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錦一邊走著一邊想，正想得流口水，就見小娥忽然離開她的身邊，走到一座土坯房的籬笆墻外，沖里面喊道：“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一個穿著青灰圓領(lǐng)捻襟直身平袖長衣的婦人從敞開的屋門里走了出來，回聲道：“是誰呀？”
“阿嬸，我和妹妹路過這里，身上沒有錢兩，已經(jīng)好幾頓沒吃的了，想向阿嬸討點吃的?！毙《鹂蓱z巴巴地說道。
“哎呦，你們兩個半大的丫頭怎么會一個人在外面，你們的爹娘呢？”婦人臉兒蠟黃，眉眼粗獷，嘴唇厚實，看著并沒有江南女子的細(xì)膩，姿色也很一般，但是臉色很和藹，應(yīng)該是個心善的。
“我們家里遭了災(zāi)，只剩得我們兩個了。”小娥道。
婦人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拉開籬笆門，一手拉過小娥，一手拉過小錦，心疼道：“怪可憐的兩個丫頭呢，怪進屋，嬸給你們弄吃的?！?p> 小錦看著這用泥和起的房子，墻面坑坑洼洼，墻上只有一個木頭窗子，有些地方已經(jīng)有了裂縫，不禁皺了皺眉，覺得這樣人家能有什么招待她們。
進了屋，里面的采光也不夠，昏暗的光線讓小錦的眼睛一時竟難以適應(yīng)，片刻后才看清這家里的擺設(shè)。
上堂擺著案幾，上面有兩根紅燭，墻上是一副破舊的畫，旁邊是兩對的堂聯(lián)，這是農(nóng)村普遍的擺設(shè)，從前小錦到鄉(xiāng)下，見到很多農(nóng)戶家里都是如此，堂聯(lián)是新屋建成時，親朋好友送的，一幅幅掛在上堂，彰顯著這家的家勢，堂聯(lián)越多，說明這戶人家家族越興旺，也說明這戶人家的日子過得不錯，否則誰會給你送這個。而現(xiàn)在這戶人家，堂畫殘舊，小錦已經(jīng)看不出畫得是什么，堂聯(lián)已經(jīng)舊的褪了色，上面的字潦潦草草的，小錦也看不出是什么字，再看堂前的那張桌子，是農(nóng)村人吃飯和招待客人用的。后代新農(nóng)村建設(shè)，農(nóng)村越來越好，一般的農(nóng)戶家還有單獨的客廳，但還保留著上堂吃飯的習(xí)慣。小錦看著那破舊的四方桌，先不說，遠(yuǎn)遠(yuǎn)沒有她見過的那般鮮亮大氣，就這高度也是比正常的桌子矮上些，而且桌面上已經(jīng)裂開一條條的縫，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掉進去塞在那。小錦伸手碰了碰桌子，桌子搖了搖，差一些倒了，著實嚇了小錦一跳。
“丫頭，嬸家窮，這堂桌還是李木匠不要的廢材給隨手打的，其實也算不上堂桌?！眿D人有些不好意思，讓小娥、小錦先坐著，她進灶間給做些吃的。
小娥坐了下來，見小錦站著，拽了拽她的袖子，小錦皺了皺眉，輕聲說道：“姐姐，我們一定要在這家吃嗎？”
小娥道：“小錦，你就將就點吧，這家里雖然看著不入眼，但阿嬸人心好，其他人家未必能討到吃的?！?p> “沒試過怎么知道呢？”小錦道，“再走兩步就是大瓦房了，瞧那房子應(yīng)該是殷實人家，他們那一定有吃的吧?！?p> 小娥搖搖頭道：“其實像潘家這樣的人家，討水喝自然找那些大戶人家。那戶人家上次曾去討過水，但卻沒人開門，所以我不知道里面住著是誰？”
小錦嘆口氣道：“我們應(yīng)該去看看?！?p> 小娥笑笑，用袖子將小凳子擦了擦，然后勸道：“隨遇而安吧?！?p> 小錦無奈坐下。
姐妹二人正說著話，婦人端著兩碗熱騰騰的吃食出來了。
小錦再次皺了皺眉，她聞到了酸菜的味道。
心里咯噔一下：酸菜味，不會又是酸菜吧？
“阿嬸家窮，也沒什么吃的，丫頭，你們將就著吃些，先填填肚子。”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將吃的放到桌上。
小錦伸脖子一看，一碗清水湯上飄著一些細(xì)酸菜，果然，今個又是吃酸菜。
再看另一樣，是一小碗看著半生不熟的細(xì)碎糙米飯，混著一些有些發(fā)黃的菜葉子。
小錦原本的期待一下子全部落空了，不禁有些懊惱，不假思索地嘟囔道：“這幾天都吃酸菜了，我都要成酸菜餅子了。”
小娥一聽，趕緊用手肘子撞了撞小錦，示意她別口無遮攔。
“謝謝阿嬸！”小娥甜甜地謝過，端過酸菜湯喝了一口。
婦人并沒有聽清小錦說什么，但見小娥謝她，樂得滿臉堆笑，憐愛說道：“不謝不謝，可惜嬸家沒啥好東西，你們將就著吃啊，我去給男人送飯去?！?p> 小娥點點頭，道：“阿嬸去忙?！?p> 婦人便笑嘻嘻地走了。
小錦看著這兩樣吃食，可一點都樂不起來。她原想著逃出八姑家后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誰想吃得還不如咸菜餅子。咸菜餅子好歹還是白面做的，這糙米飯，她可是一口也咽不下去。
糙米在現(xiàn)在算是健康餐，但制作上畢竟經(jīng)過改良，這樣直接煮了吃了，而且都是一些米碎子，那味道絕對難吃。
小娥雖然吃過苦，不過因為都是在大戶人家里當(dāng)內(nèi)房丫鬟，吃穿用度還算不錯，所以這樣簡陋的吃食她也有些吃不下。但她懂得體諒，知道這恐怕是婦人家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
小娥安慰小錦：“小錦，將就著吃點吧，糙米飯不好下咽，這湯可以喝點填填肚子?！?p> 小錦肚子餓，雖然不想吃這個，但還是端起碗喝了口湯。這湯淡得不行，瞧著漂在上面的酸菜葉子只有零星幾片，小錦知道阿嬸連酸菜也沒舍得多放。
“唉，連酸菜都放得這么少，這湯除了酸菜味，什么味兒都沒。換做以前，我基本都不吃這個，腌制食品，對身體可沒好處?！毙″\實在忍不住了，埋怨道。
小娥努力咽下一口飯，慢慢說道：“我想阿嬸家連酸菜也是不多的，所以才舍不得放。因為這鹽可不是到處都能買著，價錢也不便宜。酸菜在一般的人家里已經(jīng)算是好東西了，可以放著調(diào)味，下飯。阿嬸家這樣窮，肯定存著不多，能給我們做湯下飯已經(jīng)算得上是盛情款待了?！?p> 小錦這才知道在古代，鹽可值錢了，而且供應(yīng)有限，并不像現(xiàn)在隨便在哪個超市或雜貨店都能買到。
勉強喝完了湯，咽了一口飯，小錦實在是吃不下了，但肚子卻還是咕咕咕叫著，這讓她非常的郁悶。
小娥碗里的飯也沒有吃完，她畢竟也是嬌生慣養(yǎng)，吃上沒有吃過大苦，這樣的飯咽著割喉嚨，她也吃不下了。
“咋了？吃不慣嗎？”婦人做好了午飯，進了堂屋，見桌上的飯基本還剩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拿這個出來招待別人確實上不了臺面。
小娥趕緊回道：“不，不，謝謝阿嬸了，我和妹妹已經(jīng)吃飽了?！?p> “哦，那這些飯我就先端走了?！眿D人道。
小娥、小錦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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