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東方文辰,崔燦就兩個字“無語”。
這事兒說來話長。
這東方文辰吧,比崔燦年紀大一歲,本來他跟著在省城工作的父母生活,在省城上學,后來他父母調(diào)回山城,東方文辰跟著回來之后,為了跟上學習進度,又讀了一年初一。結果第一學期的考試,崔燦考了全年級第一,就比東方文辰高一分。
東方文辰不服氣,自己都是第二次讀一樣的課本了,本身成績也好,怎么可能比不過一個小姑娘。于是要求檢查崔燦的試卷,發(fā)現(xiàn)地理老師打分時算錯了,多給了崔燦五分??稍僖粰z查自己的試卷,一道代數(shù)老師給打錯分了,多給了他八分。這下算起來就不是低崔燦一分,而是低了崔燦三分。在全校都落下了笑柄,由此埋下了對崔燦的不服氣。
光是考試也就算了,后來重選班長,東方文辰當了班頭,可老師讓崔燦當了副班頭。
還有后來,再后來……
反正一來二去的,東方文辰就是看不得崔燦。
其實崔燦覺得自己挺無辜,她可從來對東方文辰?jīng)]什么看法,為什么人家就是看不得她呢?
東方文辰老是找她的茬也就算了,碰上一個疑神疑鬼的班主任老師,找上東方文辰談話,直接就問東方文辰是不是跟崔燦有什么特別的同學關系,東方文辰是誰啊?省城里讀書回來的孩子,本來就看不上山溝溝里老師的教學方法什么的,直接轉(zhuǎn)身就走,把班主任老師給氣得抓狂。
班主任又覺得可能是崔燦主動,但是又覺得不好跟崔燦說,于是拐彎抹角地告訴了李瑾瑜要注意孩子學習的同時也要關心青少年的感情發(fā)展。
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高傲小男孩兒跟一個迷糊小女孩兒找茬與被找茬之間讓其他人產(chǎn)生的誤會。
結果呢,老師的談話是沒有不透風的,弄得班里風言風語。東方文辰誰啊,又高又帥,學校校草,再說人也有一個女朋友,談話的事兒一出,就變成了崔燦喜歡東方文辰,倒追東方文辰。全班女生大多數(shù)都把崔燦孤立了,結果崔燦自己倒不明白,直到畢業(yè)也沒幾個要好的同性朋友。
現(xiàn)在看老媽特意提起這茬,看樣子還是很擔心的。崔燦無語地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想了想,還是想把這事跟爸媽解釋清楚,于是也學著李瑾瑜一樣把雙手放在桌子上,很平靜地說:“媽,你昨天看見東方文辰了吧,你覺得他怎么樣?”
李瑾瑜大怒:“什么叫我覺得他怎么樣?你是不是長大了膽子就肥了,意思是你媽我要是覺得這人不錯就準備公開還是怎么?我還就告訴你了……巴拉巴拉”
得,崔燦看了看老爸,示意他開口打個岔,讓老媽再繼續(xù)下去,還談什么話?直接抄衣架上來就行了。崔智雄同志正裝著欣賞酒杯,好像杯子里長了一朵曠世奇葩,姑娘拿眼看他都沒注意。
叫你裝!崔燦怒了,老爸就這樣,平時還說什么最心疼姑娘了,其實一到關鍵時刻就溜號,自己清楚著呢!悄悄拿腳踢了老爸一下。
結果,老媽的聲音戛然而止,本來就瞪著崔燦的眼睛兇光大盛:“你還踢我?有理了你!”說罷就要起身抄家伙。
完了,今天真是不順,踢到老媽了,而且剛為了提醒老爸,似乎用的勁還不小,這真是……崔燦趕緊起身抱住老媽,把她往回拉順便栽贓:“不是我踢的,肯定老爸!您別氣,慢慢說,我聽著呢!”
崔智雄感覺很無辜,昨天媳婦兒就為這事發(fā)了幾次火了,本打算今天在媳婦怒轟姑娘的炮火下偷偷喝完酒就走,全心全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結果還是燒到自己。
媳婦兒的火上來了,崔智雄一貫是避之唯恐不及,不過姑娘話都說到這點兒了,也得拿點為人父親的尊嚴不是,拿起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頓:“不是說了心平氣和地說嗎?你那是心平氣和嗎?你干脆不說,打死你姑娘算了。反正你昨天也是這么想的!”說完很有男人氣勢地走進臥室,啪一聲帶上了房門。
崔燦傻眼了,老爸你可跑得真快,敢情讓我一人面對敵人的炮火還要喊“向我開炮”???
李瑾瑜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連話都不連貫了:“行啊你!崔智雄!好像,好像這姑娘就是我一個人的,跟你沒關系是吧?你……”
崔燦趕緊倒上一杯水,放老媽面前,再輕輕伸手給老媽順氣,被老媽一下把手打下去,看著老媽端著杯子喝水,崔燦趕緊開口:“媽,好歹今年我也十五了,要是解放前說不定都是幾個娃兒的媽了,咱們真正心平氣和地說說這事兒,行不?”
李瑾瑜一口水差點嗆到喉嚨里,指著崔燦沒好氣地說:“就你?自己還是一孩子,還好意思說什么幾個娃兒的媽。行,你說,我還就告訴你了崔燦,今天你不把事兒給我說清楚,別怪你媽我大刑伺候!”
想了想,之前那種成年人式的談話果然不適合用在跟老媽談話的時候,自己的靈魂三十歲了,可老媽沒穿啊,怎么可能接受一個突然改變的女兒,再加上這事還真是敏感,老媽不冒火才怪呢。
拉了把椅子坐在老媽身邊,崔燦很誠懇地看著李瑾瑜的眼睛:“媽,我錯了。作為一個女孩兒,不管怎么說,在外面喝酒就很不對了,可我昨天沒有克制,被幾個同學攛掇著,還喝醉了,讓你和爸爸擔心,我向您道歉。而且我向您保證,再不犯類似的錯誤。”
看著姑娘清澈的眼神,嚴肅的表情,李瑾瑜早就心軟了。所有對女兒的不滿,都是因為擔心女兒走岔路,走彎路。這個姑娘,從小就不踏實,跟個男孩子似的,調(diào)皮得很,她可真是一直為姑娘的未來擔心。以這么誠懇的態(tài)度認錯,還真是第一次。李瑾瑜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既然姑娘都這么說了,怎么也得有個態(tài)度鼓勵一下女兒,所以她并沒有回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組織了一下語言,崔燦用陳述的語氣,盡量不帶感情因素地繼續(xù)說:“再說東方文辰。我跟東方文辰只是很平常的同學關系,真的沒有其他的什么。首先就我自己來說,我目前的目標就是學習,雖然初中畢業(yè)了,可還有高中、大學,未來起碼五年之內(nèi),主要的工作和任務就是學習?!?p> 這話聽著順耳,李瑾瑜點點頭,板著的臉放開了。
眼看情況不錯,崔燦放松了語氣:“再說了,東方文辰昨天您也見過了。平心而論,長得還是不錯的吧?”其實不是長得不錯,東方文辰當時可是初中校草。初中就有一米七的身高,相貌屬于陽光開朗型,再加上在省城讀了幾年書,家庭條件又好,讓他身上有一種優(yōu)越感,自然就流露出一種自信大度的氣質(zhì)。
“可是我呢?”崔燦攤開手,站起來:“身高目前138公分,胖成這樣,相貌嘛更像個男孩子。我們班女生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我漂亮。”這是崔燦一直不理解的地方,因為隨后的三年之內(nèi)她就像根一被搟的面條一樣瘋狂抽長,一直長到一米六八才停下來,三年就長了三十公分。
李瑾瑜不樂意了:“你怎么不漂亮啦?我姑娘挺漂亮??!”
崔燦擺擺手打斷了老媽的話:“不是說我覺得自己不好,而是從小您就教育我,人貴有自知之明。別說我對東方文辰?jīng)]有那意思,就是有,我自己覺得也不成樣,不會亂來。再說了,就我這樣兒的,人家還看不上呢!”
然后一臉八卦地湊近老媽,示意老媽附耳過來。女人么,最不能抗拒的就是八卦了。李瑾瑜湊攏,聽見崔燦輕輕說:“我告訴你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東方文辰吧,有個女朋友,你也認識的?!?p> 嘩啦,八卦之火在母女倆之間熊熊燃燒起來,李瑾瑜眼一亮:“誰啊?我怎么認識你那些同學?”
“就是你們樓上工商聯(lián)那個胖胖的王阿姨???你不是說她老公是水利部門的,姓程么?有次你給我去開家長會你還說你們認識的。然后他姑娘不是還過來跟你打過招呼嗎?叫程小西,有印象不?”
“哦,就是那個梳一條歪辮子,眼睛圓圓的女孩兒吧?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啦,其實我們?nèi)喽贾?。人家天天一塊兒上學放學呢!”
“難怪了,上次老王還跟我說他們家姑娘現(xiàn)在穿衣服可挑剔呢……”
“哎,媽你可不能去告訴那個王阿姨?。∫峭瑢W知道我告密,臨畢業(yè)我可丟大臉了!”
崔智雄悄悄出門,繼續(xù)淡定地端著杯子喝酒吃菜。那對母女湊在一塊兒嘰嘰咕咕,看樣子吃不吃是沒所謂了。
不過姑娘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崔智雄疑惑地盯著姑娘看了兩眼。要是放以前,能這么爽快承認錯誤?還能知道轉(zhuǎn)移話題?難道真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