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雄說完掏心窩子的話后,大義凜然的離去,蕭布衣眼中卻閃過一絲古怪。聽到有人湊了過來,扭頭望過去,發(fā)現(xiàn)是楊得志。
“得志,有事?”
“你信不信李志雄和你說的事情?”楊得志倒是開門見山。
蕭布衣有些好笑,知道楊得志耳力不差,離的雖遠,卻也聽的清清楚楚。李志雄以為剛才一番話只有二人知曉,沒有想到隔墻有耳,早被楊得志聽了去。
“半真半假吧?!笔挷家峦钪拘鄣谋秤?,突然又有種奇怪的感覺。
“你懷疑陸安右真的會對你下手?”楊得志還是抑郁的表情。
“李志雄說的有模有樣,不像全是謊話,最少四科舉人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笔挷家旅碱^微皺,“我只想販馬,哪里想到被人器重也會惹來殺身之禍?!?p> 見到蕭布衣望著遠方,楊得志眼中也露出了一絲古怪,壓低了聲音道:“你是否感覺李志雄這人很奇怪。”
蕭布衣一怔,轉(zhuǎn)瞬愕然,竟然問道:“你也感覺他很奇怪?”他突然想到李志雄消息很靈通,賽馬得勝他很快知道,又說自己經(jīng)商屈才,多方試探,而且受傷的那次,他不經(jīng)意的詢問。當初自己和楊得志一直在屋內(nèi)不動,他又如何得知?
楊得志抑郁的點頭,卻是握緊了拳頭,“我只以為自己的感覺,沒有想到你也如此?!?p> 蕭布衣吸口涼氣,壓低聲音道:“難道那夜殺我們的真的是他們,我只是看他們的身影覺得疑惑,那個馬如云很像被你打暈那個,另外兩個倒是生面孔。我一直覺得那個蒙面逃走的人背影很熟悉,卻沒有想到居然和李志雄很像!”
聽到蕭布衣這么說的時候,楊得志點點頭道:“看起來布衣你也是感覺敏銳,的確如此,我總覺得那個逃跑的人就是李志雄!”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我在這之前,一直不能聯(lián)系到他身上,只因為我們和他實在無怨無仇,話都沒有多說幾句,他為什么一定要殺我,又怎么會如此膽大妄為的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可是今天你多半明白因為什么,”楊得志低聲道:“他扣在陸安右腦袋上的屎盆子,莫非就是他心中所想?他因為你搶占了他副領隊的位置,這才對你含恨在心?;蛟S更深的一層意思是,他想要得到裴閥的信任,做什么四科舉人,卻被你破壞,這么說我們倒是怪錯了梁子玄?”
蕭布衣沉吟片刻,“如果真是如此,我怕他這次談話只是想要博取我的信任,趁我不防備,出塞就會動手!”
楊得志目光露出贊賞之意,卻仍很抑郁,“我們就算知道他們動手,也恐怕無計可施。李志雄最為狡猾,若其他三人也是一樣的功夫,那我們五個不見得是他們四人的對手。上次殺死一人是出乎不易,這次他們顯然會有備而來,如果真的確定是他,我們最好先下手為強。”
他做了個斬頭的手勢,顯然建議蕭布衣不要婦人之仁,既然已方不強,除了先下手倒沒有其他的方法。
蕭布衣緩緩搖頭,“此法不妥,這不是我心軟。第一,我們不能確認殺手是他們,第二,他們武功高強,很難盡數(shù)殲滅,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是商隊的人物,我們沒有證據(jù)殺他們,師出無名,若是被他們逃脫,只要反咬一口,我們以后也不用想在裴家商隊混下去?!?p> 楊得志擰著眉頭,“那可否借用陸安右的力量?”
蕭布衣看了他一眼,“得志,你最后才說聯(lián)合陸安右,是否對他也不信任?”
楊得志猶豫半晌,“布衣,你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李志雄不見得是空穴來風。”
蕭布衣苦笑,“奶奶個熊,本想販馬就是販馬,哪里想到這么多名堂,如果陸安右真的也因為什么四科舉人想要殺我,他手下四十多人,那我們六人真的死無全尸。販馬販到出了人命,也是天大的笑話?!?p> “他就算殺人,也不會明目張膽,除非他殺盡所有的客商,不然如果風聲傳到高爺耳中,他是得不償失?!睏畹弥緭u頭,“我們現(xiàn)在是懷疑,不能確定,但還是小心為上。”
蕭布衣沉吟片刻才說道:“那你讓莫風他們小心些?!?p> “你也要小心。”楊得志擔心道:“切忌不要讓他們放單。”
蕭布衣嘴角一絲難以捉摸的笑,“你放心,我不會這么早就死?!?p> 楊得志看了他半晌,目光一轉(zhuǎn),已經(jīng)望向遠方的商隊,“商隊中間有十口黑箱子有古怪,不知道布衣你注意沒有?”
蕭布衣目光遠眺,有些疑問,“哪十口?”
“上面沒有任何商家標志的箱子?!睏畹弥咎嵝训溃骸耙话愠鋈呢浳?,都會插有是哪家的標志,就那十口箱子,完全沒有記號,看守箱子的是個小胡子,帶著十個人,從來不和人說話?!?p> 蕭布衣看了良久,“那人難道不是陸安右的手下?”
遠遠望過去,楊得志提醒的那個小胡子瘦小枯干,動也不動的坐在馬背上,隔的太遠,看不清楚表情。
“或許是裴閥本身的貨物,”蕭布衣猜測道:“不過既然是得到高士清的準許,也沒有吩咐我們,我們還是少管為妙?!?p> 楊得志點頭,喃喃自語道:“再過一天,就要出塞了?!?p> 楊得志說的一點不錯,很多時候都讓蕭布衣慶幸有這么個同伴在身邊。相對莫風他們而言,這個楊得志簡直比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還要經(jīng)驗豐富。
隊伍又前行了一天,第三天已經(jīng)到了紫河。
寬廣的紫河靜靜的流淌,水面凝碧,讓人見了為之舒暢。左手處群山巍峨,長城凝立,竟然很新的樣子,不由讓蕭布衣感慨歲月蹉跎。
“這里長城看起來居然很新?!笔挷家虏挥呻S口說了一句。
“當然很新,”韓雪一直跟在他身邊,聽到他說話,輕聲的回道:“幾年前圣上才發(fā)男丁一百多萬來修這里,因為圣上要求的日期緊迫,死傷大半才修建了這段長城,西起榆林,東至紫河,如今才過了七年?!?p> 蕭布衣回首望向韓雪,發(fā)現(xiàn)她雖然男裝打扮,一張臉卻是灰里透白,本來看起來有些古怪,但他早知道她的美麗,不由一呆,不明白她為什么會主動找自己說話。
韓雪見到他凝望著自己,微微臉紅,轉(zhuǎn)過頭去說道:“過了紫河已算出塞,那面就是茫茫的草原,如果行程快的話,不用十天,就能到了克魯倫河。就算慢,估計半個月也能到吧,那里就是仆骨和拔也古兩個大部落的所在,交易在那里就會有一些,如果賣不完貨物,可能還會前行?!?p> “才過了七年,”蕭布衣喃喃自語,一時間恍如隔世。
他不知道這世間還有返老還童的事情,卻親眼目睹本是破舊蒼老的長城煥然一新,不由感慨萬千。
“可是為什么那面空出好大一塊,”蕭布衣向右手望去,見到除了條紫河,很遠的一段都是空空蕩蕩,并沒有什么屏障,這樣一來,又會有什么保護作用?
“當初圣上修建長城,死傷太多,民怨也大,”韓雪低聲道:“再加上朝臣以尚書左仆射蘇威,太常卿高穎的極力反對,也就沒有再修,不然多半會向東連接居庸關那段,不過聽說太常卿當年被斬,也和這件事有不小的關系?!?p> 蕭布衣凝望長城,半晌才道:“原來還有這段典故?!?p> 韓雪目光卻是撇開紫河長城,望向更遠的地方,露出向往。
“你們蒙陳族離什么仆骨,拔也古還有多遠?”蕭布衣問。
“現(xiàn)在他們居無定所,總是受到別人的欺辱,”韓雪黯然道:“大約散居在仆骨,拔也古后面赤塔附近,那里冬天苦寒,水草也差。具體在什么地方,我還要去找?!?p> 蕭布衣有些同情道:“你放心,你族人多半沒事,如果不放心,怕找不到,我?guī)湍闳フ?。?p> 韓雪嬌軀微微顫了下,飛快的扭頭望了蕭布衣一眼,又轉(zhuǎn)過頭去,雙眸有些晶瑩,低聲道:“那多謝你了?!?p> 本來想說不謝不謝,等你見到那個文宇周的時候,說不定會把我丟在哪里,只是看到韓雪的若有情若無意,蕭布衣倒不忍開這個玩笑。
目光遠眺,看到毗迦下馬跪了下來,對遠處叩拜,蕭布衣忍不住問,“那個毗迦在做什么?”
“什么那個毗迦,”韓雪掩嘴笑道:“你要是在塞外這么稱呼,會被人打。毗迦都是長者,受著草原人的尊敬,這個毗迦老人我也認識。小時候,我還見過他,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為裴閥做事,那個裴大小姐好像有些本事?!?p> 韓雪想問些什么,終于還是忍住,蕭布衣不想討論裴茗翠,也討論不明白,“那不見你去和他打個招呼?!?p> “他怎么會認識我這個小丫頭?!表n雪神色有些黯然,轉(zhuǎn)瞬搖搖頭,驅(qū)趕了憂慮的情緒,“他信仰薩滿教,崇拜高山,敬仰山神。所以每次出塞的時候,都要祈禱山神賜福平安。跟商隊出塞規(guī)矩很多,都有定勢,不能破壞?!?p> “他在說什么?”蕭布衣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韓雪也是個突厥通,只是她太過安靜和柔弱,往往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他在說,我向紫河附近所有的青山呀,奉獻純潔的祭祀,俯請恩賜這次出塞,平安喜樂。”韓雪臉色鄭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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