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地的局勢已經(jīng)完全逆轉(zhuǎn)!
暴民終究是暴民,短時間內(nèi)很難形成氣候。
在梁軍疾風暴雨般的猛攻下,以龐鈺、晉伯、趙登為首的十幾路叛軍迅速敗下陣來,當項莊放火燒掉臨淄大城時,原本被叛軍所控制的二十余座城池幾乎全部失守,只有陳豨據(jù)守的敖倉城,以及陳豨門客曼丘臣、張春分別把守的滎陽、成皋還沒有失守。
不過,既便敖倉、滎陽、成皋暫時還沒有失守,也絕對撐不了太久了。
因為,彭越的十萬大軍已經(jīng)把敖倉團團圍住,劉寇和呂澤也圍住了成皋,至于滎陽,卻陷入了劉邦以及各路諸侯數(shù)十萬大軍的包圍之中,陷落只在旦夕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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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劉邦大帳里卻是燈火通明。
劉邦斜靠在軟墊上正閉目打盹,從淮南到梁地,這連續(xù)半個多月的長途急行軍著實把他給累壞了,畢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比不得二十啷當歲的壯小伙,再加上劉邦又好色,幾乎夜夜寵幸薄姬還有戚姬,就越發(fā)的挺不住了。
劉邦還能忙里偷閑,張良、陳平卻沒這好命。
張良其實也不年輕了,都快五十歲了,而且身體一向不好,不過這會,他卻還是得強打精神,跟陳平湊在掛著地圖的屏風前探討時局,盡管可供研判的情報很少,或者說幾乎就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可張良卻近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
這是一種直覺,一種毫無道理卻又極其玄妙的直覺!
“子房兄,你說奇怪不奇怪?”陳平濃眉緊鎖,低聲說道,“夏侯將軍已經(jīng)從各郡各縣的叛軍中間抓了不下百人,有幾個甚至還是叛軍的核心人物,比如那個趙登,甚至還是叛軍的穎川郡守兼上將軍,可連他也沒見過哪怕一個楚軍士兵?!?p>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睆埩汲谅暤溃肮ト胛旱氐某娖鋵嵑苌?!”
陳平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在下也是這樣認為,所謂的項羽、龍且、范增,還有五十萬楚國大軍,全都是子烏虛有,其實楚軍的兵力很可能不到一萬人,甚至還要少,正因為楚軍兵少,所以才要把梁地的局勢給攪渾,以便渾水摸魚?!?p> “這個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肯定了?!睆埩键c點頭,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地圖,又道,“現(xiàn)在的問題是,這支楚軍究竟是從哪里鉆出來的?現(xiàn)在又躲到哪里去了?還有,楚軍在攪渾梁地這潭水后,又想摸一條什么樣的魚呢?”
正當張良、陳平百思不得其解時,隨何忽然匆匆走了進來。
隨何是劉邦帳前遏者(負責上稟下達的小官),此人也頗有能力,曾經(jīng)孤身潛入九江游說英布,最終竟真的說服英布歸降了劉邦!
“兩位先生?!彪S何沖兩人拱手作揖道,“在下有重要情況稟報?!?p> 張良跟陳平交換了一記眼神,當即問道:“先生快講,什么情況?”
正好劉邦也被驚醒了,隨何又向劉邦見了禮,這才說道:“大王,臣剛才翻閱南陽郡守派人送來大王帳前的公文,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封成陽縣長呈送郡守的急報,說是有一支漢軍洗劫了該縣南邊的一個大村落,臣覺得,此事極為可疑!”
“胡說八道!”劉邦聞言大怒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p> 說此一頓,劉邦又殺氣騰騰地道:“隨何,你這便去查一下,這個成陽縣長姓什么叫什么,什么來歷,簡直豈有此理,竟敢敗壞孤的名聲!”
“大王稍安勿躁?!睆埩紖s似乎有些明白了,當下穩(wěn)住劉邦,又問隨何道,“先生,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還有,成陽縣長的急報里有沒有說及這支漢軍有多少兵力?”
“有?!彪S何點頭道,“時間大約是二十幾天前,這支漢軍的兵力約為萬人!”
“二十幾天前?!萬人?!”張良一拍雙手,急道,“先生,有勞你再去翻閱穎川郡守送來的公文,看看里面是否還有這支漢軍的消息?”
“諾?!彪S何揖了一揖,領命去了。
劉邦捻了捻小胡子,不解地道:“子房,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張良點點頭,以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臣只是有所懷疑,現(xiàn)在還不敢肯定?!?p> 大帳里遂即便陷入了沉默,只有松明火把燃燒發(fā)出的劈啪聲清晰可聞,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地,隨何便又匆匆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兩封竹簡,甫入大帳便向劉邦、張良、陳平三人拱手作揖道:“大王,兩位先生,找著了!”
張良趕緊接過竹簡,一看,卻是昆陽、襄城縣令呈送穎川郡守的急報,上面清清楚楚地記錄著,四月上旬斯日,一支大約萬人的漢軍從兩縣匆匆過境,既沒有向當?shù)亟桓铌P防,也沒有要求各縣提供糧草肉食。
“項莊!”張良啪地掩上竹簡,長嘆道,“果然是項莊!”
“這不太可能吧?”陳平將信將疑地接過竹簡,一看之下卻同樣臉色大變。
“子房,你是說……二十多天前,項莊小兒的楚軍余孽就已經(jīng)從大別山里鉆了出來,并且還冒充漢軍一路北上,然后趁虛襲占了敖倉?”劉邦也終于反應過來了,臉色大變道,“可你不是說,項莊小兒的楚軍余孽早已潰亡山中了嗎?”
“對上了,這便全對上了,席卷梁地的應該便是項莊無疑了!”陳平擊節(jié)道,“雖然不知道楚軍殘部是怎么從大山里走出來的,但不久前在梁地攪起漫天風云的肯定是,也只能是項莊殘部,只有尉繚,別人絕不可能造成這么大的聲勢!”
“可是……”劉邦還是不相信道,“項莊的楚軍殘部哪來萬人?”
“大王,這不過是虛張聲勢的伎倆罷了,既便只有兩千人,可只要拉大行軍間距,就會給人兵力上萬的錯覺!”說此一頓,陳平又向張良道,“尉繚,肯定是尉繚!”
“肯定就是他?!睆埩紕C然道,“此人還真是名不虛傳,出手極為老辣哪!”
張良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年他在第六局大棋中盤告負之后,范增曾對他說過,尉繚的棋力尤在他范增之上!
也只有尉繚,才可能給張良這么大的壓力!
霎那間,一道亮光從張良腦海中閃過,他突然間知道尉繚要干什么了,尉繚在攪渾梁地這潭水之后,他竟然想一舉破掉漢王席卷天下的“大勢”!就像與范增對弈的那盤大棋,他苦苦造完勢,結(jié)果范增數(shù)子落下,頃刻便是滿盤皆輸。
“好吧,就算是項莊小兒跟尉繚,那他們現(xiàn)在又去哪了?”劉邦又道。
“大王,臣知道項莊去哪了。”張良深深地吸了口氣,以無比凝重的語氣說道,“項莊已經(jīng)去了齊地了!”
“齊地?!”陳平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陳平的智慧幾乎不在張良之下,陰狠甚至猶有過之,張良只提了個齊地,陳平就一下猜到了項莊的用心,項莊竟打算破掉漢王席卷天下的大勢!這個項莊,究竟是狂妄無知,還是真的心志比鐵堅?就憑幾千殘兵,也想逆轉(zhuǎn)天下大勢?
“齊地?”劉邦卻是聽得滿頭霧水,“楚軍怎么又跑齊地去了?”
“大王,項莊所圖不小,尉繚用計更是老辣呀!”張良喟然道,“楚軍先以奇計逃離了大別山,又千里奔襲敖倉,再席卷梁地,其目的無非是要逼梁王回師,接著,趁大王及各路諸侯平定梁地之時,楚軍卻千里奔襲齊地,意圖逼迫齊王回師!”
“這怎么可能?”劉邦失聲道,“項莊小兒就幾千殘兵,豈能成事?”
陳平道:“大王,項莊只有幾千殘兵,不照樣把梁地攪了個天翻地覆?”
“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劉邦悚然倒吸了一口冷氣,真要讓韓信帶著三十萬大軍回了齊國,那麻煩可就大了,先不說韓信本人會不會生出異心,關鍵是失去了韓信的支持,劉邦對彭越、英布這些諸侯王的約束力立刻就要大打折扣了。
張良道:“大王,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兩件事,一,派出大量斥候,嚴密封鎖齊地與梁地之間的一切消息,絕不能讓齊王知道齊地之事;其二,立即派大將引精兵渡河北上,火速馳援邯鄲,臣敢斷言,楚軍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趙地!”
劉邦點點頭,正準備召夏侯嬰進帳時,夏侯嬰?yún)s已經(jīng)大步入內(nèi),拱手作揖道:“大王,齊王有要事稟報!”
“壞了!”陳平聞言大驚道,“齊地已經(jīng)出事,韓信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
“唉呀,棋差一著,棋差一著呀!”張良也仰天哀嘆道,“還是慢了半步哪!”
劉邦也是臉色大變,當下往軟榻上一躺,又拉起白虎皮大氅往臉上一蒙,連聲道:“不見,不見,就說孤病了,誰都不見……”
話音剛落,韓信卻已經(jīng)大步闖了進來。############################################################PS:感謝: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高初、高高山頂立、身在紅塵中、夢中回到江湖、夢涵秋1982、愛無年限、30535391、神圣獨角龍、星空的物語、zwtlxl蘭特、兔子米有斯基、純情小豬豬、maomaomao365、賊夸張、逍遙竹、按浪11、大海2029、蘆薈羊、現(xiàn)在267、★逍遙浪漫★、劍道始祖、不看方圓、孤單雨夜漫步、碧血劍1、愛哭的小紫、等書友的慷慨打賞,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