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諶洛三人終于在一好心老翁的指引下打聽到里正居住的地方。
“砰砰砰!”
里正家的院門被敲得震天響,院中的大黃狗叫個不停。
“誰啊?”
里正在屋里重新核算被茂陵亭打回來的田租詳細(xì),這本就是個腦力活,如今被人打斷心情自然不好,半天才走到院子,一把拉開門,卻看見是三個陌生模樣的人。
他稍微打量幾眼,忽然發(fā)現(xiàn)了諶洛頭戴赤幘、腰懸繩索、簡牘,心臟咣當(dāng)一跳:“亭長?”
諶洛與面前這個黃臉白須、發(fā)髻右斜、身著絳服的男人對視后點頭。
“汝便是當(dāng)?shù)乩镎???p> “正是下吏?!崩镎炭肿饕?“亭長可是來催前兩日送還的田租文書?下吏已完成大半,望能寬限幾日?!?p> 諶洛擺擺手:“那個不著急,在上計吏到來之前送至亭中便可。吾這次來,是想與汝打聽幾件事。”
里正聽聞,方才松了口氣。他探出頭望了望家門前左右兩側(cè)空蕩蕩的道路,側(cè)身讓出一條路來:“門外不方便說話,請上吏進(jìn)來吧。”
在其安排下,三人進(jìn)入了屋中,大虎瞪著銅鈴一般大的眼珠子,狠狠地瞅了一眼院子里的大黃狗,好像在警告它趕緊閉嘴。
臨江里里正挑亮油燈,昏暗的屋中多了絲溫暖的亮光,他跪坐在地為三人倒了三碗水,又拿出來些吃食,忙乎完了,才問:“亭長大老遠(yuǎn)來,有何要緊事?”
諶洛拿起黑碗抿了口水,淡淡問道:“汝對臨江里兇殺案有何看法?”
“應(yīng)當(dāng)是潛入里中惡賊所為,臨江里百姓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崩镎聊艘粫旱?。
諶洛時刻注意里正的表情。
“目前死者家中還余幾人?”
“‘猛’及其妻子共計三人?!?p> “‘沖’死后,三人有何變化?”
里正抬起頭,瞳孔中充滿了對這個奇怪問題的疑惑:“自然是悲痛欲絕,吾聽聞,‘猛’每日上午必前往‘沖’之墓前叩首,其妻子亦整日以淚洗面,里中諸老都覺得他們一家乃至孝之人呢?!?p> 諶洛頓了頓,想到當(dāng)今農(nóng)民最主要的資產(chǎn),又問:“死者家中可有余糧?”
“粟剛收一月,焉能無糧?”里正板著臉。
“亭長,此事有些蹊蹺?!贝蠡⒊粤艘豢诔词斓妮模鋈坏?“若我是盜賊,行竊時間定然選擇粟米收割一至兩個月后,到那時大多數(shù)百姓會把糧食變賣換成錢,用來繳納算、賦?!?p> 臨江里里正陷入沉思:“這么一說,這場案件確實有些怪異?!?p> 諶洛瞥一眼屋外,天已黑了,微微發(fā)紅的月亮話在天上:“吾為亭長,應(yīng)當(dāng)慰問治下百姓。明日有空嗎?我等打算去‘猛’家中看看,需汝引路?!?p> 里正急忙拱手:“有空!敢問上吏今夜在何處落腳?下吏明日好去為諸君引路?!?p> “若叨擾民眾,即便破案也是有罪無功,吾儕今晚在里門外過夜?!敝R洛沉吟回道。
……
夜半時分,臨江里里門外來了一個人。
那人濃眉大眼,體態(tài)魁梧、頭戴褐巾、一身絳服,腳上卻盡是泥巴,模樣也略顯滄桑,他正是奔波了一天的茂陵亭亭侯王?
諶洛被徐樂喚醒,整理衣冠與之相見。
“王兄在嗇夫處可有收獲?”
王?累的臉色通紅,上氣不接下氣,只是遞來一卷怐正撰寫的竹簡:“此乃嗇夫給與文書,請君一閱?!?p> 諶洛不敢怠慢,急忙展開,一旁的小瞞適時拿來一根火把提供光亮,上面的人名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徐樂在一旁瞟了一眼,眉毛一跳,驚呼出聲:“臨江里竟有四個左利手!”
“臨江里繁衍已久,難免出現(xiàn)通婚現(xiàn)象,四個并不算多。我沒料到的是,這份名單當(dāng)中竟有兩個熟人?!敝R洛腮部下耷,表情越發(fā)凝重。
竹片上的方正隸字中,有兩個人名讓茂陵亭眾人覺得背后發(fā)涼。
里監(jiān)門毋楓、里正杜央。
這兩個人竟然也是左利手!
也就是說,除了已死的“沖”,自己已經(jīng)與剩下三個左利手見過面了。
諶洛回憶著二人的樣貌,企圖在細(xì)微之處發(fā)現(xiàn)二人與不同于尋常人的地方。
毋楓、杜央的一舉一動像電影片段似的,在腦海劃過,忽然,一道思緒凝聚的閃電從諶洛腦海劃過。
里監(jiān)門將短劍懸在右側(cè)腰間,而里正的發(fā)髻卻偏向右。
前者好說,后者扎發(fā)髻時,必然與尋常男子不同,他應(yīng)是右手握發(fā),左手纏繞,因而,發(fā)髻偏右。
“大意了!竟忽略了這么重要的細(xì)節(jié),”
諶洛在心底把自己罵了千萬遍。
徐樂緊張道:“亭長,這可如何是好?里監(jiān)門與里正似乎都有作案時間。”
“在緝拿兇手之前,這里的人不可信了!”
諶洛給小瞞揮揮手,示意去觀察里監(jiān)門的情況,然后讓眾人聚在自己身邊,叮囑道:
“今日必須破了這件殺人案!如今罪犯鎖定的差不多了,吾儕只缺證據(jù)。想搜尋證據(jù),我們又缺少人手?!?p> 諶洛對王?拱手:“此地只有王兄知曉嗇夫的住處,勞煩兄長受累再去一趟嗇夫署,請怐正率領(lǐng)嗇夫部、游徼部即刻支援。只要二部齊至,兇手必將為甕中之鱉!”
王?雖是士伍出身,連續(xù)兩天奔勞也是吃不消。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咬著嘴唇提醒道:“好叫亭長知曉,吾已奔勞一天,再次前往,恐明日黃昏才能與援吏歸來,在此期間,諸君切勿做冒險之事?!?p> “辛苦兄長了,等案件破獲,吾為兄長請功。”諶洛歉笑,作揖拜道。
王?拱手回禮后轉(zhuǎn)身就走,身影漸漸的消失在黑暗中。
徐樂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催促問道:“使公,王兄一直被委以重任,我們呢?”
“王兄來回需要時間,我們明日晚些時候再起床,拖延一段時間,隨后再分頭行動:小瞞依舊是穩(wěn)住里監(jiān)門,徐樂、大虎與我穩(wěn)住里正、‘猛’!”諶洛理順?biāo)悸?,安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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