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王鳳就被皇后傳召到了宮中。
一進皇后的房間,看到她那雙帶著黑眼圈的眼睛,還有那一夜間蒼老了許多的神情,就知道她也是一夜未眠。
“怎么樣了?”皇后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處理完了嗎?”
王鳳遲疑了一下,終于開口說道:“那毛延壽已經(jīng)解決了,以后再也不會有人見到他了??墒亲蛲砦遗闪藘蓚€宮廷侍衛(wèi)中心腹前去殺那女子,但到現(xiàn)在都沒有見到他們的回復,方才我派人去找他們,結果回報說他們昨天傍晚出去,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p> 皇后一驚,“那她呢?她怎么樣了?”
王鳳嘆了口氣,面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她一點事都沒有,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連她住的柴房都干干凈凈,根本不像有人去過的樣子。昨天李公公給她安排了活,讓她一下午自己劈完所有御膳房要用的柴火,沒想到她也能做到。如今那兩人杳無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皇后,我看這女子恐怕是不簡單?。 ?p> 皇后面如死灰,沮喪地說道:“莫非——莫非皇上已經(jīng)知道了她?還是太后?太后!昨天我去見太后,跟她說起這件事來,她卻讓我放手不要管,說我若是插手,只會引起禍端,大哥啊,你說是不是太后把人弄走了?你說是不是皇上也知道了?”她心慌意亂之下,昔日的尊嚴全無,只是一個可憐的怕失去丈夫的平凡女子。
王鳳沉思片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皇后請放心,皇上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就不會如此平靜,聽說昨天半夜就派人臨摹復制那畫像,送出宮去,讓人全國尋訪與畫像相似的女子,如此看來,皇上根本不知道畫中人其實是王昭君,他想找的,還是那個司馬良娣。我已經(jīng)暗中安排,所有的畫像都送到了外面,宮里除了皇上那里,一副都沒有了,所有接觸過王昭君的人,我都會想辦法控制起來,盡可能不讓皇上知道她就在宮中?!?p> “司馬良娣!”皇后恨聲念道,“她都死了這么多年了,還要霸占著皇上的心,我絕不能讓皇上見到那王昭君,大哥,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無論你想什么辦法,絕對不能讓皇上見到她!”
王鳳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關系到他們王家的生死榮辱,如今朝廷上下雖然人人對他恭敬奉承,可是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嫉妒怨恨,恨不得找機會將他拉下馬來,若是一個不小心,不但是丟官失權,更會人頭落地,這么多年辛辛苦苦經(jīng)營的一切都會毀于一旦,若是不能除掉王昭君,就好像在自己頭上懸著把利劍,隨時都會掉了下來。
昭君一覺醒來,覺得渾身上下象散了架般的酸痛不已,再看看原本幻化而來的錦被軟床,早已變成了柴房的干草,昨天夜里發(fā)生的種種事情,都好像做夢一般。
她急忙過去摸了摸昨夜那兩人橫尸的地方,發(fā)現(xiàn)地面已經(jīng)完好如初,根本不像有事情發(fā)生過,墻上和木門上原來也有些被那破劍的碎片打出的洞洞,如今也了無痕跡,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溫度正常,不像是燒糊涂了腦子。
“王嬙!”那個熟悉的公鴨嗓子又扯著叫了起來,昭君急忙答應著,跑到了李公公的面前,一看他臉上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慘白的臉色,就好像大熊貓一般,心中暗笑不已,卻只能忍在心里,裝出副沒事的樣子答應著。
李公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是對她發(fā)不起火來,今天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了地上,翻翻屋子,也沒少什么東西,可就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心里別別扭扭的,本來想按照傅昭儀的吩咐找那王嬙的麻煩,可是一看到她,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就冒出了個小小的聲音說,這不過也是個可憐人,而且以她的姿色,說不定什么時候被皇上看到了,會比那傅昭儀還要受寵,他又何必來做這個壞人呢?做人要靈活,欺上瞞下是根本原則,對傅昭儀可以說照辦了,對王姑娘就睜只眼閉只眼,如此那邊都不得罪,才能活的更長,過得更好。
喜媚暗自偷笑,想不到她不過輕輕點了下他的心思,他就想得如此周到,這些個宮里的太監(jiān)啊,個個都是人精,他們在這后宮的腥風血雨中,或為耳目,或為爪牙。對宮里每一個美人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那里上午剛發(fā)生的事情,過不了午飯時間他們就都知道了,甚至連美人們身上的隱私,誰長了黑痣,誰懷了龍?zhí)?,誰生了暗病,都瞞不過他們去。不過他們最關心的,是宮中妃嬪哪一個受寵哪一個被冷落,誰和誰合不來,誰是誰的眼中釘,這都是關系到他們身家性命的事情。
甚至因為元帝的多情和軟弱,很多時候,他們甚至能干預朝廷上某些事件的走向,一些官員的虔誠,他們是皇帝身邊的耳目,有時候也是皇帝的代言人,他們是貫穿皇宮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重要人物,所以對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格外的敏感,一點點的蛛絲馬跡都能夠讓他們浮想聯(lián)翩,編出最可能的結局來。
李公公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為難昭君,派了兩個小太監(jiān)來幫著她一起收拾了柴房,昨日御膳房的大廚也嫌她火燒的不好,今日連這個差事也免了,倒讓她一下子又清閑了下來。
昭君一見那個被安排來和她一起劈柴的小太監(jiān),頓時嚇了一跳,他竟然就是昨日里被喜媚附身的那個小姑娘似的少年。
昭君見他劈起柴火來比自己的力氣大不了幾分,不過動作倒熟練得多,只是那眉梢眼角全然沒有昨日喜媚那股子勾人的魅力,反而帶著種淡淡的傷感和無奈。
今天雖然是兩個人了,可是就他們這樣的進度,這些柴火就是劈倒下個月也劈不完,昭君只好硬著頭皮悄悄地躲盡了柴房里,從柴禾堆里摸出那把寒玉琵琶,輕輕地說道:“喜媚喜媚,今天你什么時候出來幫我干活?。 ?p> 喜媚嚶嚀地呻吟了一聲,突然從琵琶上冒出一縷白霧,然后凝成人形,懶懶地說道:“這么早就叫我,昨天晚上人家?guī)湍闳ヒ娀实哿耍伎炖鬯懒?,那個小子不能幫你嗎?”
“啊,你為什么去見皇上?”昭君嚇了一跳,“你見他做什么?你——你——你不會對他做什么事了吧?”
喜媚斜斜地暼了她一眼,用手捂著櫻桃小口,懶洋洋地打個了哈欠,“真好笑,他是天子,有龍氣護身,我能對他做什么?他把你的畫像當成了他從前一個妃子的,我不過讓他做了個夢,以為你是她的轉世,讓他來找你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