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插曲（上）
莉莉姆.摩爾叫喊著，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冒著冷汗，身子微微顫栗著，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半天才從驚慌里走了出來。
將頭伸出了茅草堆，天空中的星辰閃爍著，天色還早，便想躺下繼續(xù)休息，卻怎么也睡不著——只要一閉眼，剛剛夢見的景象就會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
在茅草堆里翻來滾去了好一會兒，莉莉姆一把堆開身上的薄毯與茅草，赤著腳站到了地上。因為已經(jīng)入冬，地上有些潮寒，她方方走了幾步，冷意就穿了上來，嬌小的身體也再次顫抖起來。
莉莉姆想要將薄毯裹在身上，又怕會叫它沾上泥水，臟還是小事，重要的是那樣就沒有辦法再去鋪蓋了，她當(dāng)下伸手猶豫了好幾次，還是放棄了，快步跑到一旁，途中還踩到了熟睡同伴的腿，引來陣意為不明的嘟囔聲。莉莉姆摸黑找到個盛有水的破碗，就湊到嘴邊“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下。
那水冰冷，喝的身子愈發(fā)的冷起來，可莉莉姆卻覺的很舒服，至少在現(xiàn)在，她不會再想起剛剛的那個夢……
可等她再次躺回到茅草撲成的床上后，那個原本模糊的夢境又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個夢境不住提醒著她，叫她回想起原本遺忘的那悲慘、可怕的過去，可隱隱的，莉莉姆又有了些依戀的心緒，她不住呢喃著，“媽媽……”又在這呼喚聲里，漸漸的睡了過去。
?。?p> 從那天起的一連好幾天，莉莉姆都做著同樣一個夢。
她夢見了兒時親眼所見的景象，夢見了她的母親被鎮(zhèn)子上的眾人抓住，被牧師綁在木樁上，用火點燃了她身下的那些木薪……她還夢見了眾人那扭曲的面容，聽見他們在不住叫喊著，“燒死她，燒死她！”
然后……她似乎還夢見了些什么，卻怎么樣也想不起來。
那是什么呢？莉莉姆有種感覺，它對自己很是重要，于是便抱起頭，微微呻吟了起來。
“啊……”
“莉莉，你怎么了？”身邊的同伴看得有些奇怪，便拍了拍她，一邊吸溜著長長的清鼻涕，一邊問道，“你這幾天老是怪怪的?！?p> 可并不是每個家伙都會關(guān)心她，稍遠(yuǎn)處的那個大男孩就冷笑著，“你理她做什么，你難道還不知道‘小指頭’的名號嗎！她可和我們不一樣，她從來就沒有失過手?！?p> “你這是嫉妒嗎？”擺脫了夢境糾纏的莉莉姆可有個潑辣的性子——優(yōu)柔寡斷，肯去謙讓的家伙，可在她們這個圈子活不長，她站起身來，仔細(xì)瞅著比她還高一頭的男孩，直盯到他動作、表情變得不自然，方撇撇嘴刻薄的再道，“切，我還以為怎么了呢，原來又被人打了一頓，沒地方出氣啊?！?p> 那男孩鼻青臉腫的，眼角兀自有著淤血。很快的，他臉上就又多了火紅這種顏色?！澳氵@個混蛋……”那男孩將拳頭緊緊攢住，卻沒敢動手，因為他知道那樣做的下場會是什么——實際上，當(dāng)臨街的孩子頭被莉莉姆折斷了左臂后，這幾條街的流浪兒都不敢再去惹這個女孩了。
可要去服軟的話，男孩卻又有些不甘心。
于是局面就僵持了下來，直到那個流著鼻涕的男孩怯生生的做上前來，說起了圓場的話來，“莉莉，我們再有五天就該交錢上去了，可倒現(xiàn)在，我們還沒湊夠一半……而且，這幾天，我們連吃的……”
仿佛是在應(yīng)景，他的肚子也適時的叫喚了起來。
莉莉姆率先收回了目光，她搖著頭，雜亂的紅發(fā)也跟著跳動起來，好好的想了一會兒，她點點頭道，“記得城西那邊剛開了一家面包店……我們就先從他那里借點吃的出來吧！”
因為莉莉姆的紅發(fā)過于醒目，附近的店鋪老板可是深深記住了她的模樣，并對自己的伙計狠狠的吩咐著，“看清楚那個小女孩！記住她的樣子，一旦她靠近過來，你就給我大聲嚷！”
偶爾有新來的伙計會問，“老板，她還那么小，最多就十二歲吧，有這個必要嗎？”
“小？”這時候，那些老板就會揪住那些笨蛋伙計的衣領(lǐng)，用吐沫星子濺的對方一臉都是，“她可是個一眨眼就能把你拔的一光二凈的婊子！混蛋，告訴你，給我好好盯著她！如果再丟了東西，你就在我這里干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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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姆與她那些孩子并沒有趕去那家面包店。
在那之前，她就看見了一條肥魚：一個男子背著包裹，自城市西門走了進來，因為雙手背后托著包裹的緣故，他腰間的那個鼓囊囊的錢包就顯的格外耀眼。
莉莉姆打量了那男子好一會兒：灰舊、打滿補丁的長袍說明男子的身份并不高；彎腰依舊往外突起的肚腩，也表示著對方的身后不會太過敏捷，他手厚重、骯臟，應(yīng)該是個做力氣活的……
從不斷的打量里逐漸有了清楚的認(rèn)知后，莉莉姆在看著他走進了背街時，就果斷的決定行動！
那個因為偷竊失手而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男孩跑在最前面，身后一堆小孩拿著石塊、樹枝揮舞著，追趕著，并不時的嬉笑著，“混蛋，你有種就別跑！”“你們有能耐就追上我啊！”
他們打這男子身邊竄了過去，男子絲毫沒有起疑，只是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著。
然后，就像通常那樣，莉莉姆一個“不小心”就撞在了那男子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聲道著歉，又幫對方將包裹扶正了。隨后跑在前方的同伴就大聲呼喚起來，“你還那里干什么？那家伙都快跑的沒影了！”
“來了，來了?！崩蚶蚰吩偾敢獾奈⑿ο拢蜏?zhǔn)備離去，剛轉(zhuǎn)過身，她就再次笑了起來。
不管怎么樣，她又得手了。
然而，這樣的得意只維持了一秒不到，身后那男子就抓住了她的頭發(fā)，兇狠的拉了回來，“把東西給我拿出來！”
“您在說什么？”莉莉姆依舊裝著傻，可沒有起到效果，這中年男子聽見她的話，就裂開嘴露出一口的黃色爛牙道，“你的手法不差，可手段卻是太老道了！”
原來碰見行家了！
莉莉姆想著，頭頂傳來的痛楚也在提醒著她眼下的處境。這樣是沒有辦法硬撐下去的，莉莉姆只能隨從的自懷里掏出了錢包。
接回物品的男子并沒有放手的意思，他捏著莉莉姆的下巴，來回轉(zhuǎn)動打量著，“小是小點，可仔細(xì)看看還是美人胚子嘛。”又問：“你多大了？”
“十、十二……”意識到對方想干什么后，莉莉姆故意將歲數(shù)少說了兩歲。
可這依舊沒有效果，那男子只是一邊砸著舌，一邊把她往背街深處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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