,就會有野心!你只是被世間俗規(guī)圈禁得太久了,欲傲笑天下的激情被束縛了,外面的棱角快要被磨平了,但是,在你內(nèi)心深處,在你夢的世界中,你就不渴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么?不渴望‘一覽眾山小’么?不渴望‘鶯紅艷綠簇身邊’么?不渴望‘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么?”
捫心自問,張揚不得不承認,他有,而且是常常有。名權色利,他渴望,強烈的渴望,但礙于二十多年的正統(tǒng)思想灌輸,他敢想,但不敢宣之于口,當他初次確認得到異能的同時,他就曾想過,但不得實行,比起那些做了卻不在明面顯露的人來說他還差著檔次,不是一星半點的,但這源于他的出身太過平凡,他所受思想束縛太過牢固,不是做不到,而是想不開,今日此時,這大老爺?shù)脑捔钏械秸鸷?,感到茅塞頓開,如同蛇果一般對他產(chǎn)生強烈的誘惑,率性而為,真的能率性而為么?
不,這樣不太好吧,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沒有法律約束會到處是罪犯,要站在正義一方,要用良知權衡內(nèi)心,可是……
“我不要做壞人,我不能做壞人!”張揚心內(nèi)勸導著自己,不知不覺就念叨出了聲。
“誰說入了神教就是壞人了?”大老爺陡然提高了聲調(diào),激動地說道:“這好人壞人是怎么區(qū)分的?無非是正教中人大肆宣揚的結果,再加上我教中人個別行為乖張之故。黑與白不是那么好定論的,正教中人沽名釣譽,我教中人率性而為,不屑于宣揚自己,這才是我教名聲不佳的最大主因,試問,正教中人口上喊著‘誅魔殺妖,愛護眾生‘,事實上,哪一個不手染血腥,殺得那么大義凌然,殺得那么理直氣壯,何故?宣傳爾。世上沒有絕對的黑與白,有的只是黑白混和的灰色,所不同的是于灰中傾向于黑色的多還是傾向于白色的多,選擇哪條路,實際上還是源于你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于心無悔是為白,于心有愧是為黑。”
張揚最終也沒有在大老爺面前做下抉擇,他推說“要再好好的想上一想”,而后,帶著滿心的掙扎離開了。
大老爺望著張揚遠去的背影,得意的笑了笑,他知道,他的話已經(jīng)顛覆了張揚往日的思維,一顆種子已植入了張揚的體內(nèi),待那顆種子發(fā)芽的時候,就是他收獲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