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是妖是道終為敵
四周靜的有些讓人發(fā)怵。
我聞到道士的味兒了。
這不是說笑,我在蜀山住了一段時間,道士身上的味兒和一般人不一樣。他們用的皂角和每天燒的香,那個味道混在一起纏繞在每個人的身上。
果然。
前面那個道士也發(fā)覺了我的接近,他飛快的轉(zhuǎn)過頭,一道符甩了過來。
我手心的絲彈射出去,貫穿了那張符。
那個道士一只手里抓著不停掙扎的灰色老鼠,拔出腰間的劍。
看他不那么純熟的動作我就知道他是個菜鳥。
我的蛛絲旋轉(zhuǎn)的在空中向前飛射,發(fā)出破空的嘶嘶的細(xì)微厲響。
他的手腕一眨眼就被蛛絲纏個正著,劍再也揮不起來。
我又是三道絲甩了出去,把那個道士捆的動彈不得。
灰大毛連滾帶爬哭嚷著跑來:“師父,師父!我以為我這次一定死了!”
我心里很煩,可是的確是我不對,我耽誤了時候,讓他遇到危險。
可是……
“三七呢?我不在,你沒有求她幫忙?”
灰大毛咬咬牙:“別提她!平時總裝的多么冰清玉潔似的,今天我沒找著灰灰,就早回來了,看到她……”
“這個等回去再說?!?p> 我轉(zhuǎn)頭看那個道士。
他的年紀(jì)不大,瘦瘦的。
那身道袍讓我一看到,就想起了李柯。
真的很相象。
難道是他的同門?
我走近了兩步,灰大毛抽抽噎噎的要撲上去咬他泄憤,被我攔著了。
我認(rèn)出他來了,他是李柯的師弟。
那個小喬。
我還跟李柯笑著說起過,他這個姓喬的小師弟。
他已經(jīng)完全沒了孩童時的輪廓,但奇怪我還是一眼把認(rèn)了出來。
和李柯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象夢一樣,以為自己忘記了,可是現(xiàn)在卻發(fā)覺每個細(xì)節(jié)都還是那么清晰。
我的毒鉤已經(jīng)握在了手心,可是鉤子貼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他膽怯,憎恨,絕望,恐懼的目光,我的手又慢慢放了下來。
我還吃過他給李柯的蜜餞……
李柯一直沒有音訊,他是出了什么事么?
我問:“你可知道……”
小喬道士警惕的盯著我,嘴巴閉的緊緊的。
“算了?!?p> 我向他打聽,他也不會告訴我,反而……會給李柯找麻煩吧?
我提起灰大毛,檢查過他沒有什么重傷,頂多是嚇著扭著蹭掉了點灰毛,頭也不回的進了林子里。
“師父,怎么不殺那道士?”
我搖搖頭,一路沉默。
桃花林中已經(jīng)一片迷障,即使有牌子也進不去了。
“怎么辦?”大毛的聲音里帶哭腔了:“師父我們進不去了?!?p> “不怕,我們?nèi)グ焦幽莾??!蔽液鋈幌肫饋恚骸叭吣??她出了什么事嗎??p> “哼,她能出什么事?!被掖竺f:“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脫的就剩一件……還抱著鳳前輩死不撒手,鳳前輩說他絕對不會喜歡三七那樣的女子,讓她滾遠(yuǎn)點?!?p> “呃?”我愣了下:“你,你可別胡說啊?!?p> “我哪是胡說。”大毛露出委屈的神情:“師父我雖然愛說話,可是我從來不說謊話?!?p> 是的,大毛他一直是這樣的。
我叮囑他:“那不可以跟別人說,知道嗎?”
“知道。”他馬上點頭:“我絕對不說。”
我們還沒走出林子,就聽見身后遙遙的傳來一聲慘叫。
剛才那個小道士?
我愣了一下,拔腳向回跑。
怎么回事兒?
很快我就看到了。
李柯的師弟小喬,他被一根木樁子洞穿過小腹,死死釘在地上。
我不用去試他的鼻息心跳也知道他死了。
死透了。
刺鼻的血腥味兒讓我不知所措的愣了好幾秒,然后才想起來。
是誰殺了他?
“妖孽!”
我本能的一彈身跳上了樹,我原來站的地方已經(jīng)被一道白色劍光擊出了大坑。
一個道士撲過來將已經(jīng)死去的小喬緊緊抱住,他的聲音簡直不象一個人,而象是受傷的狼,叫的人覺得就是鐵石也會被撕裂開。
我被他叫的覺得身上寒磣,心里發(fā)毛。
他忽然一抬頭,目眥欲裂,雖然如此我還是認(rèn)出來了。
他也是個故人。
是李柯的師兄。
我只覺得這一幕極荒唐,上輩子的電視電影里常這么演,總有個無辜者在尸體旁被發(fā)現(xiàn),然后說不定還把帶血的兇器拔了出來……
然后,你不是兇手誰是兇手?
何況在這種境地,就算人不是我殺的,又有什么區(qū)別?
我一樣是妖,道士們一樣是要對我欲除之而后快。
眼前的事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姓劉的那個道士根本沒問是不是我殺了小喬,直接就撲了過來。不過他的功力明顯與小喬不是一個水準(zhǔn),甩手就是一道五行符,在空中一張符化為五道不同的光華朝我疾射過來。
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我本能的抬手扔出一道蛛線,在空中將那符勁擋了下來。
可是劉道士的目光更加狠厲。
我看看地下小喬道士身上還纏著我的蛛絲。
反正殺人的罪名是坐實了。
劉道士和不幸的小喬道士不是一個水準(zhǔn),盡管悲憤欲狂,可是拼起來還是有條理有法度,絕不亂了分寸。可這里是我的地盤,剛才布下的蛛絲渾不受力的東飄一段西粘一段,等他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被困的動彈不得了。
“人不是我殺的?!?p> 我多此一舉的解釋。
他只是死死盯著我,要是目光能殺人,我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被碎尸萬段。
“師父?!被掖竺哙轮阍谖液箢^:“我們快走吧,去,去碧水潭。我看,這是要大亂?!?p> 我搖了搖頭,看看灰大毛:“你說,誰殺了這個道士?”
“管他誰他的呢……”灰大毛看看我的臉色又換了句話:“誰殺的又有什么要緊?反正咱不殺道士,道士也要殺咱們的?!?p> 是啊,我心里讓他說的一片茫然。
就算我沒殺小喬,這個劉道士也是一樣要殺我的。
我是妖。
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我?guī)е掖竺x開了林子,已經(jīng)到了碧水潭邊上。
“師父,你……其實咱不用害怕?!被掖竺÷曊f:“桃花觀現(xiàn)在雖然難保萬全,可是碧水潭是水族,咱們在這里躲著,那些道士不能把咱怎么著?!?p> 我摸摸他的頭,灰大毛個子矮,才到我的腰,他又喜歡貓著腰,這么一來就顯的更矮了。
“不是的,我不是害怕?!?p> 我敲了敲碧水潭門口的大青石,等著碧水潭水府的門戶開啟。
“那,師父你是擔(dān)心什么?”
我擔(dān)心的……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么擔(dān)心了。
我把懷里面那張寫好了字的白紙摸出來,紙頁在懷里都捂熱了。
我先前猶豫著要不要再把這封信送出去。
現(xiàn)在不必再麻煩了。
我把紙撕成兩半,再兩半……一直到它們變成粉碎的,一松手,風(fēng)就把紙屑紛紛吹走了。
我是妖。
是那種會把前一刻還相親相愛的情侶一口咬掉頭撕碎吞食下去的蜘蛛妖。
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是早些拋棄的好。
胸口象是壓著大石頭,讓人喘不上氣。眼前夜色象濃墨一樣,前方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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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依舊。。。我可憐的鼻子。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