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英站在太后身邊目送我離去,而我退出的時候,在外面的宮道上遇見了老陸。
老陸一臉憂色,攔住了正欲出宮的我,“小公爺,借一步說話!”
隨著他走到一處宮墻邊,我低聲問他道:“大伯,您有什么事?”
老陸的老臉上帶著憂愁,話語中卻有出奇的緊張,“王欽臣的徒弟孫敬福,前天派來伺候萬歲爺,今早我調(diào)過去的時候,居然看見他身上藏著一把刀!”
“怎么會有這種事!”這一說我也緊張了,這個王欽臣一向胸?zé)o大志,是個墻頭草,只想自己升遷,按說他犯不著行刺完全失勢的載湉吶!
“得拿下這個孫敬福,問問情況再說!”我吩咐道:“大伯,你記住,這件事別告訴別人!你現(xiàn)在就想個辦法讓孫敬福出宮,我在宮外逮了他,先弄清楚情況再說。”
“那好,現(xiàn)在行宮規(guī)矩比較松,我可以讓他偷偷出宮打酒?!?p> “他長什么模樣?”
“年紀(jì)不大,還沒成人,是個小胖子。”
“我知道了。”
“他去那里打酒?”
“方記小酒館,就在內(nèi)城,離行宮很近,我們一般去那得多?!?p> “好!”我答應(yīng)他,“您只要把孫敬福騙出來,別的交給我?!?p> “公爺,靠您了!他想行刺,要是得手了,傷的是老爺子,要是讓別的什么人發(fā)現(xiàn)了,我和那幾個小太監(jiān)全都玩兒完!”
出了宮門,我秘密吩咐忠心耿耿的趙榮全與何奎山,約定,由他們率領(lǐng)蓮蕪帶來的護院,在“方記酒館”喝酒,然后,禮貌地邀請孫敬福上我的府中做客。
我坐著馬車去巡撫衙門傳旨,毓賢大人手捧著我遞給他的“開缺”圣旨,號啕痛哭,“我毓賢自問是個清官,家無余財,朝廷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呀!”
我用改奏折的細(xì)筆,親自把太后的“密諭”寫在一張信箋上,層層封好,此時遞給毓賢,“大人,這是太后對您說的‘懿訓(xùn)’,您自己看吧,下官告辭!”
我懷著負(fù)疚感迅速回到自己的臨時府邸,孫敬福已經(jīng)被“請”回來了!
我決定不跟這個家伙客氣,于是憤怒地看著他,厲聲說道:“孫敬福!你私藏利刃,意圖行刺,已被本爵查知,你還有什么話說!快說,你是受誰的指使?!”
小個子胖乎乎的孫敬福,只是個孩子,看起來跟我來這兒以前差不多大,看起來也并沒有他師父王欽臣討厭。他見我疾言厲色,并沒有驚慌,他挺直了腰,“沒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殺皇帝!“
“胡說!”我徹底火了,粗暴地打斷他,“你跟皇上有什么仇?!”
“沒有。說實話老爺子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容易發(fā)火,其實對我們還挺厚道的?!?p> “那你為什么要殺他?”我雙眼冒火,氣不打一處來,更進(jìn)一步質(zhì)問他。
“因為我要救崔二總管!”孫小胖子直視著我,不卑不亢地答道:“我知道老爺子愛珍主兒,可崔二總管害死了珍主兒。”
我有點哭笑不得,“你個小孩子懂得什么叫‘愛’?”
“因為我三天前給老爺子上夜,聽見他在夢里喊的。以前,我爹在夢里也這么喊過我娘?!?p> 這下我有點好奇了,臉也不那么嚴(yán)肅了,“既然如此,你怎么忍心害皇上呢?”
“因為崔回事兒的,他是我的恩人?!睂O敬福的眼神顯得很沉靜,看上去有點早熟,“人都說當(dāng)今皇上是白虎星轉(zhuǎn)世,會給生靈帶來災(zāi)難。當(dāng)年一場大旱,我們家里人全死了。要是沒有崔回事的救濟,我也就死了?!?p> 沒想到,當(dāng)初千方百計害我的“崔回事兒的”,居然也有做好事的時候。
“可是你不是王欽臣的徒弟嗎?”我顧不上多想,再次問他,“就算要為崔玉貴出頭,也輪不上你啊?”
“我?guī)煾甘莻€墻頭草。崔二總管總是說‘太后活一天我活一天’,可是我?guī)煾杆b作沒聽見,而且,他還四處托關(guān)系,想改換門庭,另找?guī)煾浮K晕抑浪竿簧?。我一直跟著崔回事的,剛跟著我?guī)煾覆痪?,現(xiàn)在我也不想跟著他了?!?p> “算了?!蔽移届o下來,“你不用回去了。我跟你保證崔二總管無恙,你就留在我身邊,不用回宮了。我今天就去求太后?!?p> 不久,太后的六十六大壽到了,給太后唱完一段《白蛇傳·游湖》,我累得夠嗆。然而經(jīng)不起我的軟磨硬泡,太后答應(yīng)跟敬事房總管劉得印“商量商量”,最終把孫敬福“違制”撥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