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怡再次來到東跨院,進(jìn)院之前,見到白瑞寧身邊的另一個丫頭緣兒帶著一個老者由院內(nèi)出來,那老者背著醫(yī)箱,行色匆匆,讓白瑞怡更加驚疑。
“緣兒?!贝墐核妥吣抢险撸兹疴羞^她,“寧姐姐哪里不舒服?”
緣兒慌了一下,連連擺手,“沒有,是春雨姐姐不舒服,夫人才請了大夫來看的?!?p> 白瑞怡自是不信,快步便往白瑞寧的院子里走。
緣兒攔不住,急得大喊,“二姑娘來了!”
白瑞怡頓時一滯,“你做什么?”
緣兒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白瑞怡伸手推開緣兒幾步就進(jìn)了白瑞寧的院子,正見著白瑞寧急急地往屋里走。
“寧姐姐!”白瑞怡忙叫了一聲,繼而大驚,卻是見著了白瑞寧頭上包著的綁帶,包住了她兩只眼睛。“寧姐姐,你眼睛怎么了!”
白瑞寧見躲不過去了,面現(xiàn)難色地嘆了一聲,招呼春雨過來扶她走回樹陰下待著。
“前幾天因為紅翡簪那事,我日夜憂心,有一天晚上迷迷糊糊地做了噩夢,從床上翻下來撞到了頭,第二天起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闭f罷又急著道:“不過大夫說了,過幾天就沒事了,妹妹千萬別傳出去,我怕齊王府知道這件事后反悔,到時候我更嫁不出去了?!?p> “你……”白瑞怡心里早有成見,怎么可能相信?可現(xiàn)在白瑞寧的狀態(tài)她也看在眼里,心里又急又氣,“真看不到了?”
白瑞寧嘆聲連連,“大夫說我眼睛沒有問題,可能是因為太過害怕所以才看不見,等過幾天我恢復(fù)心情便會好了。”
白瑞怡哪還有心聽她說什么?隨便安慰兩句,一刻不停地去向自己母親報信。
白徐氏得知此事后大驚失色,“這可怎么辦?我們總不能把一個瞎子交給齊王府!”
“母親別急?!卑兹疴谖堇秕饬藥兹Γ耙牢铱?,這件事未必是真的?!?p> 白徐氏呆了呆,腦中隨之清醒了些,“你是說這是她們故意布下的疑陣?”
白瑞怡點頭道:“母親想想,寧姐姐選秀未中這樣的事,大伯母都絲毫不放在心上,寧姐姐也與我透露她不想中選,想來大伯母也是不愿寧姐姐入宮的,既然如此,大伯母必然也不愿寧姐姐入齊王府,或許是她們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有蹊蹺,所以才做出這個樣子,希望齊王府能放棄提親?!?p> “還有這樣的事?”白徐氏極為不解,“那齊王府豈是誰說進(jìn)就能進(jìn)得的?雖是側(cè)妃之位,那也是極貴的身份,若不是我與你父親只有你這一個女兒,又怎會把這機(jī)會讓給他們?他們竟不識好歹?”
白瑞怡抿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母親心疼我,不愿我與人做小,想來大伯母對寧姐姐也是一般心思?!?p> 白徐氏哧笑,“那瑞寧與你又怎能比得?”
白瑞怡笑笑,“母親,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當(dāng)初是母親應(yīng)承過的,現(xiàn)在若然不成,齊王妃定然怪罪。”
“唉……”白徐氏心煩至極,“我還不是為了你爹?自齊王世子意外去世后,齊王側(cè)妃便日漸囂張,還把身邊的丫頭全抬起來,就是欺王妃上了年歲不能再生育,想搶先一步誕下子嗣再收于身下,王妃也是無奈才會有樣學(xué)樣,我本以為這是個與齊王府拉近關(guān)系的好機(jī)會,才連臉都不要攬下這差事,卻不想竟出了這般紕漏!”
白瑞怡走到白徐氏身邊,“母親也別這么煩,大伯父在現(xiàn)今的位置上已坐了六七年,從未有過建樹,想再晉一步難如登天,如今這大好的機(jī)會就在眼前,想來他也不會任其流失,現(xiàn)在不管寧姐姐的眼睛是真有問題還是大伯母從中作梗,母親都要找機(jī)會與大伯父透個信,兒女的婚事說到底還得是父親做主,大伯母想要獨斷專行卻是不行的。至于寧姐姐雙目失明一事,我看有七成是假的,這幾日我便跟著她多加試探,也請母親給齊王府回話,就說三日之內(nèi),必有結(jié)果。”
白徐氏漸漸冷靜下來,點頭道:“其實要不是齊王妃看不上庶出的姑娘,事情倒也好辦了?!?p> 白瑞怡輕笑,“母親莫小看了這白府里的姑娘,就算是庶出,一個個也是心氣高得很,像那瑞靜,歷來娃娃親中若有雙生子的,都是可著年長的,怎地嫁給那安保做填房的就變成了瑞珍?”
白徐氏微訝,“瑞靜?我瞧她平日里倒也安靜,那瑞珍出嫁也是聽說與安保合了八字,瑞珍的更適合一些罷?”
白瑞怡搖搖頭,“母親平時少與她們來往,自是不知她們的脾性,瑞靜看似柔弱,卻是極有主意的,平日里寧姐姐都聽她的。大伯父與安家訂下娃娃親時她還在娘腹之中,可那安保卻已經(jīng)十歲,加上安父隨后離京,這些年一直沒有聯(lián)絡(luò),安保便另娶了她人,如今安保原配過世,這才又記起這樁婚事,若誰再嫁過去,進(jìn)門面對的便是先妻遺下的一雙子女與數(shù)名妾室,想要立足哪那么容易?況且安保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院孔目,未入九品,以他這個年紀(jì)來說,是看不到將來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但凡有些心思的,都會想盡辦法擺脫這樁婚事吧?!?p> “原來如此?!卑仔焓厦嫔嫌犐珴u漸收斂,看向自家女兒,目光極為欣慰,“說到底,她們也只能動這樣的小心思,門弟不高,想什么都是徒然,你便不同,過幾日等你父親來了,我們便去探望太子妃,定然讓你留牌子,且指個皇子給你?!?p> 白瑞怡唇邊泛笑,朝白徐氏輕輕一福,“有勞母親費心了?!?p> 與白徐氏又聊了幾句,白徐氏便起身去了老太太處,白瑞怡則等到第二天才又去看了白瑞寧。進(jìn)院就見白瑞雅、白瑞靜與白瑞珍都在院中石凳處納涼,白靜寧則躺在院中的貴妃榻上,臉上蓋著一把團(tuán)扇,胸口均勻起伏,像是睡著了。
白瑞雅幾人見白瑞怡進(jìn)來,均是起身見禮,而后幾人落座,隨便閑聊幾句,白瑞怡才知道今早白瑞寧將她們叫來,說了暫時失明一事,想來是因為自己知道了,白瑞寧怕她傳話給別人,這才自己公布出來,以免姐妹之間生了嫌隙。
看著白瑞靜憂心忡忡的樣子,白瑞怡安慰道:“靜妹妹不必太過擔(dān)心,大夫也說了,寧姐姐的眼睛沒有問題,許是嚇著了,所以才看不見,過幾日也便好了?!?p> 白瑞靜點點頭,還是沒什么心思似的,白瑞雅見氣氛有些冷了,便說起了旁事將話題帶到白瑞珍身上。白瑞珍因嫁期將近,最近走到哪里都是繡不離手,今日也是如此,手里繡的卻不再是那對鴛鴦,而是換了一幅并蒂蓮花。
白瑞怡笑道:“珍妹妹若實在忙不過來,不妨讓丫頭幫忙繡些,何須事必躬親?”
白瑞珍淺淺一笑,“這些事還是自己做好一些。”
“珍妹妹很緊張呢,”白瑞靜極為誠摯地說:“對這婚事是真上了心的?!?p> 白瑞怡與白瑞雅相視一下,均沒有說話,白瑞珍的笑容也淡了些,輕輕說道:“父母之命,豈能不從?既然我要嫁給安大人,那么便要全心備嫁,等將來姐姐尋到良人,也該是如此?!?p> 這句話后,幾人間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有些古怪。白瑞怡輕咳了一聲,看著院中笑道:“大伯母都說了多少次,寧姐姐這貪睡的毛病還是改不了,一見著太陽就要犯困。”
氣氛頓時一松,幾人俱都輕笑出聲,冷不防那團(tuán)扇下傳來瑞寧嬌懶的聲音,“我現(xiàn)在是看不見,耳朵還靈,別以為我聽不著,我這是在做日光浴,有利身體健康。”
乍一聽到“日光浴”三字,白瑞怡怔了一下,緊跟著便聽一聲低呼,卻是白瑞珍的繡針扎著了手,連忙回過神來挨身去看。
白瑞珍輕吮著指尖,目光朝院中躺著的白瑞寧飄了一下,“長姐,你說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