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饅頭

　　俗話說：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載恒萬萬沒想到自己清除梁思婭的計劃會失敗。更沒想到梁思婭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梁思婭和寶音不出意外的達成了合作。只是雙方互相之間透露的情報有限。在梁思婭眼中，是她成功誘騙了載恒的種種隱秘的事情。在寶音眼里，是她成功說服了一個勢力強大小伙伴，知曉了載恒與張辰據(jù)說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魔鬼的女反賊加入了她的屠魔計劃，成為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兩個心機girl彼此給與了對方有限的信任，但是表面上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一般。

　　呵，女人。

　　梁思婭可能是自認難以從載恒在京城的布置中脫身，干脆蟄伏在寶音府上，作出了一個她自認為絕妙的決定。

　　向張辰求救。

　　求救的內(nèi)容很簡單“載恒要殺我，救我?！庇谑牵瑥埑浇o梁思婭回信的同時也給載恒寫了信。梁思婭就有了坐下來與載恒談判的契機。

　　談判的時間、地點都是載恒定的。這樣的談判首要的一點就是劃分八卦教的勢力，這是梁思婭打算據(jù)理力爭的。八卦教的勢力主要是在北方，直隸又是重點位置，教中大佬和卦主將近一半都在直隸，梁思婭名義上是教主，但這些大佬和卦主很多都是代代相傳，要想真正的如公孫云那般完全收歸己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不能讓所謂圣女從中作梗。

　　談判卻容易的出乎梁思婭的意料。梁思婭甚至連載恒的面都沒有見到，只見到了之前作為殺手出面的十二。這讓梁思婭甚至覺得張辰的面子不好使，載恒還是要殺她。好在十二帶來的不是屠刀而是載恒的意見——圣女的勢力只在京城發(fā)展，梁思婭的勢力自此之后不入京城。

　　這樣的條件遠超梁思婭預(yù)期，條件如此優(yōu)異，又有隨時被殺的擔(dān)憂，梁思婭連討價還價都沒有做，就欣然接受，告辭離去。

　　隔間中暗中觀察的載恒故作不屑的對一起的云淑說道：“長得不怎么樣嘛，張辰怎么就看上她了?！?p>　　云淑冷著臉說道：“睜眼說瞎話?！?p>　　“反正是比你差得遠?！陛d恒趕緊換上一副舔狗的表情說道。

　　云淑神色不改，只是說道：“就憑她敢單刀赴會這份勇氣，也對得起鬼谷傳人的名號?！?p>　　“這點兒勇氣倒是配得上的張辰。”載恒點點頭，算是認可梁思婭。

　　“再說了，我六歲，她最少也十六歲了，怎么比？”云淑下意識的嘟著嘴嘀咕了一句。隨即又住了嘴，自己怎么了，進了這具少女的身體，行為也變得少女了？

　　“什么？”

　　“沒什么，我說梁思婭走的匆忙，你不派人送送？”

　　“果然還是要殺了她嗎？”

　　“我隨口說說的，你別瞎引申誤會?！?p>　　載恒點點頭，看來云淑是真的打算放棄八卦教了。這算是好事，立足要長遠。另外，妯娌之間鬧矛盾也不好。即便是載恒，也自知自己還真不會協(xié)調(diào)媳婦和兄弟媳婦的矛盾。

　　如此說來梁思婭走的急一些也是好事。

　　梁思婭自然要走的急，一是她還是怕載恒派人追殺，二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載恒要與張辰通信有一部分是靠八卦教的渠道傳遞的。

　　山東曹州(今屬菏澤)城的大戰(zhàn)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天，捻軍的進攻終于在第三天的上午停止，然后退去。即將彈盡糧絕的綠營兵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捻子怎么退了？”

　　“好險啊?！?p>　　“再打半天哪里還頂?shù)淖　！?p>　　“老王從城墻上掉下去了，一會兒下去找找尸首?！?p>　　“是僧王來了?！?p>　　“有吃的了?！?p>　　“有僧王一口吃的，就有咱們當(dāng)兵的一口吃的?！?p>　　“咱曹州運氣好啊?！?p>　　“是僧王的蒙古鐵騎來了?！?p>　　“是僧王?！?p>　　“僧王必勝！”

　　各種嘈雜的聲音逐漸匯集在一起。博多勒噶臺親王僧格林沁騎戰(zhàn)馬進了曹州城。第一道命令就是埋鍋造飯。

　　僧格林沁卻沒顧上吃飯，繞著曹州城快馬一圈，等所有曹州將士都知道僧王到了，才進了曹州鎮(zhèn)總兵衙門，擊鼓升帳。

　　曹州一眾官員和僧格林沁隨行武將一起給僧格林沁請了安，僧格林沁也沒有官場上的客道或敲打，直入主題問道：“曹州鎮(zhèn)可戰(zhàn)之兵尚余幾何？”

　　僧格林沁爵封親王，且世襲罔替，是真正的鐵帽子王。現(xiàn)在朝廷又授權(quán)僧格林沁節(jié)制調(diào)遣直、魯、豫、鄂、皖五省兵馬，總統(tǒng)剿滅捻匪事。雖然因為他平素與士兵同吃同住而深受士兵愛戴，但官員對他更多的是恐懼，畢竟這樣的上司不好糊弄。曹州鎮(zhèn)總兵被僧格林沁一問便已經(jīng)出了一身的汗，但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卑職……這個剛打完仗……卑職……”

　　“行了?！鄙窳智邤[擺手說道，“本王沒工夫聽你狡辯，也沒工夫收拾你?！庇汁h(huán)視了一圈曹州的官員說道：“你們守城有功，不會有任何人受懲處。反正換上來個人也是一個樣子。但是安民的事情做好，不求你們做多好，讓人有口飯吃，有口飯吃就沒人造反。打仗的事情有我?！?p>　　曹州官員趕忙集體下跪請罪，僧格林沁瞧都不再瞧他們一樣，而是指著輿圖問道：“這次來的是捻子主力，你們看到田千軍了嗎？”

　　曹州鎮(zhèn)總兵趕忙回答道：“田賊大旗一直在城下，今天早上才撤走?！?p>　　僧格林沁點點頭，沉思了片刻說道：“張猴子的前鋒營在哪？”

　　曹州鎮(zhèn)總兵又趕忙答道：“卑職等人在曹州未見張賊旗號?！?p>　　僧格林沁屬下一名隨從開口說道：“王爺，曹州這么大的仗，張猴子都沒來。看來傳言張猴子與田千軍之間離心離德的事情倒是真的。”

　　僧格林沁擺擺手說道：“張猴子治軍有方，與捻匪這群響馬出身的人混不到一起也是必然。但現(xiàn)在是否決裂也未可知。”

　　僧格林沁與眾人邊看輿圖邊分析戰(zhàn)況，忽然有馬弁進入大堂稟報道：“王爺，驍騎營報高樓寨有流匪為亂，請派兵援剿?！?p>　　“廢物?！鄙窳智吲溃骸八旘T營也幾千人就不會自己去剿嗎？”

　　僧格林沁屬下一個將領(lǐng)連忙說道：“王爺息怒，驍騎營就是勝保劃撥過來的。以他克帥的為人自然不會給咱們精銳?，F(xiàn)在勝保在直隸連戰(zhàn)連捷，風(fēng)頭正勁，該給他的面子還是給的?！?p>　　勝保，字克齋，一直陳兵直隸，在兩宮太后發(fā)動針對肅順的政變中堅決的站在了兩宮那邊，今日在直隸剿捻的戰(zhàn)績也是不錯，基本肅清了直隸境內(nèi)的捻匪，是旗下少有的能打仗的將軍，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抗擊英法聯(lián)軍的時候，勝保也跟著僧格林沁打過仗，自然是老熟人了。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僧格林沁剛想說話，曹州鎮(zhèn)總兵壯著膽子插嘴道：“王爺，高樓寨有團練，而且剿捻中出力不少。”

　　聽了曹州鎮(zhèn)總兵的話，僧格林沁生氣地一拍桌子罵道：“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p>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聽了曹州鎮(zhèn)總兵的話，自然對事情的經(jīng)過有了大致了解。

　　高樓寨有比較強力的團練，捻軍的潰軍自然不會向那個方向撤退。這樣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新來的驍騎營發(fā)揮了京營八旗滋擾地方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結(jié)果遇上了民風(fēng)剽悍的山東團練。打不過人家便向僧格林沁求救。

　　現(xiàn)在剿捻形式一片大好，僧格林沁計劃是在年內(nèi)徹底平滅捻亂，若此時再激起民變那就壞了大事。于是僧格林沁喊道：“巴根?！?p>　　一個大漢出列打千道：“奴才在?！?p>　　僧格林沁說道：“你帶人……算了，我親自走一趟吧，你們也收拾不了驍騎營那幫兔崽子?！庇谑怯謫柕溃骸梆z頭蒸熟了嗎？”

　　“熟了，將士們已經(jīng)吃上了?！币幻麑㈩I(lǐng)答了話。

　　“老規(guī)矩，給我準備十個，其他人一人帶兩個跟我走。”僧格林沁大手一揮就帶著手下將領(lǐng)除了總兵衙門。

　　恭送出衙門的曹州官員有些莫名其妙，就有好事者問曹州鎮(zhèn)總兵：“這饅頭是怎么回事？”

　　松了一口氣的曹州鎮(zhèn)總兵挺起了胸膛，心情大好的解釋道：“我聽聞這是僧王管用的妙招。僧王治軍一向與士兵吃一樣的伙食。軍中伙食哪有什么好的，僧王就特別要求要把這饅頭蒸好?！?p>　　“饅頭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是蒸的好和蒸的壞口味差別巨大，將士們前線用命，但吃饅頭的時候卻能吃上松松軟軟甚至有些甜味的大饅頭心里就踏實，有的有些牢騷也化為烏有了。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嘛，僧王行軍都要求軍士帶上饅頭。卻并不是自己吃，路上若是遇上饑民、災(zāi)民，或者一些孩子，就把饅頭發(fā)出去，僧王御下極嚴，部下從不自擾百姓。所以百姓對僧王的兵馬沒有不豎大拇指的?！辈苤萱?zhèn)總兵一邊說一邊豎了豎大拇指，“這幫京營的大爺也是沒腦子，這個時候觸了僧王的霉頭，不死也得脫層皮?！?p>　　曹州官員大部分倒是第一次聽說這饅頭還有這么的作用，嘴上自然說些僧王英明的話，心里卻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普普通通的饅頭怎么就有這么大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