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光聽罷大為不滿,惱道:“怎麼?天水老怪兒,你想學蒼龍嗎?”被叫天水老怪的人似乎對這老怪二字大為不滿,怒道:“好你個王八羔子,你吃里扒外?!毖蕴旃庋鹱鞑环?,罵道:“你個老不死的,說下名字就吃里扒外了,你偷偷去玲瓏閣我可還沒告訴你老婆呢‘”言天光雖說屬實,天水老怪竟不生氣,大言不慚,說道:“老子是逍遙人,去玲瓏閣看看漂亮姑娘怎麼了,你有種現(xiàn)在便、、、、、”話未盡,一個三十余歲的負槍弟子放慢了腳步,說道:“師父,師娘請你過去?!碧焖瞎致勓?,瞪著那弟子問道:“叫我做甚麼?”那弟子支支吾吾說道:“師娘說、、、、、說要休了你?!毖蕴旃饴犃T,似是極為擔心,嚷嚷道:“哎呦,這麼大的醋勁,完了完了,先走了?!闭f罷,快步前奔,身法快捷至極,便是他的那個弟子,身法也不在他之下。
這一切自是韓白瞧得最深切,時至今日,他倒是頭一次聽聞女子竟可以休丈夫。見言天光走了,另三人均大笑不已。其中一人瞧了瞧四女,喃喃說道:“這些小姑娘,大白天的還蒙著臉,還讓不讓人瞧了?!闭f罷,三人極有默契的去了。
這一路上逍遙城諸眾亂糟糟的,然而數(shù)百位高手青衫翻飛卻極為壯觀。玄天派一眾平日對自己的輕功已是頗為恣意,這時與一眾逍遙城之人相較,方知何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七人有謙虛自愧不如的,也有嫉妒憤世的。七人落在了最后,相距漸遠。張少英雖功力深厚,這時也只得跟在他們身旁。西北之地向來貧瘠,雖然適于耕作的綿土廣布,但土質(zhì)粗糙松散。由且邊關(guān)之地,人數(shù)稀少,以非漢人為主,農(nóng)耕進展緩慢。逍遙城一眾習慣了南方的青山綠水,這時見到遙遙無盡的荒蕪山巒,自是人人大感新鮮,噪雜之間,亂成一片。石破軍所領(lǐng)的黑衣人各自尋地肅立,不聞一言。張少英一眾走上這座百丈丈高峰時,見到的便是這般情景。
然而,真正令張少英驚奇的卻不是這山上的人。每個人的身邊都多了一架風箏,這樣的風箏張少英見成萬里用過。他閑暇時也問過蒼龍,知道這些風箏為行路之用。雖能日行千里,但其中的兇險,卻并非一般人所能掌握。
山頂?shù)那岸耍羞b與石破軍并立,靈女則坐在一旁歇息飲水,由四個丫鬟侍候著。逍遙望著一望無際的山巒,悠悠說道:“漫漫長路,這里聚集的高手古今未有?!笔栖娬f道:“這也正是朝廷的心腹之患。”逍遙笑道:“這樣的借口聽起來難道不可笑?”石破軍問道:“可笑在何處?”逍遙說道:“沒有黑暗又如何能襯托光明,如果這個世道不再需要俠客,它又何必存在?!笔栖娬f道:“天意自然,能有法可依,難道就不是好事?”逍遙說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命運,江湖也一樣,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罷了。你們甚麼都想要,世上本無完美?!笔栖娬f道:“藝高膽大,胡作非為,不尊禮法,黑暗與光明永遠是對立的?!卞羞b嘆道:“即是如此,又何必再問?!笔栖娨彩俏⑽@了口氣,說道:“走吧。”
這一刻,所有黑衣人均坐上了風箏。說是風箏,但張少英知道這些并不以此為名。這些風箏左右兩片,與蝙蝠翅膀相似,稱之為蝙蝠翅。蝙蝠翅較之于蝴蝶翅,受風力小,速度更快,卻更難掌握。人身在空中憑借的不僅是內(nèi)力,還有膽色與技巧。蝙蝠翅雖說相對蝴蝶翅為小,但對人來說,左右各丈寬的翅膀卻也足矣。連接兩片翅膀是個五尺長的木匣,兩片翅膀的雙軸便插在木盒內(nèi)。木盒下連有一件跨椅,人在飛行時,便騎在上面??繅|上系有腰帶,便人在施駕之中不會因傾斜過大而摔落。所有人都帶上了由水晶制成的圓形鏡片,以絲帶套在眼前,這倒類似于今天的眼鏡。張少英全然不知這昂貴的寶石,如此大量的出現(xiàn),已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蝙蝠翅兩片翅膀可由手上的拉桿仰至,可與飛禽一般撲動。翅膀撲動時,張少英能清楚地聽到頭上木匣內(nèi)金屬轉(zhuǎn)動,扭簧伸縮的聲音。這樣的翅膀一旦滑行起來,輕輕地撲動就足以飛上數(shù)十丈的高空。只是扭簧雖然好使,但除了起飛跟降落,都一直很少用,因為太過相信扭簧就很容易喪命。
玄天派七人便與七殺在一起。蒼龍沒有弟子,當下由追風代勞,他自己則另作一架帶著張少英。這能帶兩人的蝙蝠翅,翅膀更大一些,座椅也長些,只憑蒼龍一人施駕。張少英在上瞧見身下的百丈之地,嚇得緊緊抓著護欄。蒼龍駕著蝙蝠翅極為平穩(wěn),但他邊上的逍遙城一眾不乏狂人,但見眾男女縱聲大叫,駕著蝙蝠翅上下翻飛驚險至極。玄天派七人雖聽聞過蝙蝠翅的飛天絕技,卻都是第一次為之。然而身為玄天派兩宗的大弟子卻也不是泛泛之輩,七人勉力忍受,不過多時,氣色便有好轉(zhuǎn)。這數(shù)百人在天際縱行,為免人多出事。一眾先后分七波滑出。深處西北多風之際,一眾借風滑行。無風時,則由翅膀撲動上下起落滑行。張少英身在天際,一會兒想到林夢怡,一會兒想到小香,大頭他們。不時則好奇,那尺長的拉桿,輕輕的搬動,竟可使諾大的翅膀揮動起來。
蒼龍一邊駕著蝙蝠翅,一邊傳與張少英一些施架蝙蝠翅的技巧。張少英雖聽得真切,卻是如何也不敢嘗試,更不敢與周邊的一眾狂人相較。
這一路上,逍遙城諸眾似乎從未有過的高興。石破軍一眾則是默默無聲,便是飛行中仍勉強保持隊形。
千云寨,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匪寨。這其中不乏漢人,更多的卻是當?shù)氐那既址俊N鞅北揪拓汃ぶ?,這些患匪常襲擾附近的羌人,戎族,行事毒辣。當?shù)亟邓蔚氖鞈粼缫焉钔磹航^,無奈這些悍匪早已習慣宋軍的搜查之習,從不兵鋒相對。加之熟悉群山地形,這伙患匪已折騰了七年有余。當漫天的蝙蝠翅滑落在這座匪寨時,患匪們?nèi)绾我蚕氩坏?,這些從天而降的神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蛟S,前些日子搶了不少年貨惹來的事端吧。
張少英就隨著逍遙,靈女一眾站在數(shù)里外的山丘上。當諸眾離開蝙蝠翅時,石破軍只是緩緩的伸出食指,指向了千云寨。千云寨盡以窯洞建成,木質(zhì)房屋極少,石破軍這一眾當先沖了上去。這數(shù)百位高手展開輕功飛躍而上,黑壓壓的一片,赫然而生的緊迫氣息,將原本持箭欲射的患匪嚇得陣型大亂。
凌亂的箭雨,蜂然而出。一眾黑衣人沒有阻擋,那箭雨之間的縫隙,似乎就是所有人的通道。百余丈的距離,瞬間及至,逍遙城一眾站在山丘下并沒有上前,逍遙也未曾說過一句話,這樣的寧靜似乎才是眾人習慣的。凌厲的慘叫飛揚在這荒蕪的山巒之間,一眾黑衣人分事明利,進攻,圍堵,戍外,篩選。這樣密合無間的默契,似乎連逍遙城都不可及。不到一刻,這座匪寨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知道發(fā)生了甚麼,沒有人說話。石破軍領(lǐng)著這三百人去了,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張少英本以為石破軍會一路跟隨,卻不懂他此時又為何離去。所有人此刻都注視著逍遙,在這里,只有逍遙能對他們發(fā)號施令。玄天派一眾平日對逍遙城無甚好感,此時身陷其中。所見逍遙城一眾若是鬧起來,便似一群瘋子。但若靜下來,又似一群可怕的惡魔,沉靜的戾氣讓人恐懼不安。玄天派七弟子深知,他們能在此全因張少英。
逍遙城一眾沒有再做停留,張少英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去哪里。他不會去問,因為蒼龍若想自己知道,他一定會說。靈州自西北之地中,已是上佳之地,也是當初朝廷在西北的軍事重鎮(zhèn)。這里的人煙較于屈吳山一帶,房屋多了些,人自然也就多了些。在這里有很多因未來得及撤離而被黨項人留下的漢人。如今,這里已經(jīng)成為了黨項人的西平府。在靈州以前,李繼遷可以問心無愧的告訴世人,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討回祖先留給自己的土地。但他現(xiàn)在占了靈州,占了涼州,這就是侵略,對大宋朝的侵略。
在靈州的西南三十里,有座萬窟山。這座山并不高,地勢疊緩,山下新建有一大片房屋。平日里這里人煙稀少,方圓十里之內(nèi)生人勿進。在這附近的人都知道,踏入這里,就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逍遙城一眾尋了個隱匿處將蝙蝠翅藏好,這才徒步前行。這一切顯是早有準備,當下已有人前來接應(yīng),逍遙城一眾自七殺之外余眾悄無聲息的散入山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