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坐了片刻,見日正當頭了,闕聿宸撣撣衣袍,起身對倆死黨說:“今兒家里還有些事,得回去用膳?!?p> “嘖嘖!將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樣?。 弊P涟灿幸幌聸]一下地搖著折扇調(diào)侃。
闕聿宸瞥了他一眼:“我不信你很閑。曲家也快來下聘了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祝辛安沒好氣地回瞪他一眼,扭過頭不屑地輕嗤:“總之,九妹的婚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老爹硬要攀這門親,我也懶得管……”
說完,撈起桌上的杯盞大飲一口。
“哦?真懶得管?可我怎么記得,某人昨兒才問過我:哪家的木匠做活精細……”
“咳咳咳——咳咳咳——”
口里的茶水未落肚,被喬世瀟這一調(diào)侃,祝辛安嗆得臉紅脖子粗。
闕聿宸好笑地搖搖頭,和喬世瀟心知肚明地對視一眼,開口道:“我回去了。有空來看看我娘?!?p> “那是一定的!”
祝辛安這會兒才緩過氣,和喬世瀟異口同聲地回道。
打從闕老將軍救駕離世后,身為聿宸的死黨,兩人自然沒少去將軍府探望闕夫人。特別是聿宸領(lǐng)兵出征時,更是三不五時去探望她。在他倆心里,也早將闕夫人視如母親一般的親密長輩。
反之,闕夫人對他倆也很照顧,一有什么新奇的特產(chǎn),都會差人送到兩人手上。
也正因此,闕聿宸才放心地離都遠征。
不過——他一步跨出茶樓大門,瞇眼望了望遠方湛藍的天際——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觀察,他對季寧歌有了深于淺表的了解,那丫頭……雖然性子脫跳了點,但總體來說還算靠譜,只要別太過分,活潑開朗的個性,倒是會得母親喜歡。希望她過門后,能讓母親常展笑顏,免得他在北關(guān)擔心……
“聿宸……”
一道刻意壓低的呼喚,打斷了闕聿宸的思量,順眼望去,卻是一個身材矮小、面容白凈的書生,正站在茶樓的拐角處,看到他望過來,臉上顯露欣喜。
闕聿宸皺皺眉,當是自己幻聽,轉(zhuǎn)身往將軍府的方向行去。
季寧嵐見他明明看到了自己,卻理也不理地離開,心下一急,扶了扶頭上的書生帽,小跑著追了上去:“聿宸——闕將軍!能否聽我……聽奴家說幾句——奴家有非常緊要的事告訴將軍——聽完后,將軍一定會后悔娶季寧歌的……”
刻意壓低的嗓音,隨著闕聿宸倏然掃來的冷眼戛然而止。
闕聿宸倏地頓住步伐,扭頭看她,狐疑的眼神,讓季寧嵐產(chǎn)生了抓住希望的錯覺。
不甘心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找上他的機會被自己浪費掉,季寧嵐趁著他駐足的當口,咬了咬唇瓣,孤注一擲地解釋道:“奴家……奴家……說的是真的。前些天,奴家受寒重病一場,醒來發(fā)覺有前世的記憶……聿……闕將軍前世娶的是奴家,并非季寧歌……將軍請莫要不信!”
季寧嵐見闕聿宸漠然的眼底,閃過一抹“她瘋了”的眼神,并格開她就要邁步,當即顧不得此刻還在大街上,追著他急急解釋:“奴家知道,光憑奴家說的這事,將軍一定以為奴家是在做白日夢……可這的確是事實……將軍若是不信,奴家……??!奴家記起來了!后日!后日將是三年一屆的武考報名日,屆時,兩名武考生會起爭執(zhí),并傷到另一名武考生,被當場取消武考資格。而那名被傷的武考生,恰是南離郡王的侄子……”
闕聿宸緊擰的眉心隨著她的話越蹙越攏。
就在季寧嵐以為他該有幾分相信、再不濟也會帶她離開這里繼續(xù)追問的時候,闕聿宸卻一言不發(fā)地抬步走了。
就這么……走了?
季寧嵐怔忡數(shù)秒,回過神時見他已邁至數(shù)十步外,咬了咬下唇,不死心地再追上去:“奴家還知道一件事,可因為涉及到當今圣上,所以……”
“季三小姐!”闕聿宸忍無可忍,深呼了口氣,轉(zhuǎn)過身。
一聽他已認出自己,季寧嵐一方面歡喜,一方面卻又止不住酸澀。喜的是自己一身男兒裝,他竟也認出了自己;澀的是,他雖認出了自己,卻仍待她這般冷漠寡情,讓她情何以堪……
當即,她幽幽啟口:“將軍請說?!?p> “季三小姐一介閨房女子,一身男兒裝束也就罷了,竟還這般追著陌生男子滿大街跑,不覺羞恥嗎?況且,本將軍與季四小姐的婚事,乃當今圣上所賜,容不得你一介女流之輩質(zhì)疑推駁!至于季三小姐方才所言的那些,在本將軍聽來,純粹是一派胡言!念在侍郎府的份上,本將軍可以不追究,卻也絕不容忍再聽到此類謠傳,萬望季三小姐好自為之!”
說完,闕聿宸再沒掃她一眼,大步離去了。
滿懷希冀的季寧嵐,被他這襲猶如當頭一盆冷水的話氣得渾身發(fā)抖,雙手攥拳摳著手心肉,恨恨地瞪著闕聿宸離去的方向。
“你怎么能這般待我……枉我如此信任你,不惜冒著被人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出府尋你;不惜冒著被人當做異類燒死的風(fēng)險,將前世的種種說與你聽……哪怕現(xiàn)在的你還無法接納我,先找個地方、細細聽我說上一遍也好……可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對我……”
季寧嵐一路嘀咕著往季府的方向走,低垂的眼瞼里,滿是怨恨:“等著吧!武考生報名的那日,會印證我所言非虛。屆時,我不信你還坐得住……呵!給你機會你不珍惜……下一次,我非要等你主動來求我……”
話雖如此,可季寧嵐心里其實也沒底。
自她重生之日起,許多事,似乎都和前世不同了。
季寧歌在闕府的丑聞絲毫不見外傳。倒是自己,在茶樓遭逢的不幸,被街頭小巷當做了茶余飯后的談資,至今還在提及;當今圣上下旨賜婚,讓闕聿宸娶季寧歌,似乎也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p> 不!她不會讓季寧歌得逞,搶了本該屬于她的姻緣!闕聿宸想不起來沒關(guān)系,只要她記得一切就好。大不了,一摔兩碎,她和季寧歌,誰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