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之后,把手中的紙放回桌面,而后繼續(xù)說道:“據(jù)我所知,不同用途的火藥,會有不同比例的原料配比,比如用于發(fā)射藥和爆炸藥的火藥,它們的硝、硫磺和碳粉的比例都是不同的。還有,這三種原料的提純和來源又有嚴(yán)格的要求。因此,目前庫存的火藥其實都是不合格品?!?p> 胡廣說話的時候,在留心注意大堂內(nèi)眾位首領(lǐng)的表情,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人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臉上便帶著一點嘲諷的笑意說道:“你們可能有的人會想,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一直以來都是這么在用的。好一點、差一點沒多大了不起,能保證不炸膛就萬事大吉了,是不是?”
那幾個人見公子說出了他們的心里話,便想嬉皮笑臉地說個話,拍下馬屁。
誰料胡廣卻一反常態(tài),全然沒有了平常和藹的形象,一臉的嚴(yán)肅,提高了嗓門大聲說道:“我告訴你們,這種想法是大錯特錯了!”
“火器這東西,質(zhì)量的好壞,關(guān)系到效果的優(yōu)劣。你們可能沒見過過硬的火器威力如何,在這里,我可以告訴你們,效果是天差地別!”
“戚大帥在他的兵書中就說過鳥銃不管在射程、精度、威力還是在訓(xùn)練程度上,都要優(yōu)于弓矢。他的話,會有假么?但你們用庫存的鳥銃去試試?”
“兩軍對陣,差一點點就能影響到戰(zhàn)事的勝負(fù),會要很多人性命的!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點……”
胡廣說到這里,掃視了一圈,鄭重地說道:“火器終將代替冷兵器,以后的戰(zhàn)場上就剩下四個字,火器為王!”
大堂內(nèi)的氣氛有點凝重,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相信胡廣的。聽他這么說了后,想起缺少造火器的工匠,而所有火器必須的火藥又是次品,不由都感到心中沉甸甸的。
沉默了一會,還是胡寬臉露凝重之色,略微有點擔(dān)心地問道:“二弟,既然火器如此重要,而我們的火器、火藥又不堪使用,這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是明白的,如果走老路,仍用原有的一套來訓(xùn)練叫天軍將士,就算自己再盡力,可短短地一個冬天時間,是怎么都不可能讓叫天軍將士勝過世代都是軍戶出身的明軍?;蛘吣艽驇状蝿僬蹋扇肆Ρ貙⑾?,更何況,要是遇到一些厲害點的將領(lǐng),能不能勝實在是有疑問的。
眾人聽到胡寬發(fā)問,都全神貫注地看著胡廣。唯有胡漢三卻不怎么緊張,因為他跟胡廣身邊最久,早已知道公子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肯定是有解決之道了。
果然,只見胡廣微微一笑,向著胡寬,實則說給大家聽道:“其實也沒什么,我們既然知道了問題,就解決問題就是?!?p> “這些火藥成份并沒有進(jìn)行化學(xué)反應(yīng),改變結(jié)構(gòu)……哦,我的意思是說火藥成份沒有變化,我看看能不能重新分開配比,然后按照戚大帥兵書中的比例再次進(jìn)行配比,這是其一!”胡廣抬起右手握成拳頭,先伸出一個手指頭說道。
“第二,我們必須收集火藥原料,盡量提純,按照兵書中的配比進(jìn)行配置?;诖?,雖然已是寒冬,我們也必須派兵出去,攻占一些并不堅固的城堡、村寨?!?p> 胡廣一邊說著一邊伸出第二個手指,同時又晃著這兩個手指強(qiáng)調(diào)道:“火藥對于我們來說,越多越好,絕不會嫌多!”
說完之后,他收回了手,但還補(bǔ)充道:“雖然這個時候出兵,會很苦,但好處是很多的。火藥的原料我們能盡量收集到,順便也能收集到一些糧草,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都是不嫌多的物資。順帶著,打出我們叫天軍的名聲,讓更多的老百姓知道,有我們這樣一支為老百姓做主的隊伍!”
胡寬聽完,面色肅穆,當(dāng)即站起來堅定地回答道:“二弟,這事就交給我吧!”
與此同時,胡漢三和劉大能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也同時要求工公子把這活交給他們。
胡廣一見,笑著搖搖頭道:“這是我們叫天軍第一次主動出擊,我要親自去。怎么打以及打下了怎么處理,我都要看著,以后有了這個前例后就隨便了。”
誰也沒法和胡廣爭,包括胡寬。因此,他們一聽,只好坐了回去。
胡廣臉色變得肅穆,看向胡寬道:“大哥,我不在,城里就交給你了?!?p> “二弟,你放心,府谷縣城必然不會有事!”胡寬知道二弟不在,這城必須在自己掌控之下,因此他也不向胡廣要求一起出去,只是提醒道,“只是你出去,務(wù)必自己要小心些?!?p> 胡廣一聽,笑著點點頭,然后又轉(zhuǎn)回頭,看向其他人下命令道:“天氣太過嚴(yán)寒,因此,劉大能的騎兵連要出動。另外收集騾馬,能載多少兵士,就再抽調(diào)多少兵士?!?p> 命令完了之后,胡廣站起來說道:“朝廷絕不會放任我們占據(jù)府谷縣城不管,就算冬天不來,開春必然派兵前來鎮(zhèn)壓。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必須做充分準(zhǔn)備,以迎接最嚴(yán)峻的考驗!”
“是,公子?!彼腥艘宦?,都面色肅穆,一起站起來答道。
胡廣不知道,這一日,是崇禎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在陜西發(fā)生了一件意義深遠(yuǎn)的事情,直接影響了多方面的形勢。
自明朝中后期以來,陜西就成為重要的邊地,與蒙古部落的戰(zhàn)事不絕。為此,明朝從陜西單獨劃分了延綏、甘肅、寧夏三地,設(shè)置巡撫,而后又為統(tǒng)一事權(quán),由朝廷的部堂級別高管出任,在固原筑城成立三邊總督。
從某個方面說,固原是陜西的心臟所在。駐軍包括馬步官軍達(dá)到了兩萬八千八百三十人,騾馬共八千六百七十三匹。而設(shè)置在固原的州庫,又是邊軍餉銀、賞銀、糧草、鹽引、京運銀的所在。
就這么重要的一個地方,在這一日,駐守邊軍因為缺餉兵變。時任三邊總督武之望嚇得屁滾尿流,調(diào)集親信部隊保命。
兵變軍隊于是劫奪固原州庫,流竄陜西一路劫掠。這事,一下改變了陜西地方和朝廷中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