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英勉強一笑，想起小香，林夢怡，心中頓隱隱作痛，淚水打轉(zhuǎn)，只是深深長嘆。不過多時，孟依仙領著于芳回來。張少英當先問道：“小芳怎樣？”孟依仙面色稍變，說道：“張公子放心，病情雖嚴重，卻也可調(diào)理?？烧垖⒂诜冀慌c我，我?guī)仙饺フ{(diào)養(yǎng)些時日?！?p> 張少英點頭向于芳說道：“小芳，你好好養(yǎng)身子，老大等你回來。”于芳欣喜萬分，已是清淚不住，連連點頭。張少英揖向孟依仙道謝，孟依仙還禮，說道：“張公子何必客氣，于芳竟已是玄天派弟子，理應照應，只此不周倒叫公子見笑了?！睆埳儆⒄f道：“姑娘大恩，實不知該如何報答。”孟依仙笑道：“張公子如此客氣，奴家可受不起，請?！?p> 出得偏屋，楚云一眾正在品茶小敘。見幾人進屋，楚云起身問道：“若有事需得打點，但說無妨，今后便將這里當做自家吧?！睆埳儆⑿闹懈屑ぃ莸乖诘?，大禮道謝。楚云扶起張少英，說道：“稍后我們會前去馬場一行，你一同去瞧瞧吧?！睆埳儆㈦m知楚云看重自己身質(zhì)，雖如此真誠相待，心中總有些不自在。
元宵節(jié)雖有五日，但玄天派自初九便已開始張羅，直至十四日方才妥當。玄天派的在冊弟子尚有近兩千人，除一部分值守在外，均已返回。自帳冊之外的則是各些弟子的家眷，尚有兩千余人。這四千余眾聚在一起，當真是人山人海，甚是熱鬧。楚云一眾剛下到馬場上，便引來眾人圍觀。然而打招呼的卻是不少，眼中所見的卻是天山四燕。平日天山四燕均以面紗為掩，僅在正月等大節(jié)時才以真面目示人。諸多人雖非第一次見，卻是人人爭先恐后。張少英身在一旁，但見四女嬌姿依然，優(yōu)雅脫俗，不禁也偷偷瞧了兩眼，突然發(fā)覺女子的肌膚竟有這般白里潤紅，如此好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楚云與眾弟子家人一一問候，甚為熱心。楚云招呼道：“今日竟是元宵佳節(jié)，大家便不必拘束，都好好輕松一下?！背谱詿羲辖肿叩较绿?，一路招呼竟用了半個時辰。街尾立了座擂臺，臺上正有兩名男女弟子比試拳腳，斗得甚緊，臺下四周人聲沸鼎，好不熱鬧。楚云一眾悄悄來到不遠處，不時有人前來行禮，楚云均搖手制止。臺上的兩名男女弟子均在十八尚九，元宵佳節(jié)派內(nèi)有禁令，不許持兵器，卻是以止誤傷。
張少英見臺上的兩個弟子的身手甚是嫻熟，男弟子正使一路掌法接連拍出，甚是威風。那名女弟子身姿嬌小，使出一路腳下功夫左右閃避，不時還出一掌一腿。不過多時，男弟子一記雙掌拍空。女弟子趁機使出一記連環(huán)腿，將男弟子踢下了臺，迎來一陣女弟子的喝彩。男弟子灰溜溜的爬起身來，周遭不少先前支持他的師兄弟頓不住埋怨。男弟子擠出人群時，又有一名年長男弟子上臺。男弟子擠出人群時，正見楚云一眾，當下施了一禮。楚云說道：“勤能補拙，你不必如此灰心，玄天派來日可全指望你們了?！蹦堑茏勇牭贸迫绱私陶d，眼色亮了亮，轉(zhuǎn)身去瞧臺上的二人。臺上那女弟子見來的是位師兄，知自己打不過，只得負氣下得臺來，引來一陣譏笑。便在這時，一名男弟子不等楚云示意，大聲叫道：“掌門人來了?！敝T眾頓時齊看過來，當下人人作禮參見。楚云笑道：“大家不必多禮，今日以興而盡，你們繼續(xù)吧?！币粋€女弟子說道：“我們這些粗淺技藝又怎比得上大師兄大師姐，不如請大師兄大師姐們上臺讓我們開開眼界吧?！敝茉獗娙艘宦犞?，頓時歡聲雷動。玄天派并不禁派內(nèi)結(jié)親，諸多年輕男弟子血氣方剛，但想一睹大師姐的妙人風姿，以飽眼福。玄天派天地兩宗雖各有數(shù)名大弟子，卻從未有過較量。玄天派的玄天內(nèi)功因弟子體限，是以內(nèi)功心法分為陰陽各修。眾弟子修習武功均只修習本宗功法，與另一宗武功卻互不知曉，一眾人均想見識見識大師兄，大師姐的武功，頓人人向楚云請求。
楚云竟知其意，微微笑道：“竟是如此，燕燕，小白，你們上臺一博眾歡吧?！北娙寺犝崎T人允許，均縱聲呼喊，甚為期盼。楚云續(xù)道：“這武藝較量不分彼此，卻不可無用而為，如此咱們便以一顆菩提丹做為彩頭吧，”眾人聽罷，更是人人大聲呼好。玄天派的菩提丹乃是治身去病的奇藥，只因菩提花油汁稀少而極為珍稀。玄天派的內(nèi)功心法，先注重修身。這菩提丹能改變常人體質(zhì)，提高武學修為，正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神藥。楚云此舉當真是大出彩頭，眾弟子均躍躍欲試。雖知絕非大師兄對手，卻仍抱有一絲僥幸。
玄天派天地兩宗之間不論弟子序，只以年齡上下相稱。韓白當先向柳燕作揖請勢，說道：“師妹請?！绷嘧灾植贿^，微微笑道：“還請韓師兄手下留情?！表n白謙虛道：“豈敢，請。”這二人雖是寥寥幾句，卻是禮儀有行。一位是白衣俊面，一位是美艷無雙，又同為大弟子。張少英身在一旁，但覺二人當真是男才女貌，絕配可加，心中不禁稍有嫉妒。
玄天派在玄天內(nèi)功之前便以內(nèi)功立派，兵器上倒并不限制。韓白自壞內(nèi)摸出了一柄短扇，開扇而立。眼下雖是嚴冬，但韓白短扇一開卻是俊朗非凡，臺下已有男女弟子喝彩。其中卻是羨慕竟嫉妒，敬仰而暗暗垂青。韓白輕聲說了句：“師妹請?！?p> 柳燕取下身上的綠絲披帛，輕輕挽在手中，說了句：“師兄請。”韓白謙虛了一句，身子一晃，短扇同收，頓折至柳燕身側(cè)，出扇點向她肩井穴。韓白這一式飄逸絕倫的身法一經(jīng)出手，頓引來一陣驚呼。卻見柳燕身子左挪，披帛繞過腰間，纏向韓白腰間。她這一招實是平平無奇，即便是纏住韓白也不會有何傷害。但若被纏住，那韓白已是輸了。韓白短扇回掃，柳燕這一記拂掃卻纏住了韓白的短扇。韓白左手去抓披帛，引來臺下一陣驚呼。卻見柳燕隨手一拉，披帛便如泥鰍般自韓白手中滑落。原來這披帛乃是極細的真絲編制而成，甚是滑膩。韓白一驚時，柳燕手中披帛的另一頭已然向韓白面門射來。韓白只得開扇蕩了開去。身子卻是倏得一竄，左手直向柳燕肩膀抓去。這一下變故甚是突然迅捷，教人遂不及防，臺下又是一陣驚呼。豈知柳燕腳下步伐一變，閃身避開。雙手陡然甩出，披帛的兩端頓如兩條毒蛇襲向韓白上下兩路。臺下的地宗五弟子甘明珠見得柳燕使此一招時，頓驚呼道：“仙女漫步?！边@門內(nèi)外兼修的功夫乃是玄天派前任掌門楚香依的成名武功，玄天派自天山四燕之外并無其它弟子會使。干明珠雖貴為五弟子卻并未得楚云親傳，只是得天山四燕稍稍說了些，于這門武功卻是頭次見。
玄天派弟子對這門功夫雖耳熟言知，卻極少提起。這時得干明珠叫出，頓人人竊竊私語，竟是驚奇又大為羨慕。韓白見柳燕如此一招，倒也吃了一驚。他二人雖身為大弟子，從小到大習武多年，卻從未有過較藝。非是不能，而是兩宗師各有人，且互不相擾，故而才成這一派兩宗之制。韓白無奈，只得雙手一張，一記太極式使出，蕩開披帛，但聽啪的一聲，柳燕這一招被硬擋了回去。臺下又引來一陣驚呼，已有弟子叫道：“這是大陰陽掌。”玄天派的玄天內(nèi)功雖講究陰陽同修，但諸多弟子體質(zhì)不佳，是以才分為天地兩宗，一陽一陰分開修習。但這大陰陽掌卻是陰陽同修的一門武功，乃是大師伯的成名武功，威力驚人。柳燕感到一陣炙熱的氣浪撲面而來，當下也劃出一記太極式，蓬的一陣氣霧紛擾，將這一記太極式擋了開去，又引來一陣驚呼。眾弟子此時已是欣喜若狂，大嘆今日這番見識，實是大慰平生。這二人雖使得招式相同，但內(nèi)力的運用卻是截然相反。張少英瞧在一旁，雖知其威力小過自己。但想這二人竟能練到如此地步，確實不易。相較于自己的先天獨有，卻是簡易的多了。
柳韓二人這番大拼內(nèi)力，自是心中稍有爭強之念。另外所想?yún)s是，玄天派的上層武學極少現(xiàn)于江湖，玄天派所能時至今日之威，實是楚相依與常青云打敗冷月痕之功。這時難得顯示武功，柳韓二人心中所想不謀而合。如此而為竟可使眾弟子見識見識玄天派的高深武功，又可以此來激勵派內(nèi)弟子的激奮之心。玄天派因地勢所要，常與黨項人糾纏。眾弟子只知習武防身，對玄天派的上層武學均是可望而不及，俱是灰心不已。
臺下眾人見大師姐身行如風，四方游動，身影嬌倩，對玄天派的武學不禁又多了分期待。只是根念難變，眾弟子因體質(zhì)所限，終究難以武功大成。柳燕的所使得這門仙女漫步修內(nèi)輔外，剛?cè)岵?，步伐上則注重女子的纖柔飄逸之感，不論招式之間如何變化，其形均以女子的妙人身姿為重。雖過于招式的修飾，其威力卻隨修習者的內(nèi)力深厚而變化。張少英瞧在眼里，便已大致瞧出這路內(nèi)功的運作之法。其形倒如他的逍遙十三式，雖注重招式的飄逸之感，卻仍威力驚人。韓白得柳燕大陰陽掌和仙女漫步急攻，只得使出大陰陽掌抵擋。柳燕自韓白周身游走，身姿宛如偏偏起舞的百花仙子，妙不可言，撩人心扉。眾男弟子驚嘆之余，卻是瞧她身姿過于武功了。韓白較柳燕要大上五六歲，較早入玄天派，是以內(nèi)力上勝于柳燕。只是天地兩宗雖各自修習玄天內(nèi)功，幾個大弟子卻仍注重陰陽同修之本，其武功之中也極注重剛?cè)岵?。是以柳燕的招式上倒并不輸于韓白。這時臺下一片寂靜，眾人均沉浸在場間相斗的二人之中。一些玄天派早已封冊的弟子瞧在眼中，不由暗暗感嘆。但想數(shù)十年的光陰，竟不及這些還不及自己一半年歲的青年，心中更是灰心不已。玄天派早有門規(guī)，凡弟子滿四十歲時，不論職位大小，均可自行抉擇封冊，至此修養(yǎng)終老。
這時柳燕已向韓白攻了三十一招大陰陽掌，冰冷的掌風與韓白的炙熱掌力相碰，激起陣陣的氣霧，直看得眾弟子驚嘆不已。柳燕雖攻的緊，但韓白僅以大陰陽掌抵御，絲毫不落下風。陡然之間，韓白招式一變，雙手竟不抵擋柳燕遞來的一掌，雙手以擒拿之法向柳燕肩膀抓去，正是玄天派的無雙擒拿手。柳燕掌至中途，左手披帛一抖。韓白但見眼前綠影掃過，這一招雙龍戲珠雖厲害。但若一掌擊空，后果自是危險之極。雖是一瞬間之事，韓白仍撤了開來。同時翻身左右擒拿，方位之準，當真迅捷之至。柳燕得韓白這一記反攻，大陰陽掌便使不下去。披帛抖動，綠影**。韓白但覺眼前綠影晃動，香氣迷人，煞是擾亂視線。但若以內(nèi)力將柳燕這條真絲披帛震碎卻未免不雅。當下后退數(shù)步，短扇輕拂，一陣炙熱的扇風迎面揮出。這一招運足了內(nèi)力，柳燕手中的披帛頓散亂后飄。韓白乘機前攻，短扇連點柳燕身上的數(shù)處穴道。這門短扇點穴功夫乃是韓白自一位云游之人所授而成，雖非是玄天派的武功，卻早已是玉瓊公子的成名之學。玄天派弟子擒拿敵人之時，均會使此招數(shù)。這時見韓白出手如風，甚是迅捷。柳燕憑著仙女漫步的身法雖不至狼狽，卻也并不輕松。天山四燕極少動武，平日自教授瀟湘書院的女弟子琴棋書畫，女紅，武功之外，切磋時均是點到為止，倒不似今日這般大動干戈。
韓白連點數(shù)十處穴道，見柳燕似是極不習慣，知她不喜與人相斗，當下便稍稍緩了緩。柳燕乘此時機，披帛飛舞，漫天綠影，霎時之間，柳燕右手食指，中指疾轉(zhuǎn)，鉤向韓白虎口，正是一式無雙擒拿手。玄天派的各門武功雖不具差別，但內(nèi)功心法卻是截然相反。皆因體質(zhì)所限，男稍注重于陽氣，女則稍注重于陰氣。是以柳燕這一招無雙擒拿手使將出來，招式雖無變化，實處卻在內(nèi)力上。柳燕這一鉤使出，韓白側(cè)身還了一招浩海無邊化了開去。接著使出一招不拘此行，左手抓向柳燕右手腕，右手短扇點向她手臂上的肩井穴。二人這番相互使擒拿法，玄天派眾弟子均會使得一二，但覺二人將玄天派男子的玉樹臨風，女子的纖柔優(yōu)雅使得淋漓盡致。但在楚云等瞧來卻是兩人在演戲一般，無雙擒拿手的無雙并非是天下無雙之意，而是玄天派的內(nèi)功心法截然相反，陰陽無可成雙之意。此時臺上兩人相斗的乃是內(nèi)力之間的較藝，若非熟懂無雙擒拿手之人便看不出這其中的門道。張少英不懂擒拿之法，竟瞧在眼里，記在心里。但覺玄天派的內(nèi)功運用與自己所學的玄天內(nèi)功相比，大體上均是陰陽分離。柳天波曾將玄天派的內(nèi)功心法均與張少英說過，與張少英學到的一樣，內(nèi)功心法均是傳到任督二脈便自斷絕。以玄天派所言，無人能練到如此地步，是以傳與不傳倒并不重要了。
眾人只見韓白白衫飄飛，身姿絮雅，雙掌出手翻轉(zhuǎn)之間猶如在寫字畫畫一般。柳燕竟以擒拿手相對，手中的披帛翩翩飛舞，韓白一時之間倒難得尋到空處。但見柳燕宛如身處云端的仙子，出手之間猶如穿針引線一般。尤其是那妙人的身姿，陣陣的菩提花香氣，韓白心中已是按耐不住。見韓白內(nèi)力一松，俊臉微微扎紅，柳燕自知已無需再斗下去。當下倏地右掌拍出一記大陰陽掌，韓白還了一掌，分了開去。柳燕說道：“師兄武藝精湛，師妹不甚體力，這便作罷吧?！彼拐f是作罷，卻不說認輸。韓白豈不知理，心中卻是大敢慚愧，但想自己如此失禮，卻不知教她瞧見沒有，微微笑道：“師妹謙虛，竟是如此咱們便成平手如何？這枚菩提丹便留給眾位師弟兄妹好了。”柳燕笑道：“如此最好不過，師兄請?！?p> 臺下眾弟子見兩位大弟子不打了本是大為不愿，但聽得二人竟將菩提丹留下，當下人人歡呼雀躍。待韓白，柳燕下臺來時，已有數(shù)名弟子上臺，欲以武力獨得。楚云為避免眾弟子比武不成，反成拼命之局。當下向四弟子關峰交代了數(shù)句，囑咐他穩(wěn)住場面。眾人離開當處，楚云覺得累了。此時已近午時，陽光雖不大，但奔波了一上午，微覺口渴。當下回到聽軒閣飲茶，吩咐廚房弟子準備午膳。午間眾人歡聚一堂，擺了三大桌，楚云取出兩壇玄天派的秘制菩提萬花酒來與眾人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