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是十四塊六,鹽是五塊,本子十二本六塊,衛(wèi)生紙兩塊,餅干三斤九塊,一共是三十六塊六!好了,拿三十六塊錢算了,六毛不要了!”
“好,給錢!”高子成遞給了她五十塊錢。
女人接過笑道:“好,找你十四,給,十四塊錢?!?p> 高子成接過錢,接過餅干和本子遞給丁超:“來,你提著這兩袋?!?p> 女人笑道:“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呀?”
“AH的?!?p> “AH的?跑這么遠呀!”女人盯著他。
“是的,我們走了。”他提起炮轉過身和丁超走了。
“以后買東西就來吧,???”女人沖他叫道。
“好。”高子成轉身點了下頭。
出了莊下坡時,丁超說:“叔,你給我們的野豬肉太多了,給俺姥家送了些?!?p> “行呀,吃不完給親戚一點也中?!?p> “他們沒吃過,我媽讓送一點兒。我們以前過年,我姥都讓俺舅給俺家送點兒肉?!?p> “是的,親戚之間就得互相幫忙,何況是姥姥家呢?姥姥家的人就和你們自己人一樣親,姥姥就好比你奶奶一樣,有東西就得想著他們。”高子成溫和地笑道。
走了一陣高子成說:“丁超,以后可別再對別人說打野豬的事兒了,我不喜歡說話,別人問時我不知道怎么說才好,你看剛才?!?p> 丁超笑著低下頭說:“好,剛才我也不知咋的,順口就說出來了!”
“以后別那樣了?”
“中?!?p> 過了小河溝后,丁超問:“叔,今天已是十五了,年馬上過完了,你咋買這么多炮呀?”
“十五是元宵節(jié),得使勁放炮,你喜歡放煙花暴竹嗎?”
“喜歡。”
“我也是?!?p> 高子成默默嘆了口氣,扭頭向遠山望去。兒子最喜歡過年時放炮了,放炮時的情景出現在他面前,可他沒本事,每年只能給兒子買上一點兒小炮,連煙花也沒舍得買過一次。
“哎,丁超,放過煙花嗎?”
“沒有,太貴?!?p> “剛才她小店里沒有,有的話給你買一個!”
“嘿嘿,我不要!”
“咋了,不喜歡呀?”
“喜歡,不過我不要你的!”
“為什么?”
“不為什么,俺媽也不允許我要!”
“你挺聽話的,沒事幫你媽揉一下腿,勸她多活動活動,你媽有可能不扶東西也可以走路?!?p> “你說的那個事兒是真的嗎?那個老太婆真的跑好了腿呀?”
“是的,都上報紙了,你也讓你媽不斷的鍛煉吧?”
“好!”丁超高興級了。
“丁超,你猜我買這些本子干什么?”
丁超看了他一下笑道:“猜不出來,你也不寫字!”
“丁超呀,好了,咱站這兒站會兒吧,一會兒我得回去了?!?p> “回去干什么,你不是說在我家吃完飯再回去的嗎?”
“我不在你家吃飯了,我得回去刨藥材了?!?p> “上我家吃了飯再走吧,我媽我爺天天說讓你上家吃一頓飯呢!”
“你家我就不了,對了丁超,其實這些本子,就是給你和你姐買的,知我為什么給你們買本子嗎?因為我聽說有人幫你們上學后很感動,我雖然像個討飯的,也討過幾個月飯,但現在我刨藥,多少也賣幾個錢,我雖然沒有能力幫你們上學,可是買個本子還是可以的,我想向人家學習一下,我也幫不了你們大忙,就給你們買幾個本子吧,希望你們好好學習,以后有機會我再給你們買!”
“叔,我不要你的本子,早知是給我們買本子,我就不要你買了,給!”丁超忙擺手搖頭叫道,并把本子給他,餅干也給他遞過。
高子成推住他的手笑道:“為什么不要本子呀?”
丁超把手一推說:“我們不要,俺媽不讓要人家的東西!”
“這個幾本子算什么呀,人家不認識你們,不還幫你們嗎,快拿好!”
“反正我不要,肯定俺媽不讓要!”
“你真傻,這可是幫你和你姐姐上學的,你媽怎么會不讓要呢,記住,以后不管誰給什么,只要是上學的東西,都要,上學是大事!”
丁超低下了頭,淚在眼里直轉。
高子成看了他一陣溫和地說:“來,把東西都先放草窩里,我把衛(wèi)生紙拿出來?!彼榷紫铝松怼?p> 丁超也低著頭蹲了下去,把袋子放到了草叢中。
高子成把兩卷衛(wèi)紙拿出來放到一邊,把炮分出來一半,放入了裝本子的袋里。
他說:“你不是喜歡放炮嗎,我買的太多了,放不完,給你一些,回去今晚上好好玩兒吧!”
丁超忙說:“不,叔,我不要,你別……”
“哎呀,沒事兒,鞭炮有啥?回去好好痛快地玩一下吧!”
“叔,我不要,真不要!”
“啥不要呀,不要也得要!”
“叔……”丁超上翻眼看了高子成一下低聲說,“要不你少給我點兒吧,你再拿出來一些?!?p> “不拿了,就這些!還有這兩袋餅干,回去給你嬸兒的小孩兒一袋,你們自己留一袋,和爺爺奶奶你們幾個吃,好了,我走了!”高子成說完提著東西快步走了。
“子成叔,我不要!”
高子成沒有回頭:“好了,回去吧!”
“……”丁超站著看了高子成好一陣,才提起東西回了家。
丁超進了院,爺爺看他低著頭抱了些本子什么的,莫名其妙。
他問:“丁超,你這是弄的啥,你那個叔呢?”
丁超看了爺爺一眼說:“我讓他來,他非要走,他走了?!?p> 王蘭枝在屋里聽見了,她停止了揉腿。
叫道:“小超,你叔呢,你咋讓他走了?”
“我不讓他走,他非要走!”
爺爺道:“走了算了,那人認真得很,丁超也拉不住他的!哎,丁超,你這些東西咋弄的呀,也是人家給你買的呀?”
王蘭枝一聽還有東西忙叫道:“丁超,上屋里來!”
丁超忙低著頭來到了媽媽的床前。
王蘭枝一看叫道:“丁超,咋回事?”
丁超低聲說:“我不要,他非要給。”
爺爺也跟了進來:“你這孩子呀,咋能讓人家買這么多東西呢?”
“不是我讓他買的,他自己要買的!”
王蘭枝厲聲說:“去,給人家送回去!”
丁超淚下來了,他看了媽媽一眼說:“開始他也沒說買給我,是他沒吭聲買的,剛才走到場邊時,他才說給我和我姐買的本子,炮是他自己的,他給我分一點兒,然后扔下就走了!”
“你傻呀,他一個人買本子干啥?”
“……”丁超抽咽著。
“站著干啥?還不快去追人家?”
丁超剛要走,爺爺說:“好了,別追了,你這孩子呀,你媽天天教你不要要人家的東西,你還是不聽?!?p> “爹,叫他給人家送去吧,人家是外地的,咱不能再要人家的東西了!”
“算了,別送了,給人家送回去有什么用,他要這么多本子干啥?人家這也是一片好意,其它東西咱不該要,這本子要了也中,叫小孩上學用,人家也是一片好心,這也用不了多少錢,好了,放里邊箱子上吧?!?p> “……”王蘭枝不再說什么了。
“算了,以后咱注意點兒就行了,丁超,以后他再買可別要了?”
“中。”
“唉,這個人看著挺老實,其實心里什么都明白,咱以后對他好點兒就是了?!?p> “咱拿啥對人家好呀?”
“拿啥,拿他缺的,他缺饃吃,咱抽空給他送一兩回饃不就行了?”
“……”王蘭枝又不吭聲了。
丁超說:“爺,媽,那餅干他讓給小文送一袋?!?p> 老頭笑了下說:“看看,他這人想得可周到了,連小孩也想著呢?好,給小文拿過去吧,我正想著給小文一些呢?”
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丁姍回來了,一進院就大聲叫道:“還有飯嗎?餓死我了!”
奶奶從屋里出來瞪了她一眼說:“沒有了!”
“我不相信!”丁姍做了個鬼臉,說完跑進了灶房。
鍋里,餃子在箅子上正冒著熱氣。
“哼,騙我!餓壞了,趕緊吃!”她忙捏了一個塞在嘴里吃了起來。
奶奶跟過來說道:“涼不涼?”
“不涼,挺熱的!”她又捏了一個填進嘴里。
“不涼?我都燒了兩次火了,要不是早涼了!”
“我說怎么這么熱,還是奶奶你好!”
“也不洗手,別吃了,這么大人了不知道干凈!”
“我洗手!”丁姍忙在一邊的菜盆里隨便洗了下,“啊,好涼!”
“后鍋里有熱水不會舀點兒?”
“算了,洗過了,我餓壞了!”她又吃了起來。
“看你明年還去不!”
丁姍口里含著餃子說:“去!”
“去了就不給你留飯吃了!”
“不留我自己回來做!嘿嘿!”
丁姍吃飽后跑進了堂屋,進門就叫道:“媽,我回來了!”
王蘭枝說:“不用說我就知道你回來了,你和你奶吵半天了我會聽不見?”
“誰和她吵了,我一回來她就嘮叨我!”
“你奶老了,她是關心你們,以后可別和你奶你爺那么高的嗓門了,啊?”
“知道了,我又不是和她真吵,是和她鬧著玩的,她不會生氣的!”
“你知道你奶不生氣呀?自從你爸死后,你奶你爺明顯老多了,他們現在的心都在你和小超身上,要不是你們倆,他們早倒下了,以后得對他們好點兒!”
“知道了,媽?!倍櫆仨樀刈プ×藡寢尩氖帧?p> “哎,媽,哪來這么多本子呀?咦,還有這么多炮,咦,還有餅干?我吃個!”丁姍扭頭時年看見了箱子上的東西,忙過去捏了一個餅干放入口中。
“你那個高叔給丁超買的!”
“高子成買的?他……他來了?”
“上午他買東西時拐咱家坐會兒?!?p> “他咋來了?”
“他是讓丁超給他領路去王崗,回來買了這些東西?!?p> “他咋這么舍得呀?這餅干真好吃,我再吃幾個,媽,我也給你拿幾個?”
“我嘗過了,你也少吃幾個,都只嘗一下,還沒吃呢?”
“好,我再吃兩個,你吃一個!”說完她遞給了媽媽一個。
王蘭枝接過放入口中說:“好了,別再吃了!”
這時奶奶在西屋叫道:“丁姍,來幫我包餃子!”
“去吧,你幫你奶包餃子吧!”
“中!”丁姍跑了出去。
丁超和爺爺放羊回來了,剛把羊趕進羊圈,丁姍就跑了出來。
她沖還沒轉過身的丁超叫道:“丁超,高子成給你買的本子得給我一半兒!”
丁超還沒開口,媽媽在屋里叫道:“你這死閏女,站院里叫啥了,咋又叫人家的名字了?”
丁姍忙笑道:“好好,我不叫了!哎,丁超,那本兒咱倆用吧?”
丁超說:“他就是給咱倆買的!”
“真的?咱媽剛才還說給你買的呢,她老向著你!”
爺爺笑道:“你媽故意嚇你的,本子你們倆用?!?p> “那好,我去燒鍋!”丁姍跑進了西屋。
爺爺對丁超說:“丁超,去把做的蘿卜燈拿出來,開始點燈!“
“好!”丁超笑著就往灶房跑。
“記住,多倒點兒菜油,倒?jié)M!”
奶奶叫道:“你這死老頭子,你瘋了,天還不黑點啥燈呀,連飯還沒做好呢?”
老頭笑道:“我沒瘋,今兒高興,早點看燈!”
“大伯,咋這么高興呀?”這時林柱抱著兒子過來了。
老頭轉身看了侄子一眼笑道:“誰知道咋了,今兒我覺得格外高興,下來小文,看你大哥點燈!”
小文樂得往下掙,林柱把兒子放下笑道:“好,看你大哥點燈,看你大爺爺樂的!”
丁超點燃兩只蘿卜做的燈端了出來。
爺爺分咐道:“先放堂屋門口兩邊,再放堂屋桌子上!”
林柱說:“大伯,你高興,是因為高子成給丁超他倆買了本子了吧?還有炮,餅干,你是看丁超高興你才高興的!”
“哎,就是這個理兒,丁超今兒高興得很,拿著本子和炮是愛不釋手,去放羊時他還有勁得很,又蹦又跳的,牛羊還沒放飽他就想讓回來,他就想著人家給他買的本子和炮了,餅干都不想吃!”
丁姍在屋里叫道:“看把俺爺美的,餅干不吃我替他吃!”
奶奶叫道:“就你死閏女嘴饞!”
老頭彎下腰沖小文笑道:“小文,吃餅干了嗎?”
“吃了。”
“好吃嗎?”
“好吃?!?p> 林柱說:“這個高子成這次咋這么大方呀,舍得花錢買這么多東西!”
老頭道:“這家伙人真不錯,給咱那么多肉,這正過年的,也知道買些東西,還說向人家學,給他倆買了些本子,會辦事!”
“是的,看他現在比以前強了不少!”
丁超把最后一個燈放到了羊圈門前后,忙過來蹲到了小文跟前叫道:“走,看燈去!”
小文松開爸爸的手跟著丁超向門口跑去。
王蘭枝在屋里叫道:“小文來了,快過來,大娘給你餅干吃!”
“走,咱吃餅干去!”丁超扯著進了屋。
丁林柱忙也向屋里跑去,進了屋叫道:“他口袋里還有呢,不讓他吃了!”
“怎么不讓吃呀,丁超,給小文拿!”王蘭枝叫道。
林柱進了里邊:“嫂子,他口袋里還有幾個呢?讓小超吃吧!”
“不行,他口袋里是他的,雖然一樣,但得讓小文吃幾個俺的,丁超,給小文拿幾個!”
林柱拉住了超說:“來,我拿,拿一個就行了!”他忙去拿。
“林柱,多拿幾個!”
“就一個吧,哄他一下就行了!”林柱拿了一個,其實里邊也沒幾個了。
“看你爸,好,就嘗大娘家的一個吧!”
“好了,放炮吃餃子!”丁姍在灶前站起來叫道。
之后她忙跑出來叫道:“小文,吃餃子了!”
王蘭枝說:“小文,快,你大姐叫你吃餃子呢?”
這時丁姍看見了羊圈門前的蘿卜燈,她跑過去叫道:“嘿,羊圈門前也點燈呀?”
“點!今年哪兒都點!”爺爺笑道。
“爺爺,我看你是今年有野豬肉吃了,高興得不知道東西南北了,連羊圈也點了燈!”丁姍笑著看著爺爺。
爺爺笑道:“是呀,爺爺就是高興,不光高興有野豬肉吃,更高興你們姐弟倆又上學了!”
丁姍笑了下,轉過身跑向剛扯出門的小文。
她上前抱起他叫道:“走,吃餃子去!”
奶奶站到門口叫道:“好了,小文的盛好了,過來吃吧?”
丁林柱笑道:好了丁姍,把小文給我吧,俺家也快下餃子了,我出來時就包好了,兒子,我們也該回去吃餃子啰!”
“回去啥呀,在這兒吃吧!”大伯道。
“別回去了林柱,在這兒吃點兒吧!”王蘭枝在屋里叫道。
“不了,下的多,不回去又剩下了!”他去抱小文。
丁姍閃了下說:“讓小文在這兒吃吧?”
“噼叭,叭噼叭……”丁姍話剛落,東邊一陣炮聲傳來,丁林柱叫道:“好好,快給我小文,餃子已下好了,你二爺正放鞭炮呢?”
“好,回去吧,看你爸多煩人!”丁姍只好把小文給了三叔。
丁林柱笑道:“好,你們也開始放炮吧吃飯吧,一會兒吃了餃子我們再過來!”
“小文,吃餃子了!”這時玉秀也過來了。
丁姍忙叫道:“俺的也下好了,已給小文盛好了,俺三叔非要回去吃,把小文也抱走!”
“俺剛才就下好了,沒聽見炮響呀,我就是過來叫他們吃飯的,好了,你們快放炮吃吧,叫他倆回去吃,吃了再過來玩!”
“走吧!走吧!你也煩人!丁超,拿炮!”
玉秀笑道:“你這死閏女!好,快放炮吧!“他們笑著走了。
丁超問爺爺:“爺爺,放啥樣兒的炮呀?”
“當然放最長的了,快去吧!”
丁超跑進屋拿出了五百的炮。
爺爺吩咐道:“把炮伸開綁到那長棍上!”
丁超忙從一邊拿過木棍把炮拴在了上邊。
丁姍叫道:“你舉好,我去拿火柴!”忙跑進了屋。
丁姍劃著火柴慢慢去點,引線剛一冒火花,她忙抱著頭跑向一邊。
“噼叭”炮響了起來。
兩上孩子沉浸在歡快之中。
天漸漸的變暖了,高子成松了口氣,害冷的天氣總算熬過去了。整個冬天可把他害苦了,每天晚上抱著膝蓋鉆進草堆里,雖也撐得過去,但緊縮肌肉哆嗦的那個味道也不好受。
出門人怕雨,不過老天總算有眼,一開春就風和日麗,幾乎沒下過雨,甚至連陰天也少見,比去年還少雨。
高子成暗自慶幸,天天拼命的采藥,房前房后到處曬滿了藥,棚里棚外堆滿了干藥材,整個春天他竟然賣了兩千多元,而且還有不少沒干透的藥材沒賣。
高子成又采了一個多月藥,天變了,進入了雨季。
今年的雨似乎特別多,好象要把整個春天沒下的雨,都一起下了一樣,已下了近十天了,沒有停的意思,而且雨特別大,白茫茫的一直下,山溝里的溪流不存在了,變成了洪流,不少小樹只露出了大半截樹頭。
高子成很發(fā)愁,他那些沒曬干的藥材,都在霉變,而且棚里并沒預備多少干柴草,現在已經沒有柴禾燒了。
高子成不時的站門口看天,希望天快點晴,回答他的只有嘩嘩的雨水聲。
“他媽的,這鬼天氣!”他罵了一聲轉回了身。
高子成從里間掀開被子,自鋪上抓起了一把干草,他放到灶前拿火機去點,點著后小心地放入灶內,把劈好的樹棍輕輕放到上學小心地吹著,吹了一陣,灶里才慢慢著了起來。
幾天后,睡覺的干草已快用完了,而柴棚里已沒了備用的柴禾。
高子成在柴棚里看了一下,蹲下身去,把地上那些濕碎枝葉集中了一下,但還不夠做一頓飯,而且很濕,不能點得著。高子成看了一陣,還是雙手挾起跑回了屋。
他望著一點點濕柴發(fā)呆,呆了一陣后,又進入里間抓出了一把干草。
他望著地上的碎濕柴苦笑道:“這天真想要我的好看呀,算了,折棚吧!”
他放下干草拿起斧子,看了一下中間的木墻,用斧子砍斷山藤,抽出兩根木棍,放下木棍劈了起來。木棍很好劈,上邊全是蟲蛀的洞。
高子成用斧子把兩根木棍砍劈碎后,引火做飯。就這樣,他又湊合了幾天,每天只吃兩頓飯,水煮干菜或他種的菜。
鋪子上的干草被引火用完了,鋪上只剩下一張野豬皮和混子皮鋪墊著。
肚子“咕咕”地叫。
高子成看了一下屋棚里邊,干草已沒一根了,中間的木墻也拆得只剩下四五根了,小門也早被燒了。
“這天咋回事呀,下他媽的半月多了還在下,真想滅我呀?”
高子成哪里知道,這場雨可是全國性的,不少地方已發(fā)了洪水了,長江都告急了。
他又拆了兩根木棍,之后用斧子劈得更碎。
柴禾是備好了,不能光吃干菜,吃些蔬菜補充一下營養(yǎng)吧。
高子成披了個袋子赤腳跑了出去。當他跑到菜地時,一看傻眼了,本來菜就不多了,現在整個菜地都被野豬毀了,地已被翻了一遍,黃瓜南瓜豆角全被野豬扯得亂七八糟,豆角秧被嚼吃了不少,莧菜更是一根沒有了,更可惜的是他的一小片玉米也被野豬毀了,那可是他在外邊撿人家扔的玉米苗,回來又辛苦栽活的。
擋雨的袋子從頭上慢慢滑落了下來,高子成慢慢蹲了下去,雨水“嘩嘩”地淋在他身上。
他怔怔看了一陣子,走進地中重新栽植那些還沒被吃掉的蔬菜,他半跪著忙碌著,等他把拱扯掉的一些蔬菜埋在泥中之后,他已成了一個泥人了,他直起腰來又看了一下狼藉的地,走了出來。
這是一群野豬毀的,雨中的蹄印有大有小。
他后悔這些天自己偷懶,一次暴竹也沒有放過,竟招來了野豬,但現在懊悔也有什么用?
他嘆了口氣往院里走來,走到院門口時打了個噴嚏。
回到門口,高子成用盆里的水沖洗了一下身上的泥,把臉也洗了一下,進屋脫掉濕衣擦去渾身的水,之后又打了兩個噴嚏。
他感到有點兒冷。
別著涼了,得穿上衣服,他忙換上了干衣服,之后躺在混子皮上靠著被子睡去。
當高子成一覺醒來時,天已快黑了,他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他感到渾身很困,而且怕冷,隨即“啊嚏”又打了個噴嚏。
可能要感冒,算了,不吃東西了,燒火太難。他頂住門掀開蚊帳鉆被子里捂著睡了。
高子成迷迷糊糊睡著,半夜時感到很冷,他往下鉆了下蓋住了頭,但身體越來越難受,渾身困得厲害,頭還很疼,他縮成一團有點兒抖。
看來真感冒了,不能再撐了,他摸著坐起來點亮了蠟燭,之后站起來找藥,把藥袋子取下來之后,里邊還有感冒藥,感冒藥還有六粒,他忙摳出兩粒,又倒了兩粒消炎藥站起來去舀了涼水送下,之后找出兩枚暴竹開了門點著扔了出去,“叭叭”兩聲之后,他吹滅蠟燭捂頭躺下了。
藥,并沒有令高子成好轉,他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不行,得想法吃飽肚子,治好感冒。
高子成仔細細看了小屋一下,忽然盯著裝衣服的袋子,他過去彎腰提起袋子倒出了衣服,之后把衣服放在了一邊。
高子成回身自案板上拿過匕首,之后把蛇皮袋子割成了條。
他往鍋添了些水,從盆里撈出了些泡的干菜放入鍋內,之后拿起割好的袋子條小心點著,放在了小干柴上,融化的塑料水燃燒著滴淌到了柴上,過了一會兒柴禾慢慢著了起來,高子成又加了些更小的木屑放到了火上,不久火就這樣引燃起來,他出了口氣。
燒著火,肚子里“咕咕”地叫著,等到鍋開后,高子成忙撒了點鹽盛著吃了起來。
他太餓了,一口氣吃過之后,又舀了些湯水送下了藥,直到這時他才覺得舒服了些,他又和著衣服躺下了。
兩三次的藥很快吃完了,病沒好,高子成想下,把包干菜的薄膜割下一塊,然后披上出了小院。
河里洪水嘩嘩呼叫著向下沖去,高子成順河邊向上走。河邊有不少野菊,高子成邊走邊扯,扯過一把野菊后,又在山坡上找了些紫蘇回來,然后他把野菊和紫蘇放入鍋內加水,又用塑料點火引燃柴禾,熬起了草藥。
熬了一陣后,他又把泡的干菜放入鍋中一些,就這樣,省柴省火又治病止餓的“藥膳”做好了。
吃過了“藥膳”后,高子成又和衣服躺下了,不久又開始操心起野豬來,他怕野豬再去把他又種好的一點蔬菜再毀了。
外邊的雨似乎小了不少,高子成希望快點雨停。
這時外邊忽然呼隆隆一陣響,高子成一驚,怎么回事?他忙坐了起來細聽。
外邊已沒了聲音,只有輕微的雨聲,看來不是野豬拱進院了。
可是什么響呢?他點了蠟站了起來,摸了兩個暴竹開門到門口舉蠟四望。忽然他看見煙筒倒了,怪不得有石頭響,石頭和泥砌的東西,被雨水淋了這么多天怎么會不倒?
高子成搖了下頭,真是天想滅自己。
他站了一陣后把暴竹點燃甩到了空中。
回屋躺迷迷糊糊地躺了很久,估摸著已半夜了,他摸黑坐了起來,點亮蠟燭取了兩個暴竹開了門。
外邊雨已不下了,他很高興,回身把蠟燭放一邊臺上,去灶前拿起火機出去了。
高子成站院里望了一陣子灰白的天空,點著一個暴竹使勁向空中拋去,暴竹響過后,他出院來到菜地邊,打了兩個噴嚏后,點響了第二個暴竹。
雨并沒有停,第二天早上,高子成正煮著草藥時,雨又開始下了起來,他皺著眉到門口看了下,又沮喪地坐到了灶前。
幾天來,感冒不見好轉,而且越來越厲害,不但身上怕冷,渾身酸疼,喉嚨也疼,草藥好象一點作用也起不了了。
看來得出山看醫(yī)生了,他嘴上已起了水泡。
第二天,高子成在藥棚里望著已霉變的藥材,心中隱隱作痛。
算了,命都顧不上了,還心痛這些藥材干什么?他披上薄膜拴上院門向山下走去。
河中的水早已超過了往年河床中的水印,不少樹都淹得只剩下了樹梢。高子成順河邊向竹林走來,過了竹林,他望著湍急的水流,覺得很難過去。
水不但急,又深又寬,樹都沖倒了,自己病了好幾天了,已沒有一點力氣,外邊還有幾道河,這里的水已這么急了,如到丁灣前,山里的水都集中在那條大河中,肯定過不去。
高子成在在山坡上站了一陣后,感到冷得更厲害,不能再拖時間了,過不去就繞遠點兒。他起身向山頂爬去,到了山頂向西而去。
他必須繞道才能出山。
不要說高子成在山里邊受難,就是所有雨區(qū)的老百姓都怨言百出。
雨已下了二十幾天了,誰家會有多少備用的米面和干柴禾?平原人還好一些,可山里人就苦了不少。
山里到處是洪流,想出山都難。
不過天沒絕人之路,沒面粉吃可以想辦法。
老百姓有麥子、豆子,還有玉米,可以煮玉米煮麥子,煮豆子吃。干柴雖不多,還有喂牛羊用的麥秸可以燒,所以雖日子難過,還過得下去。
劉玉秀,丁林柱兩口子天天抱著兒子去大伯家玩,玩的時候都常提高子成。
今天他們又到了大伯家,剛到玉秀就笑著叫道:“蘭枝嫂子,林柱真像個小孩子,這么大人了,還天天嫌做的飯稀,嫌烙的饃不好吃,嫂子,天都下一二十天了,吃沒吃燒沒燒的,誰家大人還挑飯呀?”
丁姍叫道:“喲,俺林柱叔又挑飯了?”
丁林柱沖老婆道:“誰挑飯了,發(fā)幾句牢騷就不行呀?”
丁姍叫道:“三叔,你也不用挑飯,再等幾天,你連湯面條,連烙饃也吃不上了,也得吃煮的麥子,就像俺林國叔和犟筋叔他倆一樣!”
林柱笑道:“丁姍,再等幾天,你不也少不了吃煮麥子嗎?你家的面也不多了!”
玉秀笑道:“咱兩家上次一起打的面,人口又一樣多,她家還能剩多少面呀?”
丁姍笑道:“面多少都沒什么,關鍵是俺家的人,都不像有些人那樣挑飯!”
“嘿嘿嘿,死閏女!”林柱笑了。
王蘭枝笑了下叫道:“丁姍,你別老和你三叔沒大沒小的!”
“誰和他沒大沒小了,他不就挑飯嗎?”
“你這閏女,你嬸兒說中,你可不能亂說!”
玉秀笑道:“嫂子,叫丁姍說吧,她只要不罵她三叔就行,她的嘴你也說不過她!”
林柱也笑道:“是呀,丁姍嘴這么厲害,她隨誰呢,俺祥哥和你嘴都不厲害呀?”
丁姍笑道:“我誰也不隨,隨我自己!”
媽媽叫道:“丁姍,你都十六七歲了,成大人了,再這樣人家會笑話的!”
“誰敢笑話我可不依他!“
笑過后,玉秀擺了下手正色地說:“哎,你們以后都別說丁姍大了,她正上學,才上初中,說大不好看,再說丁姍雖然虛歲十六了,但她人長得單薄,雖個子不低,頂多像十四五歲的人,說她太大,人家會笑話她!”
林柱也笑道:“對,以后不能再說她大了,傳到學校不好看!”
王蘭枝笑了下,邊揉腿邊向門外看,她說:“這老天真是沒完沒了,天天使勁的下,再下十天人就活不成了!”
玉秀也望著門外:“那它要下誰有啥辦法?”
王蘭枝說:“雨下邊么長時間了,咱都沒辦法吃飯了,不知山里那個采藥的怎么樣了?”
林柱說:“他可能比咱強吧,這天對他正適合,反正他不吃糧食,也不吃面!”
玉秀說:“就算他曬了不少干菜,可下了這么久了,他早該沒燒的了,咱有麥草垛,他可沒東西可燒,已下二十來天了,他到底咋過的呢?”
林柱笑道:“不用再操他的心了,真呆不下去時,他會出來的,活人能叫尿憋死呀?嘿嘿,反正他討過飯,出來后,到誰家誰不給他個饃吃?哎,你別說,他現在要天天出來能討到饃吃,還真比他在山中強多了,你們說是不是?”
“就你會說!”
王蘭枝笑了下說:“林柱,我想了幾天,要不你去山里看他一下吧,讓他出來!”
林柱擺了下手說:“玉秀前天就說了,想讓去叫他出來,可叫他什么呀,咱先不說前邊河過不去,就說他一個大活人吧,又不傻,真呆不下去時,他不會出來呀?放心吧,他肯定會出來的!”
玉秀說:“昨夜我讓他去看人家一下,他就不想去,嫌水大。水大可以繞道走呀,不管如何,過年時他給咱幾家也百十斤野豬肉,也值五六百塊,雨都快一個月了,咱也得去看他一下呀?”
“是呀,去吧林柱,你要真不想去就叫你二哥去吧。犟筋前天就想去,他也覺得那人可能早沒燒的了,就是如果讓那人出來,咱又沒東西招待人家,犟筋也拿不定主意。林柱,還是你去吧,叫他出來住俺家,沒吃的也餓不住他!”
林柱笑道:“我不是不想去,我只是覺得他真呆不下去時,應該會出來的!”
玉秀說:“他不一定出來,他這人怯生又靦腆,還假得很,每次他路過,讓他上家他死活都不肯,他會主動出來上咱家呀?”
王蘭枝點了點頭沖林柱說:“是呀,去吧林柱,別讓他在里邊糟蹋自己了!”
“嘿嘿,那我去瞅瞅他?”
玉秀和王蘭枝同時說:“去吧!”
“行!哎呀,要有個電話該多好,打個電話他不就出來了?”
玉秀笑道:“電話你的臉呢,快滾吧!”
丁姍笑道:“三叔,還電話呢?你和他要都有電話,只怕現在你們誰也不認識誰了!”
王蘭枝笑道:“別和你三叔費口舌了,林柱,要去就快去吧,南河過不去就繞遠點走西山吧,去時穿上林國的雨衣,雨衣比傘強,丁姍,快去找你林國叔的雨衣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