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正在臨淄近郊的一個大村子里休整。
項莊知道時間寶貴,每在臨淄多浪費一秒鐘,楚軍就多一份危險,但是沒辦法,楚軍將士終究是人而不是機器,在經(jīng)過連續(xù)十天的長途急行軍,并且又在臨淄惡戰(zhàn)一場后,將士們已經(jīng)極其疲憊了,他們急需休息。
村子里的百姓已經(jīng)被趕走了,這次,楚軍沒有殺人。
并不是項莊仁慈,而是他需要這些百姓幫他到處宣傳“漢軍”的殘暴形象。
項莊很清楚,大楚要想復(fù)興,就必須挑起韓信跟劉邦之間的紛爭,可韓信在政治上就是個白癡,他所信任的文武重臣全都是劉邦的心腹,所以,如果連齊地的豪強、世族、百姓也都心向劉邦,那韓信還拿什么跟劉邦斗?
歷史上,劉邦就是在巡視齊地途中,通過一系列政治行動獲得了齊地百姓的支持,進(jìn)而又獲得了齊地豪強世族的支持,再然后,劉邦才下手奪了韓信的兵權(quán),若不是因為這,韓信又豈會乖乖地接受劉邦的安排,離開齊地就封楚王?
不過這一世,劉邦卻很難再得到齊地的民心了!
臨淄大火,已經(jīng)嚴(yán)重破壞了漢軍在齊地百姓心中的形象!
臨淄城大火已經(jīng)燒了兩天兩夜,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只見城內(nèi)仍是烈焰吞吐,熊熊大火推著滾滾煙塵扶搖直上,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項莊相信,等這場大火燒完,臨淄這座千年古城只怕是不復(fù)存在了,甚至連西南小城也可能會廢棄掉。
尉繚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項莊身后,幽聲說道:“上將軍,該轉(zhuǎn)進(jìn)了。”
盡管火燒臨淄是項莊的決定,可尉繚心里卻還是會感到愧疚,燒掉一座城池,將導(dǎo)致數(shù)以十萬計的黎民百姓無家可歸啊,此事實在有傷天和!不過,這么做是為了生存,所以尉繚也談不上憐憫,為了大楚的復(fù)興,該殺還得殺,該燒還得燒哇。
“我再去看看受傷的將士們?!表椙f點點頭,拐進(jìn)了身后的院子。
這院子是專門安置重傷兵的,至于只是受了輕傷的士兵,另有地方安置。
院子里,五十多個受了重傷卻仍未咽氣的楚兵已經(jīng)一字排開,這些都是那晚攻擊臨淄時受傷的將士,傷醫(yī)斷言,全都救不活了,這其中,一多半已經(jīng)陷入昏迷什么都不知道了,剩下十幾個卻仍然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看到項莊,仍然清醒的十幾個傷兵霎那間便什么都明白了。
“上將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帶我回江東,求求您,求您了?!?p> “上將軍,帶上我吧,不要拋下我,我傷得不重,很快就會復(fù)原的……”
“上將軍,我家里上有七十歲的老娘,下有三歲的孩兒,我是家里的頂梁柱,他們不能沒有我啊,真的不能沒有我啊……”
面對死亡,絕大多數(shù)傷兵都害怕了。
在戰(zhàn)場上,他們或許可以無懼死亡,因為慘烈的廝殺中,他們根本來不及去考慮生與死的問題,等戰(zhàn)爭結(jié)束時,他們或者活了,或者死了,所以沒那么多糾結(jié),可是現(xiàn)在,要他們平靜地接受死亡,卻實在難以做到。
有個年僅十七八歲的小兵哀哀地看著項莊,盡管他沒有開口,可從他的眸子里,項莊卻讀出了無盡的哀求,他還只有十七八歲,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甚至連女人是啥滋味都還不知道,現(xiàn)在卻要離開這個凡塵俗世了,能不遺憾?
項莊拖著沉重的腳步,從五十多個重傷兵的腳前緩緩走過。
項莊冷冽的目光從十幾個仍然清醒著的傷兵臉上一一掃過,盡管這些傷兵苦苦哀求,卻換不來項莊一絲的停留,一絲的憐憫,他的心,早已經(jīng)在無盡的殺戮中變得比鋼鐵還硬,倏忽之間,項莊揚起右手,再輕輕一壓。
一隊親兵涌上前來,先將五十幾個重傷兵翻過來,然后拔出利劍對著重傷兵的腦后根就是一劍刺下,此起彼伏的哀求聲頓時便嘎然而止。
當(dāng)項莊走出院子時,院子里已經(jīng)騰起了滾滾濃煙,公孫遂正帶著親兵火化這五十多名重傷兵的尸體,然后會從灰燼堆里隨便取出一小撮骨灰裝入標(biāo)有這些重傷兵姓名、藉貫的小麻袋里,等將來打回江東時,再把骨灰交還給他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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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英布、吳芮、藏荼的十五萬聯(lián)軍正沿著馳道向齊地緩緩進(jìn)發(fā)。
隨同大軍一起開拔的還有從梁地征召的三萬民夫以及三川郡解來的三萬石軍糧。
早在三天前,韓信就已經(jīng)帶著三十萬大軍返回齊國去了,在韓信回師的同時,張耳、韓王韓信也帶著各自的軍隊回國了。
劉邦已經(jīng)厭倦了騎馬,所以讓夏侯嬰給他找了輛馬車。
這會,劉邦、張良、陳平君臣三人正躲在馬車?yán)锩茏h。
張良費了一些心思,終于將王陵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五支竹簡排列好了,匆匆看了內(nèi)容然后對劉邦說道:“大王,王陵在密信里說了,除了魯縣由楚軍殘部盤踞外,其余瑯邪郡、濟北郡、臨淄郡、膠東郡、薛郡的郡守、縣令(長)基本上都是他的人!”
劉邦聞言點點頭,問張良、陳平道:“子房,陳平,你們說王陵可靠嗎?”
張良不假思索地道:“王陵為人仗義,而且剛正不阿,如果連他都不可靠,那臣實在是想不出來,天下還有誰值得信賴?!?p> “這便好?!眲钚廊坏溃翱煽勘愫??!?p> 陳平又道:“不過大王,要想斬斷齊王在齊地的根基,僅僅只有各郡郡守以及各縣縣令的支持可不夠,還得獲得齊地豪族百姓的支持,尤其是田、姜、魯、衛(wèi)四大豪族,大王必須得到他們支持才行,否則,很難把齊王勢力連根拔起。”
“對對對,這事很要緊。”劉邦連連點頭,又向張良道,“子房,趕緊給曹參、王陵再發(fā)一道密信,讓他們抓緊聯(lián)絡(luò)齊地的豪強世族,既便他們不愿意支持于孤,也要盡量說服他們保持中立,必要的時候,可以許諾他們一些好處?!?p> 張良微笑道:“大王放心,臣早已跟曹參說過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眲钫f此一頓,注意力馬上又轉(zhuǎn)移到了項莊的楚軍殘部上,當(dāng)下又問張良道,“子房,這幾天都沒有項莊殘部的消息,你說項莊小兒現(xiàn)在是在齊地呢,還是已經(jīng)渡過河水竄進(jìn)了趙地?”
說起項莊殘部,張良的神情立刻變得嚴(yán)肅起來,搖頭道:“這個,臣也不敢斷言。”
劉邦皺了皺眉,沉聲道:“子房,韓信的威脅雖然大,可眼下的心腹之患卻還是項莊小兒的楚軍殘部哪,再這樣讓楚軍四處流竄下去,搞不好哪天項莊小兒就會竄進(jìn)關(guān)中,到了那時候,局面可就難以收拾了!”
張良肅然道:“大王放心,臣已有應(yīng)對之策了。”
“真有對策了?”劉邦將信將疑地道,“在滎陽時,你不是還說尉繚的計謀是陽謀,既便咱們知道楚軍意圖,也根本無法阻止嗎?”
陳平也霎時豎起了耳朵,他也很期待張良的對策。
“大王,如果真是棋枰對弈,臣與尉繚擁有同樣的子力以及對等的條件,那么這一局臣就非輸不可?!闭f此一頓,張良又道,“不過,這終究不是棋枰對弈,而是實戰(zhàn)!臣擁有遠(yuǎn)超尉繚的子力,外加及時準(zhǔn)確的情報支持,要破解尉繚的后續(xù)棋路,還是不難的?!?p> “好!”劉邦奮然擊節(jié)道,“子房你快說,怎樣才能破解尉繚這老家伙的陽謀?”
張良微微一笑,莫測高深地說道:“大王,臣有四正六奇,十面之網(wǎng),可破楚軍!”
“四正六奇,十面之網(wǎng)?”劉邦聽了個滿頭霧水,又道,“詳細(xì)點說,哪十面網(wǎng)?”
張良點點頭,耐心地解釋道:“所謂四正,以齊王韓信守齊地,以趙王張耳守趙地,以梁王彭越守梁地,以韓王守韓地,四地多筑烽火臺,集重兵設(shè)防,從而形成四道封鎖線,將項莊的楚軍殘部死死困在齊趙梁韓之間,不令其輕易走脫!”
“唔,這個問題不大,韓信、彭越、張耳、韓王韓信都已經(jīng)帶著大軍回國,只需告訴他們多修筑烽火臺就可以了?!闭f此一頓,劉邦又急切地問道,“四正是韓信、彭越、張耳及韓王韓信的大軍,那么六奇呢?”
“所謂六奇,則以周勃、王吸、梅鋗、傅寬、酈商、夏侯嬰為大將,各率兩萬精兵,備足半月干糧,分六路進(jìn)發(fā),發(fā)現(xiàn)哪里燃起烽火,他們便往哪里出擊,一旦發(fā)現(xiàn)楚軍蹤影,立即分頭抄截,一軍堵前路,一軍塞后道,兩軍抄其側(cè),剩下兩軍則游弋待命。”
說此一頓,張良又道:“楚軍雖然精銳,可是他們?nèi)狈η閳笾С?,根本不知道往哪個方向突圍才安全,才不會遭到堵截,結(jié)果就只能在十面之網(wǎng)中亂打亂撞,簡而言之,只要楚軍現(xiàn)出蹤跡,他們就再不可能得到片刻喘息之機,又焉能不敗亡?!”
“妙,妙??!”劉邦奮然擊節(jié)道,“這下項莊小兒死定了,哈哈!”###########################################################PS:感謝:星空的物語、xxxx4444y、octopusZG、寂寞天外客、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hs85242059、丑人多做怪1、o麥牙獸o、殘忍C、★逍遙浪漫★、飄流De魚餌、銳舞V派對、zwtlxl蘭特、孔雀東南飛、純情小豬豬、劍道始祖、不看方圓、『海風(fēng)』、碧血劍1、龍之天驕、愛無年限、按浪11、pangquan1981、孤單雨夜漫步、愛哭的小紫、真情流水、大唐語鈞、色狼谷谷主等書友的慷慨打賞,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