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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太監(jiān)也能洗桑拿】
杜風(fēng)想說的話很多，因為白居易和裴度都是那種敢于站出來跟宦官直接斗爭的人，并且在政治立場上也和李德裕杜牧相近，都是力主削藩平宦的，若果朝中有了這么一大幫實力人物的支撐，對于今后文宗也好，杜牧也罷，又或者是他自己，都有莫大的好處。
但是顯然時間不肯給杜風(fēng)更多的說話機會，門外除了腳步聲，還隱隱有個聲音尖細的男人在說話，這就是剛才沈巨所說的劉克明劉大人來了。這可是今日杜風(fēng)要見的主角，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兒同時見到白居易罷了，由此看來，這朝廷里的關(guān)系還真是錯綜復(fù)雜，就連一向跟宦官針鋒相對的裴度白居易，也免不了要跟其中一些宦官打交道。而且，今日本是沈巨幫杜風(fēng)引見劉克明的，而白居易坐在這兒，看來他跟劉克明的關(guān)系也非同一般……
門簾被撩開了，一個面白無須的家伙走了進來，一臉的富態(tài)，就連兩邊的腮幫子都有些掛了下來，怎么看都像是個腦滿腸肥的家伙。
杜風(fēng)和白居易都站了起來，杜風(fēng)當即唱了個喏，彎腰稽手：“下官參見劉大人！”這又和剛才見到白居易的時候不同，按說不管如何，白居易的官職總是比劉克明要大些的，但是對于白居易這樣的，要是顯得卑躬屈膝了，反倒會惹他討厭，而對于劉克明這種宦官而言，就必須得要如此。
白居易也站了起來，拱手說道：“劉大人一向可好？”
劉克明笑得臉上的肉都跟著抖動起來：“免禮免禮，兩位大人真是客氣，吃個飯還搞這么大的排場！”
早有隨從將房門關(guān)了起來，這就基本上徹底跟外頭隔斷了，除非有人能夠站的非常的近，否則這里邊說的話，是不會泄露出去的。
“這雖然是入秋了，可是大中午的，這太陽還是挺辣的，你們看看，咱家這一頭的汗喲……”劉克明一坐下，就絮絮叨叨的說些沒用的話，一雙小眼睛卻不住的打量著杜風(fēng)。
這也是正常的，沈巨很大程度上仰仗著劉克明，而白居易顯然跟劉克明也是老相識，在座的只有杜風(fēng)，劉克明自然也知道今天對他而言的主角顯然就是杜風(fēng)了，對他多些打量也是正常的。
“這位就是我跟劉大人提過的杜風(fēng)杜子游?！鄙蚓藓唵蔚慕榻B了一下。
劉克明又是皮笑肉不笑的面皮抖動幾下：“杜大人是年少有為啊，這么年輕就當了二皇子的賓客，想必離入朝也不遠了吧？咱家可是久聞杜大人的才名啊，跟你那位族兄杜牧，被京城人士稱為二杜……”
杜風(fēng)趕忙幫劉克明斟上茶水：“下官哪里有什么才學(xué)，不過是鄉(xiāng)民們抬舉罷了，倒是久聞劉大人不單能力過人，且也是才學(xué)出眾??！”唐朝倒是沒有不許宦官讀書，因此像是劉克明這類的能夠有些權(quán)勢的宦官，要么是武力出眾的，要么就是頗有些才學(xué)的。
劉克明也不多謙虛，看得出來他這個人很自負，在后來跟他接觸的時日里，杜風(fēng)慢慢了解了這個人。用現(xiàn)在的話說，劉克明就是一個野心家，并且為人相當?shù)膭傘棺杂?，總覺得自己若不是早年家境貧寒只能做個宦官，若是給了他機會讀書致仕，他也能夠成為一代名臣。這也是他想要跟王守澄等人爭權(quán)的最為重要的原因。他將王守澄等人的崛起視為其運氣好，遇到了一個主張平藩的憲宗，又任用宦官作為監(jiān)軍，從而使得王守澄等人大權(quán)在握。他總是以為，當時若不是他年紀尚幼，這樣的機會本該是由他來做的。
“杜大人現(xiàn)在可是二皇子身邊的紅人啊，進出相隨，并且如此年輕，今后是大有作為?。 眲⒖嗣鬟€在說著場面上的話，主要是他心里只是將杜風(fēng)當成一個弄臣而已。畢竟在皇宮里，稍稍耳目靈通點兒的人都知道，杜風(fēng)之所以跟李涵交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圍棋的棋藝的關(guān)系，這就跟弄臣無異了。
杜風(fēng)聽了，自然知道劉克明的輕視，只是微微一笑：“劉大人謬贊了，下官哪里有什么才學(xué)，名為侍讀，其實不過就是江王的一個小書僮而已?！?p> 劉克明笑著打了個哈哈：“哈哈，杜大人過謙了……白大人，最近一切可好?。炕噬虾苌偕铣?，我們也難得見面了……”劉克明也沒什么心思跟杜風(fēng)多啰嗦，于是便轉(zhuǎn)向白居易。
白居易其實對于劉克明是深惡痛絕的，倒不是他對劉克明本人有什么意見，只是像他這種胸懷天下的文人，對于宦官這種耍弄權(quán)術(shù)的家伙都沒什么好感。他之所以現(xiàn)在跟劉克明的關(guān)系還不錯，很大程度上是希望劉克明的存在能夠給王守澄這種實權(quán)人物造成一些壓力，如果他們北司之中有了爭斗，那么對外——主要是對宰相這邊為首的南衙，就少了很多威脅。同時，白居易也很明白，有朝一日一旦劉克明奪了權(quán)，取王守澄而代之，恐怕對于他們的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謝劉大人關(guān)心，樂天一向安好，只是年紀大了，不免這里那里有些小毛病，在家休養(yǎng)巨多?！卑拙右椎幕卮鸷苤斏?，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更多的東西。
這也是劉克明想要拉攏白居易的一個原因，白居易跟王守澄那頭不合是公開的，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么，當年將其排擠到江州去做司馬的，根本就是王守澄那幫人，前二年奉命回京，可是一直都被王守澄等人死死的壓制著，要是沒仇就怪了?？墒前拙右撞]有因此就跟王守澄那頭針鋒相對，反倒是平和無比，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在劉克明看來，這是白居易在蟄伏，期待有一天一鳴驚人將王守澄拉下馬來。并且裴度現(xiàn)在畢竟是宰相，說起來白居易當年被排擠，也是由裴度和武元衡被刺的事情開始的，劉克明拉攏不了裴度，拉攏白居易也就是這個意思。他想要上位，僅僅靠宦官這邊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畢竟兵權(quán)掌握在王守澄等人的手里，那么他就要想方設(shè)法為自己日后的奪權(quán)多爭取一些支持的力量，這股力量何來？自然就是朝中的大臣們，并且是那些主張平藩的激進派大臣們，說白了，也就是牛李黨爭之中的李派的那幫人，只不過當時還沒有牛李黨爭這樣的說法罷了。
“你看看，早就聽說白大人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可是咱家這些時日也一直是事務(wù)繁忙，也沒什么時間去探望白大人，還望恕罪……”
白居易淡淡的笑笑，舉起茶杯遙祝一下：“劉大人客氣……”
“諸位大人，不如我們邊吃邊聊吧？”沈巨適時的插了一句，眾人點頭，沈巨吩咐上菜。
吃完之后，杜風(fēng)抹了抹嘴，問到：“下午諸位都沒什么事兒吧，對面的湯一直不錯，要不咱們下午便在對面泡泡湯好了（古代管洗澡水叫湯）?！?p> 大家都明白，什么洗澡都是假的，就像是現(xiàn)代人吃完飯去什么桑拿也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無非就是找倆姑娘伺候伺候。劉克明雖然是個宦官，可是那時候宦官還有娶妻的呢，到這樣的場合也是正常的，雖然干不了什么事兒，可是摸摸也是爽的啊。也沒人規(guī)定太監(jiān)就不能洗桑拿了不是？
于是眾人一起起身，往另外一邊走去。
走到中間那個分岔口的時候，杜風(fēng)感覺到似乎劉克明的心思并不在泡澡上，倒是有點兒想去賭兩手的意思，于是便故意走的慢了點兒，落在劉克明的身邊，低聲說了一句：“劉大人要不要先去賭兩手？”
劉克明轉(zhuǎn)頭看了杜風(fēng)一眼，也沒說什么，但是眼神里卻有幾分對于杜風(fēng)善于察言觀色的贊賞。
杜風(fēng)心領(lǐng)神會，忙對沈巨和白居易說道：“沈大哥，煩勞您帶著白大人去泡湯吧，我突然手癢，想跟劉大人一起去賭兩手?！?p> 沈巨笑呵呵的答應(yīng)了，可是杜風(fēng)卻注意到白居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之色。
進了賭場之后，劉克明的神色明顯變得興奮起來，這倒是讓杜風(fēng)感覺到好辦了。剛才在酒桌上，劉克明表現(xiàn)的太過于無欲無求了，似乎除了朝中的權(quán)力斗爭，他什么其他的想法都沒有，這樣的人反倒是最難辦的，一個沒有什么yu望的人是很難去投其所好的。可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似乎劉克明好賭，這對于杜風(fēng)而言，則是天大的好事一件。
“劉大人打算先玩哪種？”
劉克明笑著環(huán)顧了一圈：“玩玩骰子吧，這個簡單點兒。杜大人對此有沒有什么研究啊？”
杜風(fēng)心說老子又不是電腦，哪兒能什么都有研究啊，對于賭博，除了知道十賭九騙，還真不知道別的了。
但是他總不能直說吧，也只能笑了笑說道：“研究談不上，倒是偶爾玩過幾次……”
劉克明點點頭，不再說什么了，而是湊到了一張骰臺旁邊。
杜風(fēng)使了個眼色，旁邊早已有人將圍在賭臺前的人分開了些，并且搬來了一張椅子，讓劉克明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