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來不用提防這個張?zhí)m德了。因為僅僅十幾天以后,我的命運就發(fā)生了巨大轉(zhuǎn)折。在發(fā)小的暗中保護下,我離開了皇宮。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由于這段經(jīng)歷很富傳奇色彩,實在值得好好夸耀一番,所以這天我放下很是沉重的行李,坐在鄉(xiāng)村客?!獣丫拥囊婚g小客房里,借著一盞燭火,把它用“文盲簡體”記錄下來,以便閑時好好自我欣賞一番。
事情是這樣的,按規(guī)定宮里每過幾年就會組織一次檢查,內(nèi)容是檢查太監(jiān)是否還是太監(jiān)。(據(jù)說某種器官有重生之可能。)
這天崔二總管親自通知我們,檢查之期將近,要我們做好衛(wèi)生工作等充分準備。
我一聽慌了神,連忙借著陪駕的機會向發(fā)小皇上暗示了這件事。
載湉這個家伙想了很久,沉著臉說這個簡單,你躲出去就行了。
我心里急死了,你說出去就出去,頂著“郭靖寶”的大名,身份在腰牌和檔案上寫著,我可不能任意離京!
他不再板著臉,而是語重心長的開導我:“小靖,空餉吃了這么久,你不是還有一個身份嗎?”
我茅塞頓開,對他說:“雖然小的可以走,但小的沒地方可去。醇王府是回不去了,去了側(cè)福晉也不會收留我。外面這么辛苦,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
載湉似乎有些惱怒,“你想換個地方享清福,門兒都沒有!王商!”
他高聲喊王商,我還以為他想要王商把我轟出去,誰知道他對王總管耳語了幾句,王總管就退出了。
載湉接著不理我,拉過一張小紙,寫了幾個奇怪的字,雖然我不認識,但是還挺好看。
我仔細看著那張紙,覺得那是決定我后邊兒命運的重要物件,終于讓我看出了名堂:
紙上五個字,居然是用一筆寫成的!
“沒有斷……”我小聲喃喃自語。
“文盲!就是不能斷!看見了沒?這是‘一筆書’,草書的一種,以后好好學著點!翁老爺子一筆能連15個字,我一筆只能寫五個……哎,練多少遍都不行!”
載湉一邊數(shù)落俺,一邊拿個精美的、但是不知道印著啥的小章仔細的壓在落款處。
“宜勤加練習!知道了吧?”
看著像!是像!
我看著熟宣紙上那五個字,最后確定,他寫就是的“宜勤加練習”!
王商接著神秘兮兮地捧著一個錦盒進來,道:“這20本記檔了,一會兒郭公公能拿出去?!?p> 載湉道:“這是皇族貴胄才有的待遇,這二十本里頭有一些我畫了雙圈的字,是給貝子們練習的,還有一些是八股文集,是我從書庫里搜集的,還有一些是我小時候用的描紅本。一個字六遍,可不準馬虎!”
這是皇上嗎?這分明是翁老爺子嘛!
“全借給你!當初我讓你頂楊順達的位子,就是因為他自個兒努力,已經(jīng)是個秀才,你自己練著點,如果你小子真行,到時候,我就像對文廷式一樣,也給你個榜眼當當!”
……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說點啥了,載湉卻道:“你不是拜了王商做干爹嗎?那他92歲的親娘就是你干奶奶!你去河間府王總管老家,照顧你干奶奶去吧!”
一句話,我就卷鋪蓋來了這兒。這些漂亮的字兒,我以后會好好練的!有了王總管的家信和載湉的關照,明天,我就可以到干奶奶家報道了!
我騎了一匹瘦馬,這是我用“楊順達”的俸祿購買的,這馬雖然瘦,但是價格昂貴,幾乎花了我所有的存款。我之所以買它,是因為它長得很像我在戰(zhàn)場上騎的那匹戰(zhàn)馬,那匹救命馬雖然后來不知所蹤,但是它卻背著我和已經(jīng)犧牲的左將軍跑了三天三夜。
我騎著新買的“舊朋友”想起了臨出宮時,我對載湉說:“等過了風頭,小的一定會回來的?!?p> 載湉回答:“沒學出個樣別回來,我可不喜歡‘玉銘’。”
我一想再不說沒機會了,得拉他一把,便道:“小的是文盲也不打緊,只是您當心袁世凱?!?p> 載湉眼瞼一垂,一臉不以為意,“你跟袁大人是不是有仇?他什么時候坑過你不成?”
我又不能說他以后可能會坑你,只得搖了搖頭。
載湉道:“袁大人在新軍營開了德文班,是個了不起的將官!”
我道:“反正你防著他點!”
載湉似乎沒了耐心,他對我說道:“這事兒你別管!我最近迷上了英文,正偷偷學著呢。我想著什么時候回報親爸爸,多請幾個洋人教我……哎,袁大人的德文班,我也想去呢……”
發(fā)小對我極其仗義,但就是袁世凱的事兒他似乎完全聽不進去。我想著反正還有好幾年,以后興許還有機會,哎,先放一放吧。
幾天的奔波終于告一段落,我也到達干奶奶家。她老人家雖說已經(jīng)92歲,但眼不花、耳不聾,身體好著呢!我瞧著比太后還硬朗!她一見著我,便問起王總管,我告訴他說王總管升了總管了!她高興得了不得,我正欲拿出家信,再自我介紹一番,可是干奶奶止住我,她說以前曾經(jīng)叫鄰居王大叔讀過一封家信,所以從信里頭早就認識我這個干孫子“郭靖寶”!
哎,介于俺的經(jīng)歷過于離奇,我決定不再告訴淳樸善良的干奶奶關于我叫呂靖、來自現(xiàn)代等情況了。
這樣我就在干奶奶家住下,慈祥的干奶奶非但不要我照顧,還拼命照顧我。由于她的名菜:“小蔥拌豆腐”做得特別好吃,我一下增肥了許多。(具體表現(xiàn)是瘦馬已經(jīng)不喜歡我了。)
干奶奶信佛,王總管在宮中越干越好,光緒二十年以后更是做上養(yǎng)心殿總管太監(jiān),俸祿可觀。王商干爹還是個孝子,可是他不知道他所掙的銀子幾乎全到了干奶奶的佛事上。
干奶奶自己常年吃素,對于我卻不吝嗇,每天都見葷腥。但是值得一記的一件事就是一件特殊的“迷信活動”。
這天是傳說中的觀音誕辰,干奶奶和一大堆香客前往山東龍虎廟敬香。我作為孫子,有著照顧老人的義務,當然應該跟著她前往。
在廟門前的廟會上,我們看見一個兜售“觀音圣水”的人。這個精瘦的小個子男人巧舌如簧,煽動眾人購買他的“圣水”,我看見這水里有鐵銹一類的物質(zhì),顏色十分可疑,便拿出翁老爺子有時候?qū)d湉用的那一套,苦口婆心地勸干奶奶離這個水遠點兒。但是干奶奶一意孤行,還是買了,并且當眾喝了這個水。結(jié)果是回家她一連拉了六天,最后一怒之下,她“戒佛”了。
好在在我的照顧下干奶奶身體沒問題。她在戒佛之后吃上了我做的“紅燒獅子頭”,要是以前我鐵定不會做,可這是我正式拜王商為干爹的條件,王總管當時規(guī)定我,一定要學會這道菜才行。
照顧干奶奶的同時我也不忘練字。畢竟這是發(fā)小對我的唯一要求。我現(xiàn)在知道那時士子有多難,這么多的八股文章,還有四書五經(jīng)等書籍,關鍵是還要練字??!
字兒差了一點,上榜就沒指望了!還好我曾練過硬筆,但繁簡有別,我要練成載湉的水平看來是沒指望了,但愿下回他別管我叫“玉銘”或者“文盲”就好了。
我在干奶奶家生活了兩年。和干奶奶結(jié)下了深厚的感情,眼看著鄉(xiāng)試的時間臨近,我的生活卻又一次發(fā)生了巨大改變,這一次我是差點沒命了!那經(jīng)歷真是險象環(huán)生!當然,我就這樣被迫離開了干奶奶,后來我到屬于我的府邸里,找到我的小廝,干脆把干奶奶接到了京城,和我同住。
我穿越之旅中最輝煌也最跌宕的一段旅程,也就這樣開始了。
事情說到底還要怪我。那天我原本答應要幫干奶奶去離村不遠的鎮(zhèn)子上買納鞋底用的絲線等材料(老太太聽不進我的話,這一點愛好一直得以保留。)可是出了村子,看見鎮(zhèn)子上的花花世界,我眼前一亮,自然流連忘返。
我的瘦馬已經(jīng)圈在干奶奶家的豬圈里,這幾天由于我喂食不當,它整天沒精打采的坐在地上。所以我只得靠雙腿走到鎮(zhèn)上,到地方了,在小酒館吃喝一頓,然后空身逛悠著,來到一大群人中,和眾人一起看街上的雜耍。
那些雜耍有:“噴火絕技”、“刀槍不入”、“群舞關公刀”、“踩樁梅花拳”等等??吹梦已刍潄y、目不暇接。
我心想反正也耽擱不了多久,再說干奶奶也沒指望我能趕上晚飯,我不如好好玩一天算了。(別怪我沒責任心,是載湉給的那些書把我害慘了!由于干奶奶是王總管的母親,當?shù)剜l(xiāng)紳鐵定是知道我和干爹的關系,都爭著保我去考試,三個保人很快就指定由里正和年高德劭的二位族長太公擔任。我被給予厚望,每天在家蝸居,背書寫字,半刻不閑,真是才離狼窩、又入虎穴?。?p> 今天好不容易讓我逮個機會!我非好好放松一下不可!
我正得意洋洋地安排剩下的行程,滿心盤算著怎么向干奶奶交代才能既玩兒半天又不受她老人家的責罰?
可是,我的美夢還沒有做完呢,就看見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朝我逼近過來。
我一陣狂跑,想著要是有馬就好了。上次模擬體育中考,我跑了最后一名,補考一次才通過,這可不是我的弱項嘛!
幾個人很快追上來,我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跑進了一條荒廢的死胡同?。〝囝^時間、斷頭路,今天一定是出門沒看皇歷!阿彌陀佛!我希望干奶奶以前念的經(jīng)能靈一點兒,希望皇上的命符真的有用,希望爸媽從天而降……)
沒有希望了,靠自己,硬氣一點吧!
“你們是什么人……我可是練過的!……”
我洋洋灑灑的自夸言論還沒有說完,就感覺頭上有什么黑乎乎軟乎乎的東西罩了下來,我知道下一秒鐘,我進了一只大麻袋。殘存的意識中,我只聽有個領頭的人說:“崔二總管要的就是他,帶走!”
“大哥,既然找到了,就做掉算了!”
“糊涂!崔二總管要活的,做掉了他,我們找誰討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