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幾日間整個人瘦了一圈,薛太太瞧的心疼,想著法子的給她補(bǔ)身子。
原薛宏去世,這一家子是不得吃葷腥的,薛太太只得請家里常駐的大夫開了藥膳的方子,又每日家請金陵城做素菜最好的素食坊送一桌子席面來,雖然每日不得吃肉,可他們吃的倒也不差什么,也因此,雖然每日守靈哭喪寶釵倒也撐得住。
薛蟠本來身體就很強(qiáng)壯,雖則現(xiàn)在忙累,可也沒有瘦下去,整個人還帶著嬰兒肥,只他的眼中再沒了往日的莽撞,顯的清澈了許多,整個人倒顯的極讓人憐愛,白白嫩嫩的很是讓那些來薛家的太太奶奶們喜愛。
可惜寶釵和薛太太都是正經(jīng)的古人,若換個現(xiàn)代人瞧了薛蟠,恐會說一句萌物。
如此一連過了七天,停靈這七天許多親友都來吊唁,薛家每日里忙忙碌碌,好容易到了下葬的時候,這一日,早晨起來天色就很不好,天空陰沉沉,似是要下雨的樣子。
一大早起來家里請的和尚道士就開始做法事念經(jīng),寶釵聽著耳邊誦經(jīng)的聲音,再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眼中閃過一絲擔(dān)憂。
薛蟠打簾子進(jìn)來,接過鶯兒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擦手臉,大聲道:“妹妹,今兒這天可是不好,我叫人拿了青油布,又叫人把車子都檢查了一番,每輛車子內(nèi)都放了雨傘,呆會兒若是下雨,你記得照顧媽,別讓她受了寒。”
“我知道了?!睂氣O點(diǎn)頭:“哥,我記得咱家?guī)旆窟€有幾把大雨傘,你叫人帶著,父親下葬的時候可是不能淋雨的,萬一到時候下雨,便把幾把傘全撐開,總歸是能擋一時的?!?p> “好?!毖匆宦牸钡溃骸拔伊r就讓人去庫房找出來。”
寶釵一聽趕緊叫住薛蟠,輕聲問:“京城那邊可有消息?”
薛蟠搖搖頭:“哪那么快?這會兒子陳煜還不定到?jīng)]到京城呢,再者,就算到了,他要遞牌子進(jìn)宮,還要和皇上求情,總歸都是需要時間的,我們只能耐心等待。”
寶釵搖頭:“咱們最缺的就是時間,今日父親下葬之后,我怕立時他們就要逼上門來,到時候……”
“怕什么!”薛蟠一瞪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們要再敢打咱家的主意,我就叫他們有來無回。”
“哥?!睂氣O有些無奈:“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了,到底是一家子骨肉,又是長輩,若哥再這樣,旁人就只會說哥哥的不是了?!?p> “我知道你有能為,不過也不必端著架子教導(dǎo)于我?!毖葱那闊┰?,一時說話也沒了分寸:“你若有好法子只管使,又和我說什么,總歸我說什么都是錯的?!?p> 寶釵聽的一陣難過,捂了臉悶聲道:“哥這叫什么話,還要不要我活了?!?p> 薛蟠也是一時沒管住嘴,胡言亂語的,這會兒子見寶釵難受,趕緊過來賠禮道歉:“妹妹莫哭,你別和我這粗人一般見識,都是我的不是,我嘴欠,我……”
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聲音傳入寶釵耳內(nèi),寶釵立時抬頭看了過去,又緊攥住薛蟠的手:“哥哥這是做甚,我并沒有生你的氣,你又何必這么委屈自己,其實(shí)哥說的是,哥是家里的男丁,以后我和媽都是要靠著哥過活的,我不該這樣和哥哥說話,以后我會改正的?!?p> 寶釵其實(shí)真沒生薛蟠的氣,她知道薛蟠和她親近,是真心疼她,也知薛蟠最是有口無心不會記仇的,她也不過是心疼薛蟠罷了。
薛蟠笑笑:“沒什么,只要妹妹不生我氣就好。”
寶釵輕輕搖頭:“咱們是一家子親骨肉,我又怎么會生你的氣,以后這話莫說了,哥,旁枝的人真要找上門來,哥就只管拖著,萬不可和他們翻臉,拖到京里來信,咱們就能輕松了。”
“我知道了?!毖磻?yīng)下:“妹妹只管放心,瞧我的吧。”
又說了一時話,薛蟠出去安排送葬的隊伍,寶釵也趕緊穿了孝服到前邊去幫著薛太太料理家里奴仆下人和一些瑣碎的事情。
不說薛家如何送葬,薛宏又是如何下葬。
只說陳煜在接到薛家送來的東西之后,第二日便匆匆收拾了東西回京去了。
他并沒有走水路,也沒有乘馬車,而是坐的才開通不久的京城到金陵的火車,行了一天一夜,終是還京。
陳煜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他先回去把帶來的東西收拾好了,又回忠靖侯府拜見父母,見過兄嫂,這也用了約有一天的時間。
等一切都妥當(dāng)之后,陳煜早起遞了牌子進(jìn)宮,下午時,宮里派人傳他,只說乾寧帝要見他。
陳煜趕緊拿著折子和清單隨一個老太監(jiān)進(jìn)宮,陳煜小時候便成日的在宮里玩耍,幾乎可以說是長在宮里的,對皇宮熟悉程度并不比乾寧帝差上什么,他這一入宮,便跟自己家里一樣,一路走一路問在前邊帶路的太監(jiān):“成公公,最近御膳房可有了新菜品?白案上的劉師傅可還在御膳房當(dāng)差?我記得他做了一手好面點(diǎn),尤其做的好的便是栗子面的窩窩頭。”
那成公公好懸沒摔倒,很是替乾寧帝頭疼,心道皇上這位表弟果真名不虛傳,大有當(dāng)年十王爺?shù)娘L(fēng)范,只皇上見了不知道要如何呢,會不會氣個沒氣。
踏上九龍丹陛,成公公帶著陳煜從左側(cè)進(jìn)入乾清宮,一進(jìn)去便聞到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香氣,陳煜吸吸鼻子,快步順著香氣走過去,卻見乾寧帝正倚著窗,一邊喝茶,一邊品嘗一種新做的點(diǎn)心。
陳煜幾步過去,眼睛紅紅的,盯著那點(diǎn)心的樣子便如惡狼一般:“皇兄,這是何種點(diǎn)心,怎的如此香甜?!?p> 說話間,他不待乾寧帝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端了盤子到身前狠吃起來。
乾寧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白他一眼:“你除了吃還能不能干些旁的事情?!?p> 陳煜站在窗前,整扇窗已經(jīng)全部換成玻璃的,因此,屋內(nèi)極明亮,他抖抖身上穿的淡青色繡翠竹暗紋的長袍,那竹子映著陽光便如活了似的,竹葉竟然無風(fēng)自動起來。
“瞧見了沒,這是江南織廠新研制的料子,利用光影原理做出來的,有一種梅花紋飾的,人一動,那梅花便緩緩盛開,還有一種水波紋的,也極漂亮,我進(jìn)京時帶了幾匹,皇兄若是喜歡,我送你一些?!?p> 陳煜笑著說道:“只皇兄把做點(diǎn)心的廚子叫來,讓他告訴我這點(diǎn)心方子便可?!?p> 乾寧帝氣狠了:“你每日游手好閑的竟不知道弄些正事來做,也罷了,上海新開,還缺一支海軍駐守,你便替我訓(xùn)練……”
“哎喲,皇兄,我頭疼?!标愳蠐犷~,一副痛苦不堪狀:“算了,算了,全當(dāng)我沒說,我也不要點(diǎn)心方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