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不能說?有什么事能說?
“我做了個噩夢,夢里我的手殘廢了?!甭櫺〈f道。
茯苓面色沉沉的看著她,聶小川無法也無心去掩飾面上的絕望,因為李君的手的絕望,就那么坦然的接受他的審視。
“別擔(dān)心,畢竟是夢。”茯苓微微一笑,
門外有侍女輕聲道:“太子殿下,皇宮派人來了?!?p> 茯苓忙起身,侍女們進(jìn)來簡單梳洗一番,便向前廳而去,聶小川因為同樣背負(fù)著使節(jié)之命,也跟隨前往接見。
進(jìn)了門,就見一個青衣男子搶先上前行禮道:“太子殿下,真是好久不見了。”
茯苓微笑著攜住他的手,說道:“藥師,自孟州一別,三年才見?。 ?p> 聶小川站在后面,看到此男子比茯苓年輕幾歲,面色和善,雙目有神,歡喜之情真切,待聽到茯苓喊他藥師,心里忍不住想笑,暗道如果姓黃就更好了。
看著二人侃侃而談,無非是又發(fā)現(xiàn)什么新藥,研究什么醫(yī)理,如果不是屋內(nèi)站立著手捧皇家賜禮的內(nèi)侍太監(jiān),這場面倒像是個醫(yī)館。
“現(xiàn)如今可還是任內(nèi)史之職?”茯苓說道。
這男子一拍頭,大笑道:“瞧,只顧惦記殿下你要寫的醫(yī)書,忘了正事?!币幻嬲f著,招呼過來太監(jiān),指著那些綾羅綢緞一一道,這是陛下賜的,這是太后賜的,聽起來這茯苓與北齊新王交情不淺。
聶小川呆呆聽著,心思又轉(zhuǎn)到李君身上,想到他現(xiàn)在生不如死,眼淚就有些忍不住,忽聽茯苓說道:“蓉兒,這位是北齊內(nèi)史大人李大人?!?p> 聶小川忙整容一笑,就見那李大人一個長揖,朗聲道:“李靖見過蓉三公主殿下?!?p> 李靖?雖然見過不少歷史名人,但李靖這個名字還是讓聶小川驚得后退幾步,當(dāng)然,她最熟悉的李靖是來自神話故事,那個商周時期的赫赫有名的托塔李天王,另外一個就是只知道是唐朝開國功臣之外,其他一無所知。
聶小川驚訝的打量他,此男子相貌一般,身形微胖,乍一看上去文不文,武不武,實在不像個將才。
“蓉兒?”茯苓輕聲喊道。
聶小川忙回禮道:“李大人?!?p> 李靖始終沒有直視聶小川,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傳達(dá)北齊王今晚夜宴的邀請,因為還有幾家使館要去拜訪,就告辭了,茯苓親自送出去,聶小川因為好奇也一直跟出去送,李靖看上去受寵若驚得很,一再謝過才上馬而去。
“這位李大人可有妻子?叫什么?”再也忍不住好奇的聶小川立刻拉住茯苓,低聲問道。
茯苓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藥師尚未婚配,蓉兒可認(rèn)得他?”
聶小川一笑道:“我怎么認(rèn)得!倒是你看起來跟他很熟?!?p> “藥師曾與我同學(xué)醫(yī)五年,前幾年一直云游四海,我們當(dāng)年立志重寫一本醫(yī)典,如今他子承父業(yè),做起內(nèi)史來,看來,這醫(yī)書是誰也寫不成了。”茯苓說著,帶著幾分無奈。
醫(yī)書?聶小川皺眉,“什么醫(yī)書,《本草綱目》那樣的嗎?”
說完就自打嘴巴,茯苓卻是倍感興趣,問道:“那是什么?我只看過宮里的醫(yī)書,聽說蓉兒的母親是位識草名家,注釋過《神農(nóng)經(jīng)》,可惜無緣得見?!?p> 聶小川干笑幾聲,忙轉(zhuǎn)開話題,“晚宴我也要去嗎?”
茯苓點點頭,“太后會召見各國女眷,蓉兒不想去,我就回了太后。”
聶小川大喜,這樣的話北周使館定然會放松戒備,也許可以趁機(jī)將李君救出來,忙道:“那太好了,你跟太后很熟嗎?為難的話就不用了,我只是受不了人多的氣味?!?p> “太后嘛,至今還吃著我配的藥,這個面子應(yīng)該會給的?!避蜍咝Φ?。
這下她就放心了,到了晚間,茯苓進(jìn)宮去了,聽說會有雜耍表演,看到朝苔一臉向往,聶小川便讓她也服侍茯苓去了,自己更加行事自由,白天從侍衛(wèi)房里偷偷拿了些武器,簡單改裝個繩索,等天一擦黑就直奔北周使館,時間緊迫,她必須在夜宴結(jié)束前安全回來。
她趕到北周使館前,見那里正有不少人出入,不多時出來兩輛馬車,在一眾侍衛(wèi)的擁簇下向皇宮而去,有了繩索,行動較之上次容易了些。
這里的守衛(wèi)果然松了很多,幾乎沒有巡邏的侍衛(wèi),安靜的可怕,聶小川心里隱隱不安,但依舊向李君的住處奔去,很快就看到那處房舍,隱隱亮著燈火,就在此時,忽感身旁猛的冒出一人,聶小川心道不好,停也未停,迎了上去,手中的匕首直刺向來人。
也就在這時,四面鬼魅般涌出來許多人,一個個身形靈敏,猛如餓虎,聶小川心里閃過一個念頭,這莫非就是楊堅所說過的暗衛(wèi)?
在這一轉(zhuǎn)念間,聶小川已經(jīng)接連刺死離她最近的兩人,順手奪了一把刀,既然已經(jīng)中了埋伏,那就絕對不能退縮,只有向前攻擊,才有可能逃出。
這些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侍衛(wèi),一番廝殺下來,聶小川更加篤定,他們廝殺時均是悶聲不出,在這寂靜的夜色里只聞噗噗的刀劍相撞聲,就在此時,頭頂上猛地響起:“抓叛黨!造反了!有叛黨!”
這一聲奇大,聶小川聽了腳下一晃,差點被對手砍到,伴著這聲喊,轟的一聲,不遠(yuǎn)處的房舍燃起大火,濃煙陣陣,這下子四周的人都被驚動了,外邊也傳來騎兵的呼喝聲。
這些受過良好訓(xùn)練的對手們見此也不由一怔,此時的北齊最見不得的就是造反這兩個字,接著門外蜂擁而至的北齊兵衛(wèi),又有一人從外邊攻進(jìn)來,聶小川借機(jī)殺開重圍,幾下越過屋檐,隱身在充重疊張的房屋中。
確定無人跟蹤而至,聶小川靠在墻壁上喘氣,激戰(zhàn)過后,心神大亂,一絲絲寒意也涌上來,李君的存在果然有目的,目的就是自己嗎?
“小川!”墻頭上冒出一個聲音,同時躍下一人,一頭撲過來。
聶小川再次聽到這個聲音,還是有些不相信,抬腳抵住來人的擁抱,漆黑夜色中什么也看不清。
“袁天罡!”她咬牙問道,“你還活著?”
“你還活著,你還活著,我就知道你還活著!”袁天罡根本無視她的阻攔,大力撞進(jìn)來一把抱住,放聲大哭。
“你給我閉嘴!”聶小川被他哭的毛骨悚然,掙扎著捶他的后背。
他們此時已經(jīng)離開了使館街,蹲在一處人家的雞窩旁,因為還不確定袁天罡到底是敵是友,聶小川自然不會將他帶到大葉使館,雖然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聶小川將手從哭哭啼啼的袁天罡手里拽出來,低聲問道。
“我們都被楊堅那小子騙了!”袁天罡哽咽道,說著又一把抱住聶小川,鼻涕眼淚抹了她一身,“還好你活著,活著?!?p> 他的身子因為激動而不斷發(fā)抖,這種真情流露讓聶小川有些吃驚,她的鼻子也有些發(fā)酸。
“楊堅那奸人利用你殺死獨孤七郎,他的人一直跟在使團(tuán)后,隨后假冒馬賊血洗了整個使團(tuán)。”袁天罡吸吸鼻子,慢慢說道。
聶小川雖然已經(jīng)猜到這一切可能是楊堅安排的,但還是有些不明白,聽袁天罡接著道,“我原本也不知道,那一晚我醒過來就置身一片火海中,身邊都是獨孤七郎營里的人,幸好那些假冒馬賊的人急著要撤退,等不了焚尸結(jié)束,我才趁機(jī)逃出來,我一直跟著他們,親眼看著新派來一對士兵,新派來幾個官員,親耳聽那幾個興高采烈的官員稱贊楊大官人安排得當(dāng)?!?p> 聶小川靜默不語,許久才道:“可是,我們是因為中了迷藥。。?!?p> 這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袁天罡握著她的手明顯的加大了力氣,咬牙道:“那就要多謝你的好兄弟李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