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老道聞得妖精味
我不知道我的猜測對不對，不過小道士卻做了一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動作。
他把荷包解了下來，不再掛在腰間，而是揣進(jìn)了懷里！
我愕然。
隔著隔包，他的體溫也緩緩的傳導(dǎo)過來，那種溫暖的感覺……
他這……
這是為了保護(hù)我。
這事不難猜，我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可是想明白的瞬間，我卻覺得，又是心酸，又是感動，還覺得有點(diǎn)……心虛。
小道士一心只要保護(hù)我，我卻在這里七想八想，懷疑這個懷疑那個。
“要小心地底和頭上啊。”我探頭出來小聲提醒。
小道士看起來面無表情，不過一手拈起道符，迅速向頭頂一甩，那道符就嗖的一聲飛了起來，釘?shù)搅朔苛荷稀?p> “啊，李師弟想的周全?！弊∧情g房的姓孫的小道士說：“妖怪行事想必不依常理，我看地下也布上個四象陣為好?！?p> 我有點(diǎn)好奇，不過仔細(xì)一看他們拿出朱砂來在地下畫符，那又彎又曲跟蝌蚪似的，我是一個都看不懂。
算了，怪不得說道士們就是會畫符寫天書呢。
這樣的字體估計(jì)也就是他們內(nèi)部流通，外人，外妖，就是看著了也一律睜眼瞎一樣，啥也看不懂。
五個小道士把鋪蓋和蒲盤分派了一下，決定先兩個守夜，三個躺下休息，李柯說上半夜自己睡的很好，于是說自己要先守夜。
他盤膝坐在靠門近的地方，我窩在他懷里面。
外面風(fēng)呼呼的吹，門縫窗洞里不停的朝里灌風(fēng)，貼在上面的黃符顫抖啊顫抖，顫抖個沒完。
我心里也抖啊抖啊，我很想問問小道士害怕不害怕。
但是仔細(xì)想想，好象除了第一次他在青云青風(fēng)道士面前保下我時心跳很快手心出汗，其他時候沒見他流露出過緊張恐懼。
“喂，你別擔(dān)心，我琢磨你們師門肯定有大人在后面悄悄跟著保護(hù)你們的?！?p> 他眼簾低垂，看我一眼，把荷包又向里掖一掖，什么也沒說。
我知道這是讓我安分小心的意思，老實(shí)縮回去不再出聲。
半中間小道士們換班兒，李柯也靠在墻邊的鋪上迷糊了一會兒，我是半睡半醒，一直沒踏實(shí)下來。
一直到遠(yuǎn)處隱隱有了雞啼聲，屋里幾個人一起松了口氣兒，我也終于放松下來。
就在這一刻，忽然間一聲巨響平地起，墻破，地動，屋頂卡卡響著眼看就要塌下來，小道士們個頂個兒的身手矯捷，一閃身就躥出了屋子。
身后的破道觀晃了兩晃，到底塌了下來，一片煙塵土氣中，林小道士咳嗽的厲害，還沒張口說話，一張大網(wǎng)兜頭就罩了下來，撒魚一樣把幾個小道士一起捆在了網(wǎng)底下。跟網(wǎng)一起籠罩下來的還有一點(diǎn)淡淡的薄煙，帶著點(diǎn)青草味兒，一聞就讓人覺得兩眼發(fā)花兩腿發(fā)軟，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
五個小道士變成了五個滾地葫蘆，擠成了一團(tuán)兒，那網(wǎng)還在越心越緊。我在李柯懷里窩著，姓鄭的小道士被網(wǎng)困的緊緊的擠了過來，人被擠頂多喘不上氣，蜘蛛再被壓擠要就要碾出汁兒來了！
幾個小道士努力掙扎，一片混亂擠壓里面我聽見李柯飛快的低聲說：“一會兒危險你先跑別管我……”
忽然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這就是咱們蜀山這一輩的出色弟子?。抗宦斆鞑环?，讓人一網(wǎng)就給撈去了?！?p> 李柯沒出聲，林小道先驚呼：“青華師叔？”
青字輩的道士真不少啊。
我就說，這些小鳥兒飛出來，大鳥肯定綴在后頭不遠(yuǎn)盯著。要真是這幾個優(yōu)秀的一起被妖怪逮了吃了，蜀山那些老道們還不悔斷了腸子??！
林小道還沒明白過來，嚷著：“青華師叔小心！此地有妖怪！”
那個青華嘿嘿笑了兩聲，笑完卻什么也沒有說。
身后那破道觀塌的很徹底，煙塵彌漫，灰土落了小道士們一頭一身，個個看起來都跟鵪鶉一樣畏縮狼狽。
等煙法漸漸散了，才看到一個穿道袍的男子站在道觀門外，天色亮了起來，陽光照在他身上，橫眉怒目正瞪著院子里的幾個。
“妖怪？要是妖怪早把你們煮煮吃了?！彼f：“我原來覺得你們幾個都是挺聰明的，想不到一個兩個笨的象豬一樣。荒廟野屋，多有精狐野鬼，這個你們師父沒教過？不知道先用道符查探清理？除了小柯，其他你們四個還喝了這里的井水，要是水里放點(diǎn)兒什么，你們四個……哼！晚上遇妖之后，居然還困守屋里，你們就是把每塊磚上都畫了符，我只要從遠(yuǎn)處一個土符咒過去把屋砸塌，你們有什么法子？嗯？就這么當(dāng)了甕中之鱉？好有本事?。∫粋€兩個出去不要說是我蜀山弟子！丟人！”
呃，這家伙好毒舌。
小道士們不驚惶失措了，改羞愧難堪了。
我縮在李柯懷里，再擠也不敢抱怨了。
但是噩運(yùn)通常如此，在你最不希望的時候到來。
小道士們的噩運(yùn)過去了，我的噩運(yùn)卻來。
“小柯，你懷里有什么？”
李柯的身體突然僵住了，象石頭一樣。
青云繼續(xù)說：“掏出來，給大家都看看，青蓮師兄夸你天資好，有悟性，人聰明又沒傲氣。我倒想知道，青蓮師兄要知道你懷里藏著掖著的秘密，他又會怎么說？”
我能感覺到李柯的冷汗都出來了，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我反而不覺得多害怕。
也許是因?yàn)槔羁绿嫖液ε铝?，所以我反而很坦然?p> 恐怕我們在河邊吃餅喝水的時候已經(jīng)被這個盯梢的人發(fā)現(xiàn)了，或者更早。
李柯還是被那張網(wǎng)捆著動不了。
那個道士自己慢慢踱過來，站在李柯面前。
他比李柯要高一個頭，眉毛很濃，這種人就是不說話，也讓人覺得他脾氣很壞。
“你自己說出來吧，跟我說，跟你師兄師弟說，你在懷里藏了什么？”
李柯閉緊了嘴，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