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中央情報局的鴿子】
杜牧這兩天一直忙著走親訪友,將自己即將遠行游歷的消息一一告訴他們。原本想的挺美好的,打算用一兩天的時間走一遍說一遍就完事兒了,可是,往往事情的發(fā)展都不是他這樣的花花大少能夠預(yù)見的。這就更顯出杜風的聰明,當時杜牧說兩三天之后就可以啟程,杜風就淡淡的說了一句,“只怕沒個十天半個月,我們是動不了身的?!倍拍廉敃r不信,可是等到開始走訪親友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原因很簡單,雖然平日里那些親朋不太待見杜牧,但是畢竟關(guān)系擺在那兒,聽說他要出遠門,而且他今年還未及弱冠,總是要千叮嚀萬囑咐的,杜牧去到一家,那家就拉著他的手不放,說上半天的話兒,再留他吃個晚飯,基本上一天就只能跑一家了。
跑到第七天的時候,杜牧這晚剛剛回到杜府,看到許渾和杜風一如既往的騎在影壁上,一人叼著一支煙,正得意的吞云吐霧。他們看到杜牧進門,都表現(xiàn)出一臉的壞笑,弄得杜牧還以為自己身上哪兒沾了泥或者是臉上有什么東西,但是等到他走進正廳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外邊那倆家伙臉上的壞笑是因為正廳里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個人。
“你終于回來了!”
杜牧很納悶,什么叫做我終于回來了,這是我的家,我當然要回來。倒是對面坐著的這個人,這么晚了,她怎么還不回去睡覺?不知道晚了街上會有巡夜的侍衛(wèi)么?
“你在這兒干嘛?”杜牧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人站了起來,“聽說你要下江南?”
杜牧老老實實的點頭,“是呀,怎么了?”
那人恨恨的跺跺腳,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鶴娘你怎么還不回去?已經(jīng)很晚了,回頭你兩位兄長又要責怪于我了!”原來,坐在正廳里的那個人,是馮鶴娘。
這里插播一下,這幾天杜牧四處拜訪親友,跟他們告別,馮鶴娘很快就從她哥哥嘴里得到了消息,原本指望杜牧至少會上門來說一聲的,沒想到一連等了幾天,也沒看到杜牧來找她。她自己就坐不住了,大下午的就跑來杜牧這兒守著,沒想到一等就等到亥時都過了,杜牧還沒回來。
馮鶴娘聽到杜牧這句沒心沒肺的話,氣的差點兒要哭出來。她一個姑娘家的,也不好說出口,于是只能恨恨的瞪著杜牧。
其實杜牧明白,只是他不想點破。原本就有些尷尬,要是說破了,豈不是更加尷尬?杜牧是個聰明人,聰明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會愿意讓自己落到尷尬的地步。
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對看了一會兒,馮鶴娘終究還是說不出那些話來,只得心里暗暗的將杜牧狠狠的腹誹了一遍,然后語氣頗有些幽怨的說了一句,“我哥哥說想見見你,你找個時間去我家一趟吧。”說完,直接就抬腿走人了,搞得杜牧原本想送送她的,也沒來得及。
馮鶴娘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許渾騎在墻頭上吹了聲口哨,“馮姑娘走了?要不要小生送送你???”
這一下可差點兒就把馮鶴娘滿肚子的火都逗出來了,她回過頭,瞪著許渾,突然又很嫵媚的拋給許渾一個媚眼,“好哇,許公子,那就麻煩你了!”
許渾是有點兒呆,但是智商卻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他很清楚依照馮鶴娘那敢作敢為的女匪式的性格,他如果跳下去站在馮鶴娘面前,馮鶴娘會做出什么來。弄得不好就是一個撩陰腳,直接讓許渾下半shen的xing福從此葬送。
因此許渾只是訕訕的一笑,“嘿嘿,小生想了想,還是算了。我沒有長安城的戶口,回頭被那些侍衛(wèi)帶進宮里,好像不太好。再者這外邊天這么黑,我一向膽小,馮姑娘你還是自己請回吧!”
一說完,杜風哈哈大笑,身體一個趔趄,差點兒從墻頭上掉下來。
馮鶴娘看著許渾,瞪了他一眼,“哼,你這個耍貧嘴的東西,我詛咒你馬上就從墻上跌下來……”話還沒說完,那邊杜風正在努力的保持身體的平衡,一不留神撞在許渾身上。許渾正得意忘形呢,冷不防被撞了一下,哎喲一聲,真的就跌到了地上……
馮鶴娘掩嘴笑了,輕移蓮步,出門而去。
許渾摔得齜牙咧嘴的,不住的嘟囔,“看來還是圣人說的對,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得罪什么都別得罪女人,她們的嘴太歹毒了!”好容易爬起來之后,又抬頭沖著杜風嚷嚷,“子游,你剛才不是故意的吧?”
杜風又是一通哈哈大笑,東倒西歪的。許渾本想立刻就爬上去的,但是看到杜風笑成那樣,他忍了下來,他可不想剛爬上去又被杜風撞一下給撞下來……
又過了兩日,杜牧想了許久,還是去了馮鶴娘的府上。
馮鶴娘的兩位哥哥找杜牧倒沒什么事,只是隨意的閑聊了一會兒,原本就是馮鶴娘想要讓杜牧來,因此她兩位哥哥聊了會兒,都借口朝中有事,先走了,留下杜牧和馮鶴娘繼續(xù)大眼對小眼。
好半晌,馮鶴娘終于嘆了一口氣,也知道杜牧是什么都不會說了,于是站起身來,對杜牧招招手,“算了,你看來是也沒什么話對我說了。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你隨我來?!?p> 杜牧聞言,便也跟在馮鶴娘的身后,隨她去了后院。
進了后院,就聽到一大堆咕咕咕的叫聲,一看之下,原來是好幾籠鴿子,一個個身強體壯,絕對都是“日飛千里夜飛八百的”信鴿。
馮鶴娘的大哥是朝中御史臺的中丞,管著察院那邊的事務(wù),也就是管著監(jiān)察御史們。監(jiān)察御史是唐朝設(shè)置來主要負責彈劾的官員,天下官員莫不是他們的監(jiān)察對象。這就有點兒像是明朝的錦衣衛(wèi),遍布全國各地,暗中監(jiān)視著那些官員,一旦發(fā)現(xiàn)他們有什么不妥的,就立刻飛報到御史臺來。若是情節(jié)輕微的,就用個六百里加急,若是稍重的,就要到八百里加急了。若是犯下了欺君罔上的罪過的,通常就要用到這種一日之中能飛行一千多里路的信鴿了。所以,掌管察院的中丞手下,還有一個特別的部門,專門負責豢養(yǎng)鴿子,將它們訓練成高速有效并且還能在途中有效的躲避小孩彈弓獵人弓箭的信鴿,以此用最快的速度讓御史臺掌握天下官員的各項動態(tài)??傊瞥瘯r分的御史臺,當然主要是下屬的察院,很有點兒中央情報局的感覺。
杜牧一看到這些擁有強壯體魄的鴿子,就知道這一定是出自御史臺下屬的察院。只是不知道馮鶴娘要送他這么多信鴿干什么。
“這是……?”杜牧問到。
馮鶴娘淡淡的一笑,“我知道你要去江南,雖然不是到揚州那種風月之地,但是到潤州,怕是也差不了多少。我找哥哥討了些被淘汰的信鴿,雖然是被淘汰的,但是用以傳遞一些民用的信箋,還是很不錯的。你帶著上路,我們之間若是有什么消息需要互通往來,這些鴿子便可派上用場。你若是與長安城里的其他人聯(lián)系,也可以用到這些信鴿?!?p> 杜牧聽完,當場就傻了。心里說著,不是吧?本來我們幾個人走的挺瀟灑的,你這么一折騰,不是想我們死么?
可是,他的怨言還沒說出來呢,馮鶴娘終于跨出了主動的第一步,走上來挽住了杜牧的胳膊,輕言細語,媚態(tài)頻現(xiàn),當時杜牧的骨頭就有些酥了。
馮鶴娘說,“我跟你說,你走后,每三天至少要給我寫一封信……”
杜牧本來心里一下子就起毛了,天吶,三天一封信,豈不是要死人?但是馮鶴娘那溫熱又有些軟軟的身子貼在他身邊,甚至他都能感覺到隔著厚厚的好幾層衣服之下,馮鶴娘那飽滿的胸部……就這么一下子,杜牧腦子里的血一下子就升起來了,當時腦子一熱,毫不猶豫的就答應(yīng)了下來。
“那什么,好,沒問題,小生遵命!”
馮鶴娘見杜牧答應(yīng)了,這才放開了他,甜甜的對杜牧一笑,“這里有六百只鴿子,你帶走三百,我留下三百,這樣我們就絕對不會耽誤信件往來了?!?p> 杜牧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了當,但是他自詡君子,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硬著頭皮也要照辦,也只能灰頭土臉的點頭應(yīng)允下來。
就這樣,杜牧帶著三百只鴿子,整整裝了十多個籠子,又拜訪了幾家親戚之后,終于跟杜風以及許渾一同踏上了下江南的路。
出門包了三輛車,一輛是人坐的馬車,還有兩輛是給鴿子預(yù)備的。
上車之后,杜風笑嘻嘻的說,“少爺,你這是被遙控監(jiān)視啊?知道的是我們下江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賣鴿子的呢。人家肯定得想,難道江南那邊鴿子缺貨?居然有人大老遠從長安往江南運鴿子……”
杜牧無言,頭偏向一邊,撩開布簾看著窗外……
許渾又補充一句,“就是,人家是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你倒好,腰纏一百兩,騎鴿下?lián)P州。小生佩服,佩服,佩服的緊吶!”
這下可把杜牧惹毛了,回頭狠狠的瞪了這倆幸災(zāi)樂禍的家伙一眼,直接翻開身邊的包袱,丟過去倆大饅頭,“最好是吃饅頭的時候活活噎死你們倆!”
杜風和許渾對視了一眼,默契的拿起饅頭,邊啃邊笑,最后,杜牧自己也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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