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覆滅—第十四節(jié) 呂氏敗亡（七）

　　　　就在坐等灌嬰、劉澤開戰(zhàn)的期間，呂家兄弟干了自認(rèn)為很到位，但實踐證明卻是很扯淡的一件事：罷免審食其左丞相之職。

　　這是包括審食其在內(nèi)幾乎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按理說審食其是呂雉的嫡系，應(yīng)該和老呂家的關(guān)系非常密切。可不曾想到的是，呂家兄弟會先在這個人身上動手，著實令人費解。

　　史料只給出了這么個結(jié)果，并沒加以詳解，這為審食其的遭遇蒙上了一些神秘的色彩。我也為這件事迷茫很久，當(dāng)縱覽過審食其的經(jīng)歷后，我漸漸理解了這件事。

　　當(dāng)然，我下邊寫的幾段是自己揣摩的東西，并非史料記載，大家可以批判的吸收。

　　我一直相信，任何事情的發(fā)生都有它的道理。如果我們綜合審食其過去的角色定位和將來的命運走向進(jìn)行分析的話，他有這么個遭遇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說是合情合理的。

　　審食其和呂雉的關(guān)系微妙，自然有點張揚，在呂澤、呂釋之面前也許會收斂些，可并不會把呂產(chǎn)、呂祿這些小輩們放在眼里，對他們也不會太客氣。如此一來，呂家兄弟對他很不感冒。

　　況且，呂雉在世時，很多政令均由審食其定奪。呂雉一死，呂家兄弟紛紛登臺，掌控朝政。而審食其這么多年來養(yǎng)成的工作習(xí)慣和在朝廷中影響力，一時半會改不過來，在有些事上會胡亂拍板，甚至在呂家人面前也要指手畫腳，這讓呂產(chǎn)、呂祿很不忿，對他意見很大。

　　更重要的是，審食其掌控宮中侍衛(wèi)，出出進(jìn)進(jìn)都要經(jīng)他點頭，這更讓呂家兄弟大為光火。這種局面，注定了審食其的結(jié)局。

　　如果審食其只是因為自身的行為習(xí)慣，而影響了他和呂家之間的關(guān)系的話，其被罷相多少還有些無辜。

　　但事實上，他在內(nèi)心深處已對自己的站位問題開始了搖擺。

　　審食其和陸賈的關(guān)系很密切，并且他身邊還有個叫朱建的人。陸賈和朱建在前邊都做過介紹。

　　陸賈能侃，擅長拉皮條，更為陳平籠絡(luò)群臣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xiàn)。當(dāng)然，審食其幾乎被他拉下水。雖然審食其和陳平之間的關(guān)系依然不好，但并沒有以往那么緊張。

　　朱建善謀，擅長定方略，審食其這些年來能在朝堂上混的如魚得水，不僅靠呂雉的照顧，更要感謝朱建在其背后的出謀劃策。

　　可巧的是，陸賈和朱建都支持老劉家，反對老呂家。這倆個人的言論基調(diào)，影響著審食其。

　　審食其開始彷徨了。這對呂家人很不利。

　　更夸張的是，不僅呂家人想拿掉他，陳平、周勃等人也急著換了他。原因也很簡單，審食其畢竟和呂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無論如何，這個人是靠不住的。并且他和陳平內(nèi)斗了這么多年，一時半會還真不好化干戈為玉帛，況且現(xiàn)今審食其也沒有跑來主動示好。陳平之流要做的事情，絕不愿意讓一個并不怎么信任的人跑來參和。

　　審食其成了一根名副其實的臭棍，很榮幸地讓對壘雙方都對他有意見。由此可見，他在這個時候被罷相，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

　　然而，讓呂家兄弟不曾想到的是，他們的這個舉動，反而為自己埋下了更大的隱患。

　　就在這個隱患爆發(fā)的前幾天，呂產(chǎn)和陳平正式交手了。

　　他們的這次較量，還得從一段對話說起。

　　高后八年九月十日（公元前180年），呂產(chǎn)在北大營和自己的嫡系賈壽有過一段對話。

　　賈壽跑出去公費旅游一圈后，回來向呂產(chǎn)報告：灌嬰已與劉襄聯(lián)合。

　　這個消息讓呂產(chǎn)大吃一驚。

　　緊接著，賈壽又說了這么一句話：速速進(jìn)宮，挾天子而誅群臣，嚴(yán)守關(guān)中，再謀天下。

　　不巧的是，呂產(chǎn)、賈壽的這段對話，傳到了一個人的耳朵里。這個人是曹窋。

　　曹窋我前邊也提到過，他是曹參的大兒子，一個老實的不能再老實的人。

　　按理說，曹老實又不是順風(fēng)耳，呂、賈二人在軍營里的對話，沒道理會傳到他的耳朵里。然而，無巧不成書，曹老實還真幸運地聽到這段話。

　　曹窋之所以能夠如此幸運，還要拜他的性格所賜。

　　劉盈在世時，他和曹窋?shù)年P(guān)系很密切。道理也很簡單，劉老實和曹老實有共同語言。

　　更重要的是，曹窋一根筋，沒多少心機(jī)，說起話來直來直去，連他爹都受不了。一天到晚在朝堂上裝傻充愣，沒干一件正經(jīng)事。

　　劉盈死后，呂雉愛屋及烏，給了曹窋一些關(guān)照。就這樣，他在呂雉手下混的挺順利。

　　后來御史大夫任敖病死，呂雉毫不猶豫地讓曹窋代行御史大夫。

　?。ㄈ伟剑瑒顓⒓痈锩?，在沛縣監(jiān)獄曾經(jīng)替呂雉出頭，讓其免受凌辱，趙堯被趕走后其被任命為御史大夫。）

　　由于曹窋既老實又聽話，還不胡言亂語，因此呂家人對他不怎么設(shè)防。這就是曹窋能在老呂家的地盤上隨便出入的緣由了。

　　這天，曹窋去找呂產(chǎn)，準(zhǔn)備匯報一些朝中的閑雜事。入得軍營，暢通無阻，連通報的人都省了。

　　曹窋埋著頭走到帳外后，幸運地聽到了上邊的那段對話。

　　曹老實膽顫心驚，也不找呂產(chǎn)匯報了，扭頭就跑，隨即干了件很不老實的事。

　　出的營門，曹窋快馬加鞭，直奔陳平家里而去。

　　陳平急了，扭頭對侍衛(wèi)吼道：“快請?zhí)荆　?p>　　周勃到來后，一籌莫展，急的滿屋亂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周勃現(xiàn)在光桿司令一個，再牛也只有干搓手的份。最終，他把目光投向了陳平，“你倒是說話呀，怎么干？”

　　陳平緊張地抓著袖口，一縷細(xì)汗在鬢角慢慢滑下。陳平猛然說道：“形勢危急，只有鋌而走險。既然他要矯詔誅殺我等，那就先下手為強，矯詔去奪呂祿的兵權(quán)?！?p>　　周勃停下了腳步，瞪著倆眼問道道：“怎么干？”

　　陳平?jīng)]有直面回答，一拳頭砸在桌子上，站起了身，“就這么干！”

　　已沒有選擇的余地。動手吧，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成功失敗，就是這一錘子買賣。

　　真正的對決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