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夜宴
夜涼如水,月掛如鉤,菊花叢中,一長排的桌子上,放了各式糕點(diǎn)。
鄭氏帶著洛水與紫玉、綠玉,早來了,婉婉卻是孤零零的一個(gè)人,頭面也沒帶齊,可是還是顯出奪目的光彩,站在花下擺弄花枝,真真是我見猶憐。
南宮氏也過來了,南宮氏膝下無女,只有一個(gè)兒子,都是女子的宴席,便不好帶著兒子過來。
念兮四下看著,玉蓉怎么沒來?
玉蓉可是二房嫡長女,可不能缺席的。
這時(shí),老太太過來了,一身的綠羅錦衣,端莊金貴的頭面,念兮她們一齊揖了揖。
“玉貞見過穆祖母?!庇褙憸赝褚灰荆θ萦蟹N顛倒眾生的美。
“好孩子?!崩咸筛吲d了,拉著玉貞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最顯目的位置。
“好了,可以開席了?!蹦蠈m氏作為大房,對老太太揖了揖,當(dāng)眾宣布道。
念兮卻站了起來:“大伯母,大姐姐還沒有來。”
“玉蓉只怕是身體不適,不方便來。還請謝姑娘見諒?!蹦蠈m氏笑道。
“誰說我來不了?”
忽然,一聲驕橫跋扈的聲音響起,穆玉蓉手腳包扎,被奴婢扶著走過來了。
老太太的眉毛皺了一下,這個(gè)玉蓉,傷成這樣了還要來,豈不讓穆府大失面子?
并且,若是外人問起來,玉蓉是怎么傷的,卻是她將玉蓉打成這樣的,豈不要背上虐待嫡長孫女的惡名?
紫玉與綠玉很識(shí)相,連忙上前去行禮:“見過姐姐?!钡故峭裢瘢俗粍?dòng)不動(dòng)。
念兮很生氣,臉上還是笑著,語氣卻很重:
“二姐姐,莫非,你不懂禮節(jié)嗎?”
婉婉還在生念兮搶首飾的事,冷冷地說:“我不偷不搶,沒有錯(cuò)。”
穆玉蓉哪里咽得下這口氣,早就想找婉婉算帳了,指著婉婉的鼻尖罵道:“你這個(gè)毒婦!害得我讓祖母打成這樣!為何要這般冤枉我!”
呀,玉蓉是怎么回事,氣暈頭了嗎?
念兮急了,她這一罵,哪里只是罵婉婉一個(gè)人,連帶著將老太太也罵了。
回頭看,果然,老太太的臉,黑線了。
“你們這是做什么?當(dāng)著玉貞姑娘的面,想讓她看笑話嗎?你們哪,虧你們還個(gè)個(gè)是穆府的大家閨秀,倒是比街頭潑婦,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编嵤蠞娎?,雙手插腰,及時(shí)制止了這場爭吵。
玉蓉這才止住了,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婉婉身邊。
念兮則坐在玉貞下首。
“祖母,您嘗嘗這桂花糕,這是玉貞親自做的?!蹦钯庖娎咸€是沉著臉,便親自捧了桂花糕奉上,討她開心。
老太太接過,甜蜜的味道沁入心脾,這才開心一笑,玉貞說:“穆祖母喜歡便好?!?p> “喜歡,當(dāng)然喜歡了?!崩咸屌九醭鏊囊桓鳖^面,“這是穆祖母的一點(diǎn)點(diǎn)心意,玉貞哪,你可別嫌棄哪?!?p> “玉貞喜歡還來不及呢?!庇褙憵g歡喜喜地接過了。
南宮氏笑道:“我看著玉貞就喜歡,正好我膝下無女,不若,玉貞就認(rèn)我做個(gè)干娘吧,如何?”
南宮氏竟開始巴結(jié)起玉貞來了,念兮嘆了口氣,這人哪,都想要一個(gè)依靠。
南宮氏嫁進(jìn)來沒幾日,大伯父就死了,于是她便成了寡婦。之前投靠了陳氏,現(xiàn)在陳氏失了勢,她倒是落了單了。
玉貞看了看念兮眼色,知道念兮似乎不怎么喜歡南宮氏,便笑著婉拒:“伯母真是笑話玉貞了。玉貞一無長處,哪里配作伯母的義女?”
南宮氏知其不喜歡,便笑笑,老太太摸著玉貞的手道:“要想作人家干娘,也得正式一點(diǎn),這樣隨便,我們玉貞可是不應(yīng)的。”
南宮氏聽懂了,便讓人備了兩對成色的玉鐲子,對玉貞說:“玉貞,我若是不接受,就是嫌棄我這個(gè)干娘了。只怕母親也要笑話我了?!?p> 玉貞再不好推辭,便起身拜了拜:“那么,干娘先接受玉貞一拜?!?p> “真好,那老身豈不多了一位國色天香的乖孫女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這邊是熱鬧得很,而婉婉與玉蓉那邊,不知怎地,竟暗地里越吵越兇,忽然,玉蓉站起來,拿了一個(gè)茶杯就砸在了婉婉額頭上。
“??!”婉婉跌倒于地,額頭上流了血。
“快來人!”鄭氏第一個(gè)看見了,連忙讓人抬婉婉進(jìn)內(nèi)屋去了。
而這宴席也無法再開下去了。
老太太氣憤之極,一個(gè)耳光打在玉蓉臉上,“你給我滾!”
“祖母!”玉蓉從未見到老太太會(huì)這么兇,哭著說,“是她,她先罵我娘的。她罵我娘是賤人,我才打她的!”
“你——你還狡辯!”老太太當(dāng)場氣得吐血。
這一場歡宴,竟變成了血宴。
念兮與玉貞連忙扶老太太進(jìn)屋,念兮還在擔(dān)心玉蓉,可是,跑回來時(shí),玉蓉卻不見了。
“墨香,趕快通知大哥,讓大哥看緊了大姐姐,大姐姐今日可真是太沖動(dòng)了?!?p> 里屋太師榻上,老太太一口氣已經(jīng)緩了過來,她看看念兮,又看看玉貞,握緊了她們的手,用微弱的聲線說道:“婉婉不懂規(guī)矩,玉蓉過于潑辣,再加上,她們二人都受了重傷,只怕這次,入宮賞菊,她們都去不了了。念兮,只能是你,跟著洛水,一道兒去了。”
念兮一怔,“可是祖母,念兮還只有十歲。”
“十歲也可以談婚論嫁了呀。再者,你聰明懂事,與你兩個(gè)姐姐大有不同,你去,祖母才會(huì)放心?!崩咸呎f,邊又咳嗽了幾聲。
念兮眼睛一濕,老太太操勞過度,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她可以救人于死亡線上,卻不能阻止人必須要死這個(gè)結(jié)果。想到老太太對她的好,她心里就難受。
“好,我去,我去,祖母,就不要擔(dān)心了。念兮一定不會(huì)失了穆家人的臉面的。”念兮鄭重地點(diǎn)頭。
老太太的嘴角,這才斜逸出一絲笑意來。
玉貞拍起手掌來:“這太好了,那我入宮也有個(gè)伴兒了!”
晨曦初染,玉貞尚在美夢中,念兮就已洗漱完畢,女扮男裝,坐上煥青的馬車,趕到城東藥鋪。
已好幾日沒有來了,病人排成了一條長龍?jiān)诘却?p> 念兮一一給他們看過病,到了午時(shí),口有些渴,人有些犯困,便收了攤位,休息一會(huì)兒。
秦掌柜走過來,在念兮身邊的位置坐下,給她端了杯金銀花茶。
念兮接過:“多謝義父?!币豢跉馊攘藗€(gè)精光。
“念兮,你這幾日不在,有位客商看中了我們一款藥,要以十倍的價(jià)格,全部收購走,還不讓我們賣給別的人。你看這個(gè)價(jià)格是如何?”秦掌柜從懷中掏出一包黃色的粉末,“喏,就是這個(gè)松花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