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血淚恨
里士滿是美國弗吉尼亞州首府。在美國內(nèi)戰(zhàn)期間,是美國南方聯(lián)邦美利堅聯(lián)盟國的首都?,F(xiàn)在南北之間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今年元旦的時候,美利堅合眾國林肯總統(tǒng)頒布了《解放宣言》,允許黑人參加戰(zhàn)爭。新一輪的戰(zhàn)爭高潮即將到來。
里士滿的防御體系正在加固,巡邏的士兵對所有的有色人種都要進行盤查。
“站住,你們這些黃種人,從哪里來的?”一個巡邏的士兵叫住了幾個趕著馬車的華夏人。
盡管不滿意士兵有些無禮的問話,華夏人還是禮貌的說道:“先生,我們是黑旗安保顧問公司的,負責押運一批貨物到里士滿?!?p> “是什么貨物,里面有沒有違禁品。”士兵圍著馬車轉(zhuǎn)了轉(zhuǎn)。
同行的士兵有些戒備的看著這些腰間別著左輪槍的華夏人,對著那明顯找茬的士兵說道:“好了,詹姆,黑旗公司經(jīng)常往這邊送貨,沒什么可疑的?!?p> 詹姆卻并不罷休,又轉(zhuǎn)到牽著馬走在馬車旁邊的一個華夏人面前,說道:“把帽子摘下來?!蹦敲A夏人頭上戴著一頂牛仔帽,眼神頗為犀利。
“什么?”華夏人問道。
“我說把你頭山那頂可笑的帽子摘下來。馬上?!闭材窙]好氣的叫嚷道。
那個華夏人身邊幾個不太懂英語的華夏人也聽出了詹姆的敵意,往前一步,用粵語問道:“水哥,鬼佬講咩啊?”
被勒令摘掉帽子的正是三合會的四九會員水哥何金水。水哥沖走過來的弟兄搖了搖頭,緩緩的摘掉了自己的帽子。
“哈哈哈。”詹姆開懷的笑了起來,“你們看他頭上那可笑的辮子?!?p> 水哥并未理會詹姆的嘲笑,自顧自的戴上帽子,問道:“這下可以了嗎?”
詹姆卻得寸進尺的說道:“誰讓你把帽子戴上的?我懷疑你的貨物中有違禁品,需要進行扣押。”
水哥直視詹姆的雙眼,鎮(zhèn)定的說道:“這是黑旗公司負責運送的貨物,任何人都不能動?!?p> 詹姆將肩上的步槍握在手中,說道:“嘿,豬尾巴,我現(xiàn)在代表美利堅聯(lián)盟國扣押你的貨物?!?p> 詹姆的動作導致華夏人也都拔出槍來,兩方人對持,水哥對著趕車的人喊道:“走。”
馬車動了起來,詹姆想要制止,但不小心碰到了步槍的扳機。
“砰?!?p> 槍聲如同開火的信號,雙方都開了火。
詹姆走火的槍并沒有打中任何人,但他卻在第一時間被華夏人打成了篩子。華夏人來的都是好手,瞬間就將巡邏士兵悉數(shù)打退,華夏人這邊也有兩人中彈,被同伴拽上馬車,馬車一路絕塵,竟然直沖到了收貨的商鋪。
黑旗公司的押運口號是使命必達,華夏人做生意也向來是誠信為先,所以發(fā)生意外戰(zhàn)斗后,華夏人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逃跑,而是千方百計的將貨物送到。以極快的速度卸貨、驗貨,華夏人駕駛著馬車,帶著傷員向城外沖去,然而沖突事件已經(jīng)傳遍全城,此去,前路渺茫。
“華夏猴子殺了D連的兄弟?!?p> “不能讓他們活著逃出里士滿?!?p> 南方軍隊如同狩獵般的滿城追殺黑旗公司的華夏人。
“水哥,不行了,前面有路障,馬車過不去。”水哥手下的兄弟對著水哥喊道。
“掉頭。”
水哥剛喊出口,旁邊的阿全卻喊道:“不能掉頭,沖過去?!?p> “全哥,你什么意思?沖出去,那得死多少兄弟?!彼绮挥蓡柕馈:谄旃局械牡苄种饕怯扇蠒吞斓貢煞饺笋R組成。水哥是三合會的,全哥是天地會的。之前兩個洪門幫會之間還有些沖突,現(xiàn)在緊急關(guān)頭竟然又鬧了分歧。
“現(xiàn)在你不沖出去,等洋人越來越多,全都走不了?!比缁卮鸬馈?p> 其實水哥也知道這個道理,但顯然舍不得手下弟兄的性命。全哥卻不含糊,對著水哥說道:“必須有人回去給三爺報信,說明白今天的事情?!闭f完策馬揚鞭道,“天地會的弟兄們,跟我殺出條路來,讓三合會的兄弟回去報信?!?p> “好?!碧斓貢娜她R聲喊道,跟著全哥策馬而出。殺向洋人的路障據(jù)點。
水哥不由一怔,身邊有的三合會兄弟已經(jīng)叫喊著:“三合會的不給祖宗丟人?!币矝_了出去。
今天大家被洋人奚落和侮辱,這在美利堅這片土地上幾乎就是常態(tài)。原本大家遠赴重洋就是為了生計。華夏人講究和氣生財,又覺得強龍不壓地頭蛇,所以處處忍讓。但是黑旗公司成立后,加入黑旗公司的無不是膽子大敢拼殺的,黑旗公司在老四的運營下也有些規(guī)模。這些膽大的人逐漸又覺得自己有了面子。而今天,一記耳光狠狠的抽在眾人臉上??梢哉f忍無可忍。
“日你老母。”水哥罵了一句,看著已經(jīng)被洋人用槍打下馬的全哥,喊道,“什么天地會、三合會,都是華夏弟兄。今天就跟鬼佬拼了?!闭f完,也策馬而出。
黑旗公司的車隊,迎著彈雨沖了過去。
數(shù)天之后,見到只身歸來的水哥,老三做出了一個得到全體在美華夏人支持的決定。
以黑旗公司為骨干,華夏人加入北方軍隊,參加美國內(nèi)戰(zhàn)。
老三以密語給載恒寫信匯報:“主子料事如神,熬鷹計劃進入第三階段?!?p> 大清朝廷對于一般的公事或者一般罪犯的審判可以說是及其緩慢。但是對于造反,或者和造反有關(guān),哪怕是隨口吟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詩。那作為欽犯審判起來的速度卻是極快的。
梁知府通匪一案就是如此。
盡管申辯說了尚虞備用處的事情,但毫無意外的,尚虞備用處并不承認張辰是朝廷密諜。現(xiàn)在這件事情說出去,根本就沒有人相信。
救了陳玉成、狙殺苗沛霖、帶著捻軍殺出重圍、擊殺健銳營右翼長、嚇退醇親王的大反賊是粘桿處密諜?
呵呵,你逗我?
梁知府一臉灰敗的聽了判決,哀求宣判的官員。
“臬臺大人,下官真是冤枉啊,臬臺大人,求您為下官伸冤?!绷褐跣踹哆兜陌笾?。
臬臺是對按察使的尊稱,按察使掌管一省刑獄,也算是實權(quán)人物。與梁知府原本也是舊識,與梁知府之間多少還存了些臉面?,F(xiàn)在只是好聲勸慰道:“你的案子已經(jīng)御筆親批,暫時是翻不了案的。好在你只判了流刑。你是正途出身,留著大好性命,沒準哪天就東山再起了?!?p> “臬臺大人??!這可是流放寧古塔啊?!绷褐K于哭出聲來,不住的磕頭道,“臬臺大人、臬臺大人,下官沒事,下官無所謂,只求臬臺大人救救小女,小女不能和下官一起去寧古塔啊,小女……”
“梁大人?!卑床焓勾驍嗔肆褐贝俚那蟾媛?,“這個你就放心。像梁小姐這樣的奇女子,世人怎么會看著她去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呢?”
梁知府痛哭更甚。
在梁知府入獄后,梁小姐四處奔走,妄圖求人搭救父親??墒侨碎g之事,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梁小姐吃夠了閉門羹的時候,梁知府的案子也判了下來。
抄家的兵丁自然也隨之而來。
梁小姐倒是沒受什么委屈,甚至連牢房都沒進就被兵丁給送到了一處宅院中。
這種情況,在梁小姐奔走的多日里是有些了解的。判了流放寧古塔的女眷,說起來是有條命,實際真到了寧古塔可是比死了還慘。所以有些還有財力的親戚會想辦法湊錢把人買出來。抑或是有些有錢有勢的人會專門來挑那些姿色不錯的官宦小姐,買回家做妾室。
以梁思婭的性格,聽說被發(fā)往寧古塔的時候就應(yīng)當是自行了斷的。但是以梁思婭的智慧,她似乎覺得,也許她還有最后的機會。
無論是誰將她買了出來,這個人定然是有錢有勢的。能將她買出來,自然也有可能將梁知府買出來??v然她自知沒什么立場求人買出自己的父親,但這已經(jīng)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梁思婭在滿心的算計中見到了將她買出來的人。
那是一個在涼爽的季節(jié)還會搖著折扇的怪人,見到這個人的時候,梁思婭就知道自己最后的希望破滅掉了。
因為這個人就是蘇毅恒,將她全家害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
“你這個卑鄙小人?!绷盒〗阋宰约耗軌蛳胂蟮降淖類憾镜脑捳Z罵道,“我父親奉你為座上賓,你卻是咬人的毒蛇,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瘋子……”
蘇毅恒卻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搖動著折扇,等梁思婭罵的詞窮,才開口說道:“絕大多數(shù)人遇到了事情,只是覺得自己倒霉,自己犯了小人,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是你們先做錯了事情。你們不該,放走欽犯?!?p> “他有尚虞備用處的憑證……”
“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就你梁小姐聰明?”
“我……”
“你就是不想承認是你害了自己的父親?!?p> 蘇毅恒的話終于讓梁小姐無話可說,只是哭泣,蘇毅恒見梁思婭哭泣,反倒言辭不再犀利,有些訕訕的說道:“我……我買你回來可不是看你哭的。你再哭,我就……”
梁小姐見蘇毅恒訕訕的表情,突然問道:“你為何把我買出來?”
蘇毅恒一怔,隨即道:“你雖有錯,但不至于……”
梁思婭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把我爹就出來,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蘇毅恒趕忙辯解道:“你好像誤會了。我……”
梁小姐卻突然跪在蘇毅恒的面前,聲淚俱下的說道:“世兄,不,蘇公子,不……主人,我……奴婢求你救救家父?!?p> 蘇毅恒想要扶起梁小姐,卻怎么也扶不起來,最終放棄了攙扶的蘇毅恒嘆了口氣道:“梁大人是朝廷欽犯,又是主犯,出不來的?!?p> 蘇毅恒說的是事實,梁小姐雖然寄希望于權(quán)錢疏通救出父親,但是內(nèi)心中也是知道這個事實的,只是心存萬一的希望,現(xiàn)在被蘇毅恒說破,竟使出全身的力氣將蘇毅恒推到一邊。跑了出去。
屋內(nèi)的家仆過來扶起蘇毅恒,并打算派人攔住梁思婭,卻被蘇毅恒制止:“不必攔她,派人跟著,莫要走丟了就好?!?p> 家仆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又回來回報說派出去跟隨的人都被甩掉了,梁小姐失去了蹤跡。
聽了稟報的蘇毅恒只得搖了搖折扇,自語道:“能甩掉跟蹤的人,倒說明那個機智的梁小姐又回來了。罷了,隨她去吧。盡情的恨我吧,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吧,這樣你也能好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