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瀑布聲拍浪而擊,劍傾寒躺在青竹藤椅上悠閑的喝著茶。一旁的小肆,則是捧著茶壺,真正有了幾分侍女的味道。
雖然瀑布拍浪,難免驚出不少水珠。但是劍傾寒不管不顧,任憑它落在衣上,落入茶杯之中。
“我們的小肆姑娘,可是排演了一出好戲。最后連無暇小子都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了!”
“主人才剛剛回來,就能知道此事?”
“當(dāng)然!”劍傾寒臉色傲然,悠然的喝了口茶道:“有什么事,能夠瞞得過劍傾寒的耳目呢!”
“噢,那主人可知道,少主葉初的名字,已經(jīng)成為最近太素劍宗討論最多的話題?!?p> 劍傾寒?dāng)[擺手道:“區(qū)區(qū)消息,我都不用去想就能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
“哈,那么主人也一定知道,因為你揚言挑釁昆侖圣境,掌教已經(jīng)放話,此事屬于你劍傾寒的私事,太素劍宗并不參與!”
小肆此言一出,卻將悠然自得的劍傾寒驚得瞬間從藤椅上跳起來道:“什么?竟有此事?作為師兄,他居然可以如此不顧師弟安危。作為掌教,他居然如此不管門人生死!我很不滿,大大的不滿!”
“主人為了少主,才會結(jié)下這一段麻煩。不過是個昆侖圣境的毛頭小子,委實不知好歹。麻煩終究麻煩,如今這個麻煩終是找上門來,真正是讓人看不順眼吶!”
劍傾寒一臉沉穩(wěn),再度躺回藤椅道:“我還以為小肆要說,我才是麻煩??礃幼?,小肆你,還是很厚道的,知道替我顧面子,哈哈……”
聽到這話,小肆義正言辭的解釋道:“主人想來是誤會了,劍傾寒是太素劍宗最大的麻煩,這是不爭的事實!想來,小肆也無需再度強調(diào)。”
劍傾寒連連拍額,失落道:“但你已經(jīng)強調(diào)了!”
“好吧!主人早先有將少主一腳踹下萬丈瀑布的先例,這次更是一劍就險些將少主殺害在寒潭之中。師徒反目,也該有個前奏。否則今日師弒徒,明日徒弒師……冤冤相報何時了!”
看著小肆一副哀怨、心情的表情,劍傾寒頗為無奈道:“哎呀呀,我怎么知道他在水里玩什么東西,居然能夠玩的一身真氣都所剩無幾!”
突然,小肆重重的將茶壺放到邊上的竹藤之上,哼哼道:“劍傾寒,你是不是故意用劍氣傷了葉初。你怕他現(xiàn)在的修為,參加內(nèi)門弟子大比被人打敗了,丟你顏面!是不是???是不是???”
說著,小肆就跟小獅子似的開始圍著劍傾寒不停的絮叨著。
“哈,哈哈!”劍傾寒笑的灑脫,一抖衣袍道:“我劍傾寒的顏面,什么時候需要靠一個小孩撐了!”
小肆忽然整個人就朝劍傾寒撲去,伸手就狠狠捏向他的臉頰:“叫你愛演戲,愛演戲。你再裝,虛偽!”
“我是真沒猜到他居然會勤奮練功到練的一身真氣告竭!”
面對小肆無理的舉動,劍傾寒在此刻毫無一代劍者宗師風(fēng)范。伴隨著幾片翠綠的竹葉飄落,他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只余下空氣中淡然的話語道:“小肆,我與掌教師兄有事相商。阿初就要你多多關(guān)心了!”
“劍傾寒,你混蛋?。?!”
……
之前還在萬劍碑林的劍傾寒,這會正站在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上。
抬眼望去,山脈連綿起伏。滿布都是奇形怪狀的巖石與蒼勁的古木。還有如同虬龍盤纏繞的粗大老藤崢嶸,綠茵成群而現(xiàn)??此铺幪幧鷻C,卻又彌漫著末世之味。
這股淡淡彌漫在春意芳香中的末世之味,正是由當(dāng)中一座高聳的巨塔傳來。之所以掌教全部坐鎮(zhèn)太一峰,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太素劍宗的鎖妖塔,就在太一峰!
鎖妖塔外層由寒玄鐵鏈拴起,塔身上貼有無數(shù)符紙。據(jù)傳塔內(nèi)環(huán)境極其陰森,妖魔遍布,全部是萬年前人族與妖族大戰(zhàn)時期,被鎮(zhèn)壓其中的,甚至還有更古遠(yuǎn)的大妖。鎖妖塔總有九層,每層構(gòu)造又各不相同。內(nèi)有各種陣法、利器、符篆,震懾妖魔;更有一眼化妖水泉源,傳說生生不息,煉化自然。
太素劍宗弟子只聞鎖妖塔之名,卻鮮少有多少弟子真正來觀望過。
“這里的氣氛,依舊這般讓人不喜!”劍傾寒周身劍光如虹,一步步踏著虛空就朝鎖妖塔緩緩走去。
轟隆——
鎖妖塔感受到這股氣勢靠近,突然耀起無數(shù)劍光。這些劍光并非出自塔身,而是由塔底支撐的九根巨大劍柱散發(fā)而出。再難有寸進的劍傾寒摸摸鼻子,滿是不屑道:“我又不是劫囚的,只是好奇罷了!”
鎖妖塔后,萬丈絕壁。絕壁中有著無數(shù)的洞穴,深不可測,目不能及:“你的好奇,可不能成為你第二次進入鎖妖塔的理由!”
封劍絕壁中,具是太素劍宗歷任的太上長老以上級別的人物。而當(dāng)代之中,僅僅有掌教才有資格進入其中閉關(guān)、參悟。
聽到這話的劍傾寒也不臉紅,自顧一站道:“師兄,怎么樣,我看中的人還不錯吧?”
“難得你肯收起玩心不再亂跑!”絕壁洞穴中,一陣光芒涌動。蒼冥含笑,話語中卻明顯避開弟子一事。只怕提起師弟當(dāng)年的愛徒,勾動他的往事。自己這個小師弟看似豁達,性子更是平淡如水,體悟自然。但是太素劍宗的‘答案’,動怒時可無人敢纓其鋒芒。
劍傾寒神色依舊,隨性道:“我還好,倒是師兄你年紀(jì)不小了。是不是該早日找個真?zhèn)鞯茏?,傳下一身衣缽!?p> 不想劍傾寒這聲笑談一落,絕壁劍鋒上突然傳來威嚴(yán)喝聲:“蒼冥是一教執(zhí)首,豈可輕易傳了衣缽,若是讓心術(shù)不正之徒學(xué)去怎行!”
“你說什么!”
劍傾寒聲線沒有一絲波瀾,但是滔天而起的氣勢,說明他現(xiàn)在,很怒!
風(fēng)沙萬里而起,夾帶無數(shù)的滾滾劍氣??v然是蒼勁古木,在這一刻都已經(jīng)開始折腰。一蓬蓬的劍浪,端是翻江倒海,令人不寒而栗!
鎖妖塔的九根劍柱,此刻光芒大作,形成一道天然劍陣豁然迸射天外神光,由地底涌動,瞬間將鎖妖塔全部包裹其中。塔部頂端,七星降龍木,更是流光溢彩,似乎隨時將這條山脈,都能一擊毀滅。
方才出聲的那位太上長老,頓時喝道:“劍傾寒,你還要故伎重演,進入鎖妖塔帶出孽障嘛!”
“是又如何!”傲然之聲,劍傾寒身后形成無數(shù)的劍影。每一道劍影,竟都是一道極致的劍意。相互并容之下,這方世界都開始扭曲起來。無數(shù)的空氣爆裂,被劍氣割裂。腳下的大地,已經(jīng)形成無數(shù)深淵。
局面一觸即發(fā)瞬間,絕壁劍鋒頓時閃現(xiàn)數(shù)到光亮。一道道滔天的氣流而出,全部形如一柄柄古樸仙劍。但縱然如是,竟難以破去劍傾寒周身劍芒寸毫。威力再強,也只能開始護住這方大地,使其開始緩緩恢復(fù)。
“太元長老慎言!此處乃是我等閉關(guān)修心所在,你的道心,尚有戾氣?!?p> 聽到這陣枯老宣法,太元長老應(yīng)聲后,他的洞穴頓時再度一片黑暗。
“你??!還是這副脾氣?!鄙n冥對于方才的事情,絲毫沒有過問。反倒開口問道:“他真得你如此看中?”
“那是自然。師兄,我跟你說??!我這弟子,到時候絕對是一劍破九天的主。長的比你還帥,就是有點像妖族了。修煉了個破功法,還挺自虐的……”之前還是殺氣滿身的劍傾寒,在這會竟是像個孩子炫耀玩具般開始推銷自己的弟子。
在這一刻,時間如同回轉(zhuǎn)。
似乎該是年少的劍傾寒躺在草坪,望著藍天白云,頭也不轉(zhuǎn)的跟坐在身旁的師兄聊聊人生,談?wù)劺硐搿?p> “還有兩個月,就該是內(nèi)門弟子大比了吧!”蒼冥略帶幾分感嘆,又有幾分憧憬道:“那時候,我們兩人可是一直爭奪第一。你雖壓我一頭,到頭來師傅還是將掌教的位置傳給了我!哈哈……”
爽朗的笑聲中充滿了愉悅,仿佛說話之人根本不是堂堂太素劍宗的掌教。肆無忌憚的笑,純真的笑,將時光推回曾經(jīng),推回跟師兄弟們一起練劍,一起下山降妖伏魔……
干脆席地而坐的劍傾寒沉浸在回憶中,聽著如今已經(jīng)是掌教師兄的絮叨。倏然,他起身打破這溫馨的氛圍道:“昆侖圣境,是什么個意思???”
“我不知道你那寶貝徒弟究竟搶了人家什么東西,引得昆侖長老親自前來。他帶著那來那名弟子,向葉初發(fā)起五年約戰(zhàn)。我已經(jīng)替你應(yīng)下了!”
“為什么?”劍傾寒反問道。
“恩?這不該是你的反應(yīng)吧???以你的自信,教出來的徒弟還會怕了昆侖圣境的弟子嗎?”
劍傾寒目光一凝,爽利道:“哈!我只是想說,他居然能夠在我收他為徒前就能虎口奪牙。如今成了我的弟子,為什么還要再等五年?干脆明天,怎么樣?”
“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們都老了!”
“是你這個老頑固老了,而且你說的后浪,怕是無暇小子他們吧!”說話間,劍傾寒腳下一道劍芒漲起就破空而去。
“咳!還是這個小氣的性子。就像當(dāng)年師傅說他,遠(yuǎn)不如我?!?p> 山風(fēng)徐徐,鎖妖塔、絕壁劍鋒依舊,絕壁中唯一的光點也黯淡下去。徒留余音,消散風(fē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