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全城共有一百零九個坊里和三個市場。北區(qū)的東部有二十八個坊,南區(qū)八十一個坊。坊里呈正方形或長方形,面積比汴京的坊里略小,坊內(nèi)有十字形街道,四邊開門。
三個市場均位于水運交通來往方便之地,北區(qū)的北市最為熱鬧繁華??拷笔械暮蝹},常有四方諸州的船只集結(jié)在北市西側(cè)的新潭和漕河之上,因此這里開設(shè)許多旅館、酒樓。佘奕開的德克士飯店就在北區(qū)新潭街上。
佘奕帶著若若出了門之后,雇傭了一輛馬車,載著他的和若若在北市晃悠。偶爾看見什么喜歡的東西,就買了下來。
買東西逛街的同時,他還順便打量各家酒樓飯店……德克士的飯店規(guī)模太小,就算全天爆滿,利潤也是有限的,要想獲得更大的發(fā)展空間,就在另尋一處的地方,搬遷過來,或者開一家分店。
北區(qū)的主街道上很繁華,客流量大,有幾下酒樓的生意很好,雖然比不上德克士,但是效益絕對差不多哪里。其中,最顯眼的一家酒樓的就是順風(fēng)酒樓。
佘奕的馬車在順風(fēng)酒樓經(jīng)過的時候,讓車夫停下來,揭開簾子,探出頭,遠遠的看著順風(fēng)酒樓。若若也湊了過來,兩人一起觀看。
順風(fēng)酒樓是一座獨立的酒樓,規(guī)模很大,樓上樓下都有飯桌和包間,在酒樓外面,聽著四五輛豪華大馬車,顯然有身份顯達的人物在飯店里面進餐。順風(fēng)酒樓招牌上的幾個題詞很顯眼,還有署名,應(yīng)該是某個知名人士所題,具體是何人所題,因距離過遠,佘奕看不清楚。
“這酒樓好大哦,我們德克士什么時候也能變的這么大就好了……”
若若用羨慕的語氣說道。
佘奕呵呵一笑。
……
順風(fēng)酒樓的二樓,靠近街道一個臨窗包間里面,王大順站在窗前,負手而立,平靜的目光看著街道人來人往。
一個多月時間,他已漸漸從那噩夢陰影中走出來了……通過幾日的調(diào)查,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大體知曉了。
和他起了爭執(zhí)的捕快,一個是冷泉,一個是燕赤。救他回來的,也是這兩個捕快。他們說的惹不起,是因為德克士飯店的背后勢力是洛陽城榮王府。
榮王的勢力有多龐大……不是他們能想象的到的。王家終究是個商人,就算再有錢財,又豈能動的了洛陽城榮王府。
王大順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董必成岳珊兒有什么底細,他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他才不會相信,德克士飯店的后臺是榮王府。倘若真有那回事,董必成他爹娘就不會早早去世了。他和一個善于思考沉著冷靜陰險的人,雖然他做出到了判斷,但暫時不會出手。他要等,等到萬無一失的時候,出致命一擊……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目光停留在街道對面的那輛馬車上。馬車里面一個少年探出頭,似乎盯著順風(fēng)酒樓看了很長時間……他的眉頭皺了下,猜測著是誰來呢……
就在這個時候,探出頭的少年把頭抬了起來,目光掃到了他的身上。兩人的目光恰好交織在一起……
“居然是你……”
王大順對于這一張面孔,刻骨銘心永遠不會忘記,他的拳頭握緊,瞳孔收縮,額頭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
佘奕看見二樓窗戶里面的面孔時,也愣了一下,稍后微微一笑,伸出手輕輕揮了下。就像遇見了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招一招手,打個招呼。
“舅舅,你碰見熟人了?”
若若的頭沒有探出去,并未看見樓上的王大順,看見佘奕揮動了下手臂,好奇的問道。
“嗯,是王大順?!?p> 佘奕隨意說道。
“那你還給他打招呼?”
若若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佘奕收回了頭,拉上了簾子。思忖了下,開口緩緩說道。
“若若,要記住,一頭潛伏在暗處的狼,遠比一頭明處的猛虎危害大……”
“這樣額……”
若若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
洛浦街在洛河邊上,事實上,其歸屬位置依然屬于北城區(qū)。雅閣就在洛浦長街洛陽橋的橋頭位置。
佘奕讓馬車停在了雅閣對面,支付了車錢后,帶著若若過了街道,進了雅閣。
因為說書先生并沒有說書,雅閣里面也沒多少人,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佘奕尋了一西南角一空著的茶桌,和若若面對面坐下來。
店小二連忙上來倒上茶水,問佘奕再需要瓜子和水果,佘奕的搖了搖頭,店小二退了下去。
這雅閣的茶水可比普通茶樓的茶水昂貴,一壺茶水二十文錢。水果和瓜子,也比外面的要昂貴一些,就像后世酒吧KTV里面的飲料小吃比外面超市里面的貴,是同一個道理。
若若像個小大人似的,端起茶水和抿了一小口,結(jié)果把舌頭燙著了,連忙用小手扇。佘奕呵呵一笑,沒有說她。抬頭目光掃視了一遍一樓,事實上,他第一次來這里,這年代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他也沒法子上網(wǎng)查資料。如何買賣消息他不是很了解。
所以,他需要觀察別人。別人是如何購買信息,他模仿著便是了……
一樓靜悄悄的,佘奕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干脆收回目光和若若怡然的對飲喝茶。
約過了一刻鐘,一樓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聽鄰桌的交談聲,似乎說書先生要來說書了,說書的內(nèi)容是前一陣子高麗派遣子弟入學(xué)是事情。據(jù)說,一同前來的,還有高麗國的幾個絕色美姬。
他們交談的話題是這些高麗美姬漂亮,還是汴京城怡紅院的姑娘們漂亮。
佘奕的眉頭皺了一下,疑惑,這年頭尚不流行整容,高麗大餅?zāi)樏眉埬苡锈t院的姑娘漂亮?貌似汴京第一絕色美人李師師就在怡紅院吧……這李師師若放在后世,可相當(dāng)于超級大明星,粉絲動輒百萬千萬……高麗大餅?zāi)樏眉垈冐M能比的上?
“不裝13會死嗎!舅舅,我們?nèi)澊?,這里人多的,好吵?!?p> 若若看見佘奕背后的桌子上,坐下幾個頭戴綸巾,手持折扇,裝腔作勢的士子,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佘奕呵呵一笑,扭頭看了一下……看見這幾個士子時,隱隱約約覺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仔細想了一下,猛的回過神來,這幾個士子不正是他剛來洛陽時遇到的那幾個士子嗎?他還記得,其中一個叫未央生,另一叫上官生。
佘奕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在佘奕身后的那幾個士子看見佘奕回頭看著他們時,也認出了佘奕,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
“小兄弟……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碰見你了……”
身材矮胖的上官生臉上的驚訝之色消去,轉(zhuǎn)而變成激動的表情。
“幾位兄臺,山不轉(zhuǎn)路轉(zhuǎn),不料我等在這里相遇,幸會,幸會,來……兄弟我以茶代酒,敬諸位一杯?!?p> 佘奕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站了起來笑瞇瞇說道。
“好耶……”
上官生和幾個士子紛紛端起自己的茶杯,站起來,微笑道。唯有未央生坐在坐位上未起來,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佘奕的目光落在未央生的身上,其它幾位士子的眼神也落在了未央生的身上。其中一個士子給未央生丟了個眼神,示意他站起來。不料未央生并不買賬,反而孤傲的轉(zhuǎn)過頭。
場面一時間尷尬了下來……
“呵呵,未央兄定是對賈奕小兄弟上次作詩戲弄他耿耿于懷,大家無須在意,我們先干為盡……”
上官生的眉頭跳動了下,笑呵呵的說道。
“好……”
“好!”
其它幾個士子紛紛附和,把杯子里面的茶水一飲而盡。佘奕也把杯子里面的茶水一飲而盡。
“諸位臺兄,那你們忙……”
佘奕作了一個輯,轉(zhuǎn)過身,坐了下來。
“小兄弟上次那般作罵我未某,那不成一杯茶水的就想了事……未免太過兒戲!”
就在這時,未央生緩緩扭回頭,語氣冰冷的說道。
“未央兄,先生都說了,那非作罵?!?p> 上官生連忙說道。那日他被戲弄,未央生作詩罵了他,最后反被這少年郎作詩罵了個里里外外,他的心情甚爽。說過來,這少年郎還是他的恩人呢,現(xiàn)在自然要為他洗白了。
“既然上官如此歡喜,那……那日那首詩,送你如何……”
未央生冷笑道。
“未央兄說笑了,那詩可是賈奕小兄弟專為你量身打造,我等可無福消受?!?p> 上官生臉上的笑意更濃,一旁的幾個士子露出悻悻的表情。他們和上官生的想法一樣,那宣紙是未央生的,筆也是未央生的,挨罵的人,自然也是未央生嘍……
“你!”
未央生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臉上的憤怒不加掩飾。他憤怒的原因不是那首詩罵了他。而是作為洛陽書院第一才子被人辱罵后,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才是他的痛……
一樓這時喝茶的人很多,聽到這邊的爭吵聲音后,紛紛望向這邊。一時間,一樓再次安靜了下來。
未央生看見一樓這么多人看著自己,強忍著把自己的憤怒壓制下來,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朝著佘奕的方向大聲說道。
“少年郎,你可敢和未某一戰(zhàn)!”
未央生的聲音特別響亮,充滿了挑戰(zhàn)性,整個一樓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上官生,以及一同的幾個士子都驚訝的看著未央生,不知道未央生要比試什么。
剛坐回座位上的佘奕緩緩側(cè)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鄰桌未央生,沉頓了下,開口朗朗說道。
“有何不敢……不知臺兄意欲作何比試?”
“好,有志氣,既然少年郎自恃有一番才氣,我們就比試對對子。以一百兩銀子為賭注,如何!”
未央生的語氣咄咄逼人,挑釁的味兒更加明顯。
上官生和一同的幾個士子愣住了……要知道,這未央生可是他們洛陽書院的第一才子,預(yù)定的下屆元宵詩會“種子選手”。而今居然要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比試對聯(lián),這不擺明以大欺小……以強凌弱……并且,還加了一百兩賭注……未免……
上官生幾人嘆息了一口氣,心想這少年郎還是義氣用事了一番。對聯(lián)只講究的是,對仗工整,平仄協(xié)調(diào),沒有詩詞那么講究。年歲長,讀書讀的多的人,自然要占很大優(yōu)勢。這少年郎就算有一番才氣,可以做出一兩首好的詩詞來??僧吘挂娮R有限,讀過的書籍有限,怎可能是未央生的對手。
佘奕嘴角一翹,略微沉頓了一下,緩緩開口……
“臺兄未免小氣了些,一百兩銀子怎好意思拿出比試,五百兩如何?”
“啊……”
“??!”
雅閣一樓所有人都驚呆了……
“五百兩啊……”
有的人咽了下口水……五百兩銀子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夜來香銷魂一年也綽綽有余……
未央生嘴角動了下,他總以為一百兩銀子就能把這少年嚇的屁滾尿流、面如土灰,不料他不但無動于衷,還嫌少,加到了五百兩……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少年,思忖著他能有五百兩銀子?
“臺兄,你是不是在想,本人是否有五百兩銀子?呵呵,這你大可放心……這些是錢引務(wù)發(fā)行的錢引(是北宋末年的鈔票、銀票,由交子改來的),足有五百兩。
佘奕伸手從懷中掏出一疊錢引,用另外一只手撫摸來撫摸去。
附近的幾個人瞄著眼睛仔細看著佘奕手中的錢引,這些錢引印刷、圖畫和印鑒都很精良,明顯不是假的,按照最上面一張的面額,細數(shù)了一下,果真有五百多兩……
“是真的……這少年郎居然真有五百兩……”
“哇……”
“哇塞……”
一樓眾人紛紛驚嘆。
未央生不知覺的緊張了起來,他家雖然富有,但也沒達到把五百兩銀子當(dāng)小錢錢使的境界……
原本只想報上次一箭之仇,最后贏了,也不會找這少年要一百兩銀子的。不料……
未央生上下左右、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打量了一番佘奕,這少年面帶微笑,忠厚老實,一看就是被人宰的對象……心里竊喜……盡管他身上銀兩不過一百兩……但向幾個朋友借一些,總能湊合五百兩“賭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