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笑笑故意裝作不認識車轍,這讓許驚秋和三樓電腦前面的李迪婭都有些想笑。
楊笑笑故作正經(jīng)的時候,他的黑色幽默簡直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流溢出來。誰都沒注意到,一向里做事循規(guī)蹈矩,甚至都太有些堅持刻板原則的楊笑笑,當他真正發(fā)揮出來的時候,會是一個帶著濃重流氓氣息,橫不吝的家伙。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楊笑笑?
漢斯再次擦了一把汗:“楊總,這位是我們公司新上任的產(chǎn)品創(chuàng)意部主管,車轍先生?!?p> “哦?”楊笑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車轍,有些驚奇的樣子:“你也叫車轍?先前我有個同事,和你是一樣的名字。不過那個人可不怎么樣,他誣蔑我盜竊他的創(chuàng)意成果,后來真相大白,聽說導致他們公司失去了很多客戶。車先生,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車轍很是吃驚的看著楊笑笑,臉上的肌肉有些輕微的扯動。太奇怪了,基本上在別人開他的玩笑時候都不會生氣的楊笑笑,怎么會變得如此的有攻擊性了??磥?,地位的變化,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啊,哪怕只是半個月的地位變化!
車轍并沒有從他自己的角度檢討。一直以來,他都站在楊笑笑的上風,這種位置的優(yōu)越感使他并沒有真正的認識楊笑笑。另外,因為心里對上位的渴望,反而使車轍主觀的認為這就是地位造成的。
楊笑笑很仔細的看了看車轍臉上的肌肉抖動,笑了笑,坐到了車轍的對面。
“漢斯先生,說說吧,你們都有什么意見?!?p> ……
這是一次不對等的交流。楊笑笑擺足了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這是因為他太了解車轍的那些野心和虛榮了。對于信仰地位高低決定一切的人來說,打擊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明白你的地位高于他。
所以,先前車轍的囂張不見了,甚至他和楊笑笑之間,關(guān)于創(chuàng)意水平的高低也暫時不見了。楊笑笑用一連串果斷的判斷和肯定的結(jié)論無情的打擊著車轍,直到他的額頭也冒出了汗水還沒有罷手。
“漢斯先生,盡管我們認為修改目前的方案,這會影響創(chuàng)意本身的訴求,不過,我們會尊重你們的意見,在最快的時間作出修正?!?p> 楊笑笑把兩個不速之客送到門口,他駐足看了一眼蒼穹廣告那個Logo,那兩條龍還盤旋在那里,張牙舞爪。楊笑笑有些明白了小伍對于這簡一直蟄伏得廣告公司的期許。也許,他就是希望蒼穹廣告猶如出水的蛟龍,充滿了力量和自信吧。
“當然,在合適的時候,請轉(zhuǎn)達我對李斯特先生的問候。這件事情,如果是出于他的意思,我到目前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楊笑笑意味深長的說出了最后一句話,目光都沒在車轍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笑笑?!痹S驚秋悄悄向楊笑笑豎了一下大拇指,楊笑笑卻沒有露出會心的一笑。許驚秋順著他有些凝重的目光看過去,發(fā)現(xiàn)科影廠的院內(nèi),一輛黑色的大切諾基停在那里。車旁邊,站著一個身形筆直的男子。
“是宋總!”許驚秋輕輕叫出聲:“是來咱們這里的吧!”
楊笑笑迎著宋興國走了過去。
十幾天不見,宋興國有些見老了。短短的板寸,露出了些白色的頭發(fā),胡子雖然剃得干干凈凈的,可是腮幫子上的青色還是占據(jù)了一大片面積。
“笑笑,不請我進去坐坐?”宋興國用手捻滅了指尖的香煙,握住了楊笑笑伸過來的手。
“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坐在楊笑笑三樓的會客室,李迪婭、許驚秋和秀蓮這幾個端瑞祥的老人都圍坐在宋興國的身邊,宋興國贊不絕口。
“笑笑,我真是走了眼,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管理人才啊!”
“是大家?guī)椭?,才能做些事情的。”楊笑笑在宋興國面前,說話還有些拘謹。他從來沒有記恨過宋興國,對于這個特種兵退伍回來,白手起家的男子,楊笑笑心里有一種尊重。宋興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端瑞祥的發(fā)展,他對手下也很寬容,開除楊笑笑,是有他不得已的原因的。
“宋總,公司那邊業(yè)務(wù)還好吧?”許驚秋和宋興國同事多年,關(guān)切地問。這些日子,蒼穹廣告的業(yè)務(wù)非常繁忙,忙得都沒有時間八卦了。
“剛才,我好像看見了車轍?”宋興國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是啊,他加入了西門子,是過來找碴的。”許驚秋笑了,“不過,笑笑把他羞辱了一頓,灰溜溜的走了?!?p> “笑笑,這可不像你的性格?。 彼闻d國哈哈一笑,喝了一口吳玫玫泡制的凍頂烏龍。“不過,你過去的性格確實有些太被動了!如今這世上,自己不爭取,機會是不會找上你的?!?p> “他是自取其辱!”秀蓮脫口而出了一句,突然醒悟,宋興國如今已和自己不是同一戰(zhàn)壕的戰(zhàn)友了,這么說,也可能會傷及他,不由得尷尬地笑了一聲。
“是啊,這是自取其辱!”宋興國環(huán)顧了幾個自己的老部下一眼,緩緩說道:“我把端瑞祥關(guān)了?!?p> “啊!”楊笑笑幾人幾乎是同時發(fā)出了感嘆。
“你們走了,車轍我也沒留他。客戶都紛紛撤單,硬扛也不是個辦法?。〉共蝗珀P(guān)張大吉,還能給我留下資金,干點一直想干的事情。”
“宋總——”楊笑笑有些不好受,畢竟,一間欣欣向榮的廣告公司,關(guān)閉的直接原因是因為自己。
“笑笑,你別不好受。我今天來這里,是來還債的?!彼闻d國揚手打斷了楊笑笑?!伴_除你的決定,是我做的,這件事情,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說罷,宋興國站起來,沖楊笑笑鞠了一躬。楊笑笑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匆忙間把自己的茶杯碰到了地上,響起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說起來,其實我還要感謝你們?!彼闻d國想幫著楊笑笑收拾地上的碎片,被秀蓮堅決制止。“當年我開端瑞祥,其實不是為了做廣告,只是為了賺錢??墒且宦纷邅?,錢是賺了一些,廣告卻停不了。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我的錯誤導致你們的離職,我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最初的夢想,只怕一生都沒有機會實現(xiàn)了!”
“老宋,你還有什么夢想,怎么沒聽你提起過?”許驚秋不相信,他心里也不好受。畢竟,他是端瑞祥廣告的老人了,這間公司從無到有的過程,他大致都經(jīng)歷了。
“今天我過來,一則是和笑笑認個錯,再則,也適合你們道個別。另外,我也有些事情想向李迪婭請教?!彼闻d國的神情風光齊月,沒有一絲扭捏。這是個真漢子,錯就是錯,對就是對,拿得起放得下,也明白自己的責任所在。
“哦,您要出門?”秀蓮問。
“哦,是什么事情?”李迪亞問。
“說起來,其實是一件事情。你們?nèi)魶]有別的事情在忙,我倒是想好好講講?!?p> 幾個人都看著楊笑笑,楊笑笑點了點頭:“我們陪您聊聊,不過,宋總,您這么做,真的不是因為我……”
“聽我說完你們就知道了!”宋興國饒有興趣的看著幾個人對楊笑笑的態(tài)度,有些欣慰地笑了。
“敦煌,大家總不會不知道吧?”宋興國看幾個人都點頭,繼續(xù)說道:“大家都知道敦煌莫高窟,知道里面曾經(jīng)藏有璀璨的文明記載,也知道那些文明遺跡如今殘存不多了??墒?,你們聽說過敦煌的文物,是如何流失的嗎?”
“是個叫斯坦因的英國人,最早發(fā)現(xiàn)的敦煌文物,然后引發(fā)了一連串的掠奪,包括法國人、美國人、RB人在內(nèi)的掠奪。”李迪婭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只說對了三分之一。最早發(fā)現(xiàn)敦煌的,不是斯坦因,他也不是什么英國人。他到達敦煌的時候,雖然拿的是英國護照,但她那時候還沒有加入英國國籍。他是個猶太人,出生在匈牙利的猶太人。
“真正發(fā)現(xiàn)敦煌文物的第一個人,是一個叫做王圓祿的道士。這個人,史料中沒有記載,他的名字,見于那些強盜們后來用于炫耀他們搶劫成果的文字,另外,還有他的徒弟根據(jù)他的口述為他撰寫的一篇墓志銘。
“王圓祿是湖北人,早年當過兵,后來出家當了道士。流浪到了敦煌,定居在那里。他常年在四方云游,募集的錢財,都為了回到敦煌修繕廟宇。1900年的某一天,他雇傭了一個楊姓當?shù)厝藥退麑懡?jīng)。這個人在休息時,經(jīng)常順手將點旱煙的芨芨草插到墻上的縫隙中。這天,芨芨草居然一下子深入到墻體中,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煙鍋頭小心地敲打了一下墻壁,里面?zhèn)鱽砹艘魂嚳斩闯翋灥穆曇?,他連忙將這一發(fā)現(xiàn)告訴了道士,就此發(fā)現(xiàn)了藏經(jīng)洞。
“后來,無數(shù)瑰寶就從這個道士手里流失到外國人手里。他只收取了很少的錢財,而這些錢財,也都用于了修建一尊玄奘塑像。這個王圓祿,在他生命的最后,不得不裝瘋賣傻度過余生。因為當?shù)厝苏`以為他受了很多錢,要向他索取。他的一生,真的是很難評價?!?p> 宋興國嘆了口氣:“幾乎沒有人知道,王圓祿的徒弟,一個姓宋的小道士,后來換了俗,還成家生子,有了后代。這個小徒弟一輩子的愿望,就是想收回從他師傅手里失落的瑰寶。當然他到死也沒能實現(xiàn)這個愿望,于是他把這個愿望留給了他的后代,就是我的曾祖父?!?p> “所以,從我一生下來,就背負了一個畢生都難以實現(xiàn)的使命?!彼闻d國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