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私自跑出京城后,一路晃蕩來到江南,就是相信了那個糟老頭的話,自己兩個才會被騙到這里,被人監(jiān)禁,受盡虐待,還要進行邪惡的儀式,還要受眼前小屁孩的羞辱。
在那段黑暗的時間,趙婧便對自己說過,從今往后絕不會輕易相信他人。
蕭禾緊緊盯著趙婧,她也不甘示弱的反瞪回去。
“本來呢,我以為你這個做婢女會比你那個吃貨主子更聰明,更識實務,沒想到……”
蕭禾湊近說道,“也是個蠢貨一枚?!?p> “你……你才是蠢貨……”
趙婧氣得連蕭禾對她的稱呼都沒有注意到。
可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么說她,甚至還是當著她的面這樣說。
說她傻,愚蠢,說她不如男,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一直以來,她是在眾人的贊美聲之中長大,夸贊她,表揚她,沒有人敢說一句不好。
哪怕她的爹爹突然間過世,她的九叔依舊待她如親生女兒,寵愛有加,連天上的月亮都能給她摘下來。
或許天之驕女就是這樣養(yǎng)成的。
蠻橫,任性,不服輸,又富含正義感,見不得紈绔欺人,一直是她對外的標簽。
然而這次的江南之行,給她來了一個沉重的打擊。
信任遭人踐踏,引以為傲的身份,地位,容貌,統(tǒng)統(tǒng)成了束縛;信誓旦旦的承諾成了空話;蠻橫,任性,以前的種種都被擊得粉碎。
可是她依然不認為,是因為自己的愚蠢,自己的傻,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一切都是因為這個險惡的江湖,人心的叵測,失去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的世道。
可是現(xiàn)在蕭禾的一句話,直接擊碎了她一直以來的鴕鳥的心態(tài),揭穿了就是因為自己任性,才會有這個可怕后果,觸碰到她強壓在心底深處的愧疚,對程婉的愧疚。
“啊~你……混蛋……”
自己極力遮掩的脆弱偽裝被蕭禾狠狠的揭開,難以控制心中愧疚的趙婧,淚水無聲的流淌。
“混蛋……我要咬死你……”
趙婧張大嘴巴,張牙舞爪地撲向蕭禾,枯黃的臉襯托得尖利的犬齒格外雪亮。
她要讓蕭禾知道隨意揭穿她的痛苦傷疤,是要付出代價的。
“呵呵~被本公子說中了吧,著急了吧,惱羞成怒了……”
“只可惜,你的這一招對本公子沒用的……”
蕭禾搖著頭,伸出一只手,頂住她的腦袋瓜子,將趙婧張牙舞爪的手,隔在一臂之外。
虛弱的趙婧,不斷嘶喊,也無法打破蕭禾“三腳”支撐的穩(wěn)定,寸進不前,無功而返。
“啊~可惡,你要是個男人,就放開手,讓我咬一口……”
使出了洪荒之力,就是奈何不了蕭禾的一根毫毛,心中愧疚的煎熬,氣的趙婧嗷嗷叫。
“呵呵,你這個婢子可真好笑,不會被打傻了吧……”
“還有,我是不是男人……這個嘛,你不是已試過了啊,哈哈~”
蕭禾輕笑著,眼中卻沒有笑意,反而多了些無奈。
“你叫我啥?”
趙婧這時才聽到蕭禾對她的稱呼,猛得頓住了,張牙舞爪的手僵在半空,再次重復道,“婢子?!”
“是啊,梅香,不但人傻,耳朵還聾了……”
“富家吃貨小娘子帶著傻呆呆的婢女私自出逃……”
“你們這是在上演《牡丹亭》嗎?”
“這你們是追求自由的金絲雀呢,還是要去見猥瑣的張生……”
趙婧蒙圈的雙眼表示她有聽,但是沒有聽懂,什么亂七八糟的,她還在回想眼前這個混蛋從哪里認為她是個婢女。
“不過你這個婢子,有情有義,為自己的主子,敢于反抗,本公子很欣賞……”
蕭禾贊賞的看著呆愣著的趙婧,見她不再鬧騰,便收回手,抱著胸說道。
“還別說,你這性子跟我一個兄弟很像,講義氣,不服輸,要不然,本公子可沒興趣救你們,更不要說帶你們逃出去。”
“婢子……富家小娘子……”
趙婧抬起黑黝黝的眼珠,古怪的問道,“你亂說,我們只是一般的鄉(xiāng)野村民而已?!?p> “你逗我呢,你傻可不代表本公子眼瞎,普通的村姑能夠穿得起‘天裁’的衣物?!?p> 蕭禾想起之前趙婧她們身上,沾滿污物的衣服,肯定的說道。
“天裁,什么天裁,我不知道,沒有證據(jù)你就隨口胡說……”趙婧轉著眼珠子,矢口否認道。
“呵呵~不打自招了吧,你還敢說自己是村姑,要知道,在江南,有多少村姑都想要進天裁的制衣作坊……”
蕭禾不屑的拆穿她,一臉得意的看向趙婧枯黃卻充滿線條感的脖子。
“那天壓在你身上的時候,本公子就感到你身上衣物布料的不凡,還在你的領子上發(fā)現(xiàn)天裁的獨特暗標?!?p> 蕭禾的話,讓趙婧不由得抓緊衣領,對他怒目圓瞪。
那一晚簡直是她十幾年的人生中最羞辱的一夜,時刻銘記在心的恥辱。
“你……混蛋……”
“天裁的衣物價格高昂,因此也只有富賈,官宦才能穿得起,天裁的每一件衣物都會登記造冊,購買之人于何時何地,同時在每一件衣物的隱蔽處均有獨特的暗標,以防假冒?!?p> “因此本公子可以斷言你們倆來頭不簡單,官宦之后吧,只不過……”蕭禾別有深意的笑著繼續(xù)說道。
“你身上穿的還是天裁前幾年冬季的男裝款式,這樣看來就算你家老爺是當官的,估計也也不會很大。”
“哈哈~”
趙婧看著蕭禾款款而談,好像對“天裁”很熟悉,最后還不忘嘲諷一番,哪怕她恨得牙癢癢,可是也無力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天裁”,對平常的傳統(tǒng)服飾,加以改良,甚至重新設計,不僅款式新穎,還兼具美觀和觀賞性。
因他設計獨特,還支持私人訂制,技藝絕不遜色皇宮內的皇家裁縫。一直是新式服裝的引潮者,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深受上層人士喜愛。
最重要的一點,天裁只在長江以南獨家販售。
趙婧一直信奉女子未必不如男,男人能做的女子也能做到,就如她一直仰慕的江寧蕭清卿,女財神,就證明了這一點。
一個女子撐起了蕭家在江南的商業(yè),成為江南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財神,人美心好,賺錢的同時還不忘扶持江南,百姓無不交口稱贊。
而天裁就是她所創(chuàng)立的,只要天裁有新品出來,她必定捧場。
這次雖然說是臨時起意,卻也是心中思緒良久,愛之深,情之切,一直想要偷偷出京,前往江寧,親眼見見她的心目中的巾幗英雄。
慫恿程婉,陪她下江南,她身上的衣物還是在她的家中換的男裝,憑程婉家的權勢,弄上幾件還是很容易,只是沒想到剛過了條江,就……
這一次是最成功的,但也是最丟臉的。
“所以說,本公子猜的沒錯吧,富家小娘子非要學人家浪跡江湖,可真唯美,多么富有詩意啊……”蕭禾嘖嘖贊道。
趙婧臉上一陣灼熱,可不能再讓他說下去。
“好了,閉嘴吧,跟個大媽一樣絮叨。”
趙婧強壓羞惱,直接打斷蕭禾的揶揄,反唇駁斥他。
“你說要帶我們逃出去,你又如何證明你不是和他們一伙,看情況,你現(xiàn)在也是籠中鳥,這位公子……”
正說的很嗨皮的蕭禾,被趙婧的突然搶斷,給嗆了一下,卻也不好發(fā)作,畢竟她會是將來逃跑的親密伙伴。
見她一臉質疑,不相信的神情,蕭禾慢慢的搖搖手指,蠱惑道,
“逃跑是講究時機的,你就放心吧,本公子早已有了全盤的計劃,有八成的把握逃離這里,如果有你們兩個加入,那百分百能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