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瓏心想:
“沒人比我更懂意識流。”
對啊,如果是意識流電影的話,演員的演技其實根本不重要。
“我之前怎么就沒想到呢?”
不過現(xiàn)在想到也不晚,馬瓏坐在家中的沙發(fā)上,
“讓我看看,有沒有這方面的好作品,可以觀摩一下?!?p> 打開“電影院”,很快找到了一部電影《從十八歲的風箏到八歲的天空》。
?、佟拔胰匀挥浀盟麄冋f,多年以后,看到風箏的我就會想起曾經(jīng)遙望天空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那是我八歲的時候,胳膊肘受了一次嚴重的骨折,左胳膊比右胳膊稍微短了點兒。
從我遙遠天空的那個夏天起,事情就開始了?!?p> 伴隨著旁白,電影緩緩推進著,
“我說,如果把眼光再放遠一些,泥巴和蘆葦蓋成的屋子在那里沿河岸排開。
我想,那湍急的河水也能清澈見底,便是河床里的卵石也能潔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
我仿佛聽見他們說,你說的沒錯?!?p> 鏡頭忽然給了一條狗,它緩緩走過無人的街道,
“我并不快樂,我生怕自己抗拒不了誘惑,做出不榮耀自己的事體來,比如衣著考究之類。”
最終,鏡頭垂直拉高,整個世界沒有一個人,動物們隨處可見,
“于是我低下頭,不再去看那風箏,十八歲的我也已經(jīng)時日無多。
我真希望還能聽到她問我,你不舒服嗎?”
馬瓏找了一下其它版本,如愿以償?shù)目吹搅似渲幸粋€版本被人叫做“一條狗的故事”。
是的,“我”是一條十八歲的狗!
馬瓏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躺在沙發(fā)上,感覺整個人都沒有勁兒。
馬瓏又看了一遍電影,這是一部關于一條狗回憶過去的電影,背景好像是人類消失以后。
“看了第二遍,忽然發(fā)現(xiàn)還可以?!?p> 馬瓏自言自語著看起了第二部電影,《群星歸位》。
星空下,有個老者撫須而立,曰:
“吾常聞,非人勤以求知,乃知者勤以求人也。
然吾知其謬。
其知者非求人,實乃出而逐人矣。
其刻深無情者,如鷹犬逐兔?!?p> “夫言夢者曰如此金玉、如此器皿、如此禽獸,言者能言之,不能取而與之,聽者能聞之,不能受而得之?!?p> 整個電影長達四個多小時,就只有一個老者站在這里,不斷地重復的說著三句話。
第三句話是:
“無名,天地之始?!?p> 一邊說完就說第二遍,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直到說滿十二萬九千六百遍。
看完電影的馬瓏滿腦子都是“出而逐人”、“如此禽獸”以及“無名”。
掏出手機想要轉移注意力,卻無意中看到一句話:
“是用雕鑿得十分精細的石塊砌成的,盡管當?shù)貨]有任何金屬器具可用?!?p> 凝神細看,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這句話。
“意識流還是算了吧?!?p> 馬瓏承認,是他輸了。
咱還是找點別的電影吧。
于是,馬瓏坐起身子,開始找起了好看的電影。
《鬼魅浮生》其中一個版本,短片“一只鬼的故事”,但問題是:
“你套個白床單,剪兩個窟窿,你糊弄誰呢?”
郊區(qū)的一棟平房里,新搬來了一對年輕的情侶,M和C。
他們很相愛,相伴相偎,有溝通,也有忽略和無法抵達的空白。
他們往新家搬著東西,直到全部忙活完。
“終于好了。”
M清純的臉蛋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即便身體是如此的疲憊,還是在C的注視下把整個房子逛了一圈,對兩人的勞動成果很是滿意。
“喝口水吧?!?p> C將一杯水和毛巾遞給M,盡管他本人其實也是汗流浹背,非常的累。
“這劇情...”
馬瓏開始感到后悔,
“我為什么要看這個?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等什么?”
馬瓏很想去看別的,直到C在十字路口被撞倒,“砰”的一聲巨響。
C躺在血泊里,雙眼中的光澤緩緩變得暗淡,嘴里似乎依稀說著“M”,他妻子的名字。
鏡頭忽然遠去,又落向一座醫(yī)院,并穿墻而過,最終抵達了太平間。
“這一刻如此黑暗,我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我想我仍在昏迷之中?!?p> C的聲音作為旁白出現(xiàn),他此刻是一具冰冷的尸體,躺在蒼白的布單下面。
M盯著那一片慘白,似乎所有的情感都凝固在了失焦的雙眼之中,悲傷讓她無法呼吸。
“失去知覺的人在黑暗中是沒有運動感的,我卻感到微弱而有節(jié)奏的聲音伴隨著我。
我從頭到腳都有觸覺,我還能聞到氣味,可能是橡膠或樹脂的氣味。
我這是怎么啦?
我是誰?
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他嗎?”
一個聲音之后是另一個聲音:
“是他?!?p> M沒有掀開白布,也阻止了醫(yī)生這么做。
她一臉絕望地,沒有回頭地離開了太平間。
醫(yī)生也走了之后,這個狹小的空間似乎突然與世隔絕,除了時間,一切似乎都凝固了。
突然,白布下的C竟然坐了起來。
他茫然地走出太平間,披著白色的床單,眼睛上挖了兩個洞,黑漆漆的看不到眼睛。
一段長鏡頭,跟在C身后走出醫(yī)院,走上車水馬龍的街道。
“但我知道,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p> 鏡頭跟隨著C,在街上緩緩前進,仿佛和周圍的一切不在一個頻道上,只是重疊在了一起。
走啊走的,C來到了家門口。
M正在家中收拾雜物,擦桌子,洗手,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緩慢,就像一具靠著慣性運轉的軀殼。
“她的面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p> 收拾完家里的M,端著盤子吃著午飯。
她機械地吃著,臉上不帶任何感情,只是一口又一口的吃著。
畫面好像定格了,C站在M身后,M吃著午飯。
聲音也好像都消失了,只有細微的咀嚼聲,眼淚無聲的從M眼角滑落。
這是第二個長鏡頭,M在C的注視下囫圇吞咽著悲傷。
但他不記得她是誰了,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他只是注視著,直到M干嘔一聲,捂著嘴朝衛(wèi)生間跑去。
其實她有件事還沒有告訴他,她懷孕了。
C離去后,M的生活依然在繼續(xù)。
在某個清晨,M帶著行李,離開了。
只留下一張紙,被她放在桌子上。
M走后很久,C才去看那張紙,上面寫著:
“謝謝曾經(jīng)有你相伴,但我如今要開始新的生活,望你珍重?!?p> C凝視著紙條,床單忽然落地,他就此煙消云散。
一個遙遠的聲音在低語:
“那都不是我的故事,我的故事還沒有開始。
謹以此短片紀念我的父親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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