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爭分
“不知這土豪二字作何解釋？”
秀兒笑了笑，“土者，豪也。不知真正名仕風(fēng)骨，以為將天下間所有的好東西都用上，都戴上，便是講究？實(shí)則與鄉(xiāng)村農(nóng)戶，每逢趕集便將一年最好的衣裳穿上以為時髦，然而配色花紅柳綠，俗艷非常。”
孫捷嘴角抽了抽，“二姑娘可是在笑話我？”
那邊的丫鬟小蠻不依了，跳腳道，“我家公子，白衣纖塵不染，書法天下無雙，你這農(nóng)村丫頭，哪里有什么見識?也敢說公子爺?shù)牟皇恰！?p> 秀兒微微躬身，行了個禮，“秀兒確系鄉(xiāng)下姑娘，也知道一粥一飯，當(dāng)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公子出行，香車寶輦，熏香熱頂。無一不是取之于民，卻用之于私。若鄭之官吏上上下下，皆如公子一般，則鄭亡日可指日而待也?！?p> “大膽，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小蠻伸手欲掌摑秀兒，可這丫頭小小年紀(jì)，腕力驚人，拽過小蠻手腕，將她推到一旁，“如今諸位在雍國領(lǐng)土，盜取了我家的鎖頭，我說了你，你還要打我？是何道理？”
孫捷微怒，厲聲道，“小蠻，給姑娘道歉?！?p> 小蠻還欲說些什么，卻讓一旁的綾羅扯住了，綾羅朝她使使眼色，“公子爺生氣了，你還沒看出來？”
小蠻撫著傷痛的手腕處，堪堪福了一福，“二姑娘教訓(xùn)的是，奴婢方才失禮了?！?p> 柳捕頭卻是不懂了，這顧秀兒將將九歲年紀(jì)，那小蠻卻十六七歲了，何以能接得住她的掌摑，力道居然比她大？看那寸勁力道，這女娃娃竟還練過功夫。
九斤頗為滿意，秀兒武學(xué)天分高，動作力道都拿捏的極好。若是自己師傅見了，恐怕也會稱贊呢。
顧家三子，顧平用力剛猛，出手狠，重，適合斧鉞鉤叉之類的重兵器，也適合練習(xí)內(nèi)勁剛猛的拳法，刀法；顧安動作機(jī)巧，可惜九斤不會點(diǎn)穴之功，若是顧安能習(xí)得點(diǎn)穴，或者其他以柔克剛的指法，掌法，這才是適合他的；至于秀兒，她用力準(zhǔn)，肯吃苦，身姿輕盈，最適合練習(xí)輕功，并使用合適的短刃。
如今這三人，兩位兄長已經(jīng)習(xí)得了整套的形意拳，九斤自己會的也不多，看來不能再繼續(xù)當(dāng)他們的師傅了。但是武學(xué)一事，會的多沒什么稀罕的，南派北派的武功，便是都會了，都能耍上一套把戲又能如何，武學(xué)之道，貴在精專。據(jù)傳，在崇武至極的吳國腹中，便是山間砍柴的樵夫，打獵的獵戶，憑借自己多年伐木，射箭的經(jīng)驗(yàn)，也能自得一套功夫，不需其他花哨的把戲，只練這一套，年頭久了，也是不容小覷呢。這些都是老乞丐同九斤說的，那是在他出師之前，老乞丐害怕九斤惹事，便叮囑他，不要輕易小看別人。
孫捷瞧見她單手就將小蠻擋了回去，這一來一往，是用的仙鶴托月的招數(shù)。這一招在女子做來，是十分好看又不容易察覺的。看來，這顧家，還真是不簡單呢。
孫捷揮了揮手，喚來綾羅，將那寒冰寶鎖還給顧家。綾羅取來了秀兒手中的木匣子。孫捷見狀，“這寒冰鐵鎖，若是不用，最好拿棗木匣子裝封。孫某昨日冒犯了，這棗木匣子，便當(dāng)做是給府上賠罪了?！?p> 如今秦，雍一戰(zhàn)在即，其他國家的站位就非常重要。孟仲垣早晨一聽九斤說，是鄭國的商會與百姓發(fā)生了沖突，趕忙派了得利的柳西捕頭來詳加查探。若是在他一個小小的松陽縣，出了個包藏赫蘭人的趙家不說，再與鄭國發(fā)生牽扯，他一個從八品的知縣，哪里擔(dān)當(dāng)?shù)闷稹?p> 柳西見這鄭國人倒不是那么不好說話的，這里外也不過是件小事，便放了心，向眾人告辭過后，便先行退出了青竹小居。
顧家人也要走，卻讓孫捷攔下了，“幾位若是無事，便在行館吃了午膳再行趕路吧，就當(dāng)孫某為昨日之事賠罪了?！?p> 歐陽掌柜附會，“孫大人客氣了，那，咱們……”
正說著，就瞧見顧家人一個個魚貫而出，都來不及攔。走在最后的顧樂朝上首孫捷一拜，“大人好意咱們心領(lǐng)了，我二姐說，大人那棗木盒子便足夠誠意了，這多余的，咱們受不起?！?p> 說完，一溜煙兒也跑了出去。歐陽掌柜嘆了口氣，他一個人留在這兒那算什么事兒？趕忙跟著先頭幾人，也拜別了。
待這烏泱泱一眾人走了之后，那侍衛(wèi)拱手道，“公子爺，是小的護(hù)駕不周，若是今次咱們?nèi)耸侄嗌弦恍?p> 說話間，孫捷捏了捏額間，揮手道，“‘你且退下吧，今次只帶了你們?nèi)齻€，自然是想輕衣簡從的，你當(dāng)這還是裕安城嗎？”
“小的失言?！?p> “罷了，這桑珠的寶鎖，確系真的，此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桑珠和那件東西的下落?！?p> 綾羅和小蠻相視一眼，此次公子爺來雍，確系為了那件東西?？墒请S著顧臻被害，桑珠就人間蒸發(fā)了，自那以后，他半點(diǎn)線索也未曾留下過，只是原先與丁琴歸隱的逍遙山古琴峰，藏有寶器三百件，都讓隨后而來的秦兵瓜分一空，隨著年代久遠(yuǎn)，這些東西也漸漸不見了。
“這寶鎖并不在桑珠鑄器名錄之中，我仔細(xì)查看過上頭的工藝，確系桑珠的手法不錯，這件器物，很可能是，他離開古琴峰后所鑄，然而彼時他已經(jīng)痛失一臂，又未曾流傳出其他寶物，這寶鎖的事情，咱們還需一切小心，不容有失?！?p> 堂下三人得令，綾羅心道，公子爺此次這般好說話，還不是怕打草驚蛇，憑著許洙的功夫，害怕那幾個小小的鄉(xiāng)下衙役？可是若兩方刀劍相向，一來，公子爺回去同皇爺無法交代，二來，那顧家必然不會再輕易告訴他們，這寶鎖與桑珠的關(guān)系。
一旁的小蠻嘟起嘴，還想在孫捷面前爭辯幾句，卻讓綾羅瞪了一眼，不敢造次。“你們都下去吧?！?p> 三人得令，到了外間等候吩咐，又不敢妄議，許洙雙手抱胸，長劍在握，半瞇著眼睛打盹兒。小蠻見自家姐姐不讓自己去告狀，便蹲踞在地上，一手托腮，琢磨起來，這顧二姑娘如此討厭，竟然還敢當(dāng)眾污蔑她家公子，一定要讓她好看。思及此，一直郁郁的嬌美面色，方回了神，又光彩照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