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人數(shù)大概十來人,還有四匹駑馬駝載貨物,雖說這是來交易的商隊,但除了幾個挑擔的貨郎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輕裝帶刃的人員,即便是隔著老遠,鄧時鋒也能從他們那穩(wěn)健的步伐中看出這些人下盤邁步相當穩(wěn)健,一眼就能識別都是些練家子;至于商隊中為啥出現(xiàn)練武之人……誰都明白??吹竭@隊伍,任誰都明白覃二上次搭上的挑腳貨郎為了闖個頭彩,特地聯(lián)系了實力較強的商人前來交易賣人情。而除了這些挑腳貨郎還有商隊的護衛(wèi)之外,還有一個人物就是那個騎著毛驢,穿著一身深色長褂的中年人,看來他就是這次交易中的最大的商人。
由于是第一次交易,雙方都保持了必要的小心和足夠的善意,山上的村民在商隊還未到達前便站起放出響箭提示,而商隊也遠遠的便停下派出兩個挑腳貨郎前來探門。在兩位挑腳貨郎確定是覃二后,覃二讓所有人從山脊上下來,而商隊也這才帶著貨物悠悠的來到山腳下的一塊空地上。
互報家門、名號和一系列的引見介紹,這過程雖然有些啰嗦但對于第一次做生意的雙方來說都很重要,扮作二當家的鄧時鋒一直不怎么吭聲一切由覃二來出面進行溝通,通過雙方的介紹,鄧時鋒大概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和背景。
那幾個挑腳貨郎就不用多說,眾人關注的重點是這個馬商隊的身份和實力,通過引見,對方并不是眾人想象中柳城縣的某一商人或者是商隊,而是柳州府一商行的出行商隊。這個身份讓鄧時鋒心頭咯噔一跳,按說在這柳城縣的地界上,那些挑腳貨郎找來的應該是柳城縣的商人才對,怎么柳州府的商人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讓鄧時鋒更感狐疑的是,眼前的這位商隊負責人從體貌和口音上看……怎么看都不是廣西本地或者是在廣西生活已久的人呢……對這位中年人一下子提起興趣的鄧時鋒不禁將視線一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位是二頭人吧,看二頭人對黃某似乎有些專望,不知道是二頭人見過在下呢?”
出門做生意自然要八面玲瓏,一直在和覃二拉關系,送樣品,套近乎的這位中年人察覺到一道目光總是注視著自己,那位黃姓負責人在找到這束目光的主人后,很客氣的抱拳施禮,一口夾雜著粵語音腔的官話刺入鄧時鋒的耳膜。
看到對方察覺到自己,鄧時鋒也不能再扮啥不吭言語只擺坡死的二頭人,之前自己不想開口就是因為臉上雖然涂抹灰澤來掩飾自己的年齡但聲音卻做不了假,那少年脆朗的聲音會暴露出這位二頭人是有多么的年輕容易遭人設計,但整個銷售過程覃二又需要自己不時的給意見,為此二人便商定鄧時鋒不出聲,由覃二來進行交易中的交流,自己之用支支吾吾的給點示意就可以了。但是沒想到,由于鄧時鋒自己的不留意,一不小心的讓對方對自己留上心了……看到對方那犀利的目光刺向自己,鄧時鋒原本打算繼續(xù)支支吾吾的以語言不通糊弄過去,但對方那濃重的粵語音腔像道閃電一樣,在鄧時鋒腦海里帶起了一陣驚雷也閃出了一道亮光。
“黃掌事走南闖北閱歷過人,氣度舉止言談上自然與眾不同,我山野小村民初見之下倍感好奇,若有得罪還請海涵……”鄧時鋒大腦瞬息速轉,下一刻沒有選擇繼續(xù)辦啞做態(tài)的讓覃二過來解圍,而是操起一口略有后世廣西桂東口音的白話回了過去。
鄧時鋒這一口帶著點口音卻相當流利的白話粵語當即讓對方楞在了原地,其實不止是這位黃姓中年人,就連后面的幾個護衛(wèi)都面露吃驚之色定睛細看,都說鄉(xiāng)音最親最順耳,在古代人口流通低下的年代,這些遠離家鄉(xiāng)的人在外地突然能聽到家鄉(xiāng)口音的人,這種親切感是現(xiàn)代人很難體會到的……(注:這個現(xiàn)代人指新世紀的年輕一輩,老一輩特別是二十世紀末出國留學的人還是有感觸的,在滿是金發(fā)碧眼人的世界里突然聽到家鄉(xiāng)口音的人……即便不是同縣同鄉(xiāng),但只要是同省的都感到倍親切)
下一刻,黃姓中年人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數(shù)下之后,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抱拳說道:“敢問兄弟仙鄉(xiāng)何處?!”
一聽仙鄉(xiāng)這個詞,鄧時鋒就知道自己這口白話粵語起到了應有的震撼作用,仙鄉(xiāng)一詞是屬于敬語,自己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的年輕,但是對方年長卻對自己使用對長輩時的敬語……答案不是對方被短暫震蒙了,就是演技超然高深的在掩飾什么……
“山野鄉(xiāng)民,世居于此,但兒幼之時有幸跟隨長輩外出游歷,見學一、兩門薄藝,見笑見笑……”
鄧時鋒輕輕擺手讓同樣驚愕的覃二先別吭聲說話,自己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來歷給掩飾了過去,對方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精,見鄧時鋒這樣圓辭自然也明白對方不想在自己身份多說什么,便打著哈哈相互揭了過去。由于有了鄧時鋒這一“假老鄉(xiāng)”的出現(xiàn),現(xiàn)場的關系比之前更融洽了一些,負責引見的挑腳貨郎見這么好的氣氛笑得嘴都合不攏,要知道他們作為中間的牽線人,商隊和村子里的交易收益他們都能分上這么一點,良好的關系就代表著更大的市場,這能不讓他們開心嗎……
結束了前面的客套總算要進入正題,商隊和挑腳貨郎們擺出自己的貨物準備進行以貨易貨,商隊帶來的東西并不多,因為是第一次交易,對方并不知道村子缺乏什么,只能按照以往的經驗攜帶針頭線腦、布匹繩帶以及一些鐵器和食鹽這些日常百貨。只是讓商隊這邊的人很奇怪的地方是,對面的這些山民似乎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擺出各種獸皮、山貨和藥材,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裹擺在場中,這讓他們極為好奇,難到對方打算用什么寶貝換物資?還是壓根就沒想交易打算殺人越貨?想到這,那些護衛(wèi)的手都不自覺的往刀柄上靠了過去。不過下一刻,當包裹打開之后,數(shù)十把亮閃閃的小刀出現(xiàn)在這些護衛(wèi)們面前時,這些人的眼睛立刻被這些小東西給吸引住不能再移開。
這些習武護衛(wèi)之人對鐵器自然有一種天生的直覺和愛好,雖說那些小刀的刀柄、刀身做工較為粗陋,但并不妨礙他們一眼便能識認得出那些小刀本身的優(yōu)異品質,而且這些人經常在外走動,他們很明白這種大圓弧度的刀頭、寬面的刃身在攻擊力上雖看似不咋滴,可在實用程度上卻有著超凡的實用能力。
這些求生刀的出現(xiàn)一下子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在獲得許可之后,黃掌事和兩個護衛(wèi)隨意撿起幾把小刀仔細品摩,那厚實的刀身,光澤的刀面還有那堅韌的硬度,都讓幾位識貨的老江湖,明白它們的價值所在。甚至有個護衛(wèi),有些迫不及待的拔出自己的鋼刀,用力相互嚙刃來驗證其硬度,而試驗的結果是鋼刀的刃口出現(xiàn)了細微的凹口,而求生刀呢……毫發(fā)未傷!
“想不到,真想不到……”
試驗的結果說明了一切,那位商隊的黃掌事微微的搖晃著腦袋,兩眼放光嘴里不住念念有詞的表示著自己的驚喜,原本還想拿鐵器換取對方的交易品,但是對方所拿出來的小刀品質比城里大鐵匠師傅做的東西都好,自己所帶的這些鐵器相比之下壓根就成了陋野貨根本拿不出手,這種意外的確讓他既意外又驚喜。而且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商人,他和鄧時鋒他們同樣能看得出這種求生刀的市場潛力,而且還要比對方更明白其中的一個優(yōu)勢,一把求生刀的利潤和一把菜刀差不多,但它的體積、重量卻遠低于菜刀,在這種道路交通運輸能力不發(fā)達的年代,輕巧的體重和體積就意味著一次販運過程中能攜帶更多的貨物!十把菜刀和一百把小刀的利潤誰更多……用屁股都能想象得出來!
黃掌事想從鄧時鋒這里得知這些打著同樣標識的小刀的出處,但鄧時鋒笑而不語讓黃掌事明白對方不想泄露貨物的來源,黃掌事雖心有遺憾但也明白這是人之常情,便不再追問物品的來源而是開始商談起交易的基量。對于這種以貨易貨的交易鄧時鋒就屬于外行了,覃二這位正牌頭人便再次成為主角,和黃掌柜交換著唾沫星子……
趁著這個時候,鄧時鋒饒有興趣的把對方所帶來的貨物都仔細的看了一遍,他要通過對這些貨物的品質、價格來猜測整個市場的行情,并從中去尋找新的商機和新的主打產品。
挑腳貨郎還有商隊所帶來的東西很雜很多,從針頭線腦到布匹繩帶的什么都用,這很符合第一次交易過程中多帶樣品探路的實際情況,不過這些東西的質量參差不齊,從做工品質上一眼就能看到深深的手工作坊痕跡,這是整個時代印記;而且越精細的東西單價越貴,畢竟人工成本和耗時是提高成本的大頭。
當覃二和黃掌事就對交易的單價、總量等事宜基本談妥之時,鄧時鋒也正好看完各種貨物,對于價格上高低鄧時鋒這個穿越者是沒有概念和發(fā)言權的,從覃二臉上那綻放的笑容來看,估計這些求生刀的確賣了一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