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忽略的問題

　　近期遇到的事情像一幀幀電影畫面不斷閃過，漸漸在江漁腦海中拼湊成一個和之前方向完全不同的推理。

　　之前她想的一直都是周禮，從最開始的想求助于周禮到現(xiàn)在的想幫助周禮，其實本質(zhì)上沒有太多的變化——都是在因為一部分的主觀情感加上一部分基于客觀條件產(chǎn)生的猜想圍著周禮打轉(zhuǎn)，以至于她忽略甚至曲解了其他更值得關(guān)注的問題。

　　而那些被忽略或曲解的問題，仔細想來，每一條都關(guān)于何載舟。

　　為什么在她印象中身體成績都不錯的何載舟至今沒考下想考的船員證？

　　為什么何載舟明明應(yīng)該會喝酒了在聚會上喝兩口酒還會咳嗽？

　　為什么何載舟連一道門的重量都有些承不?。?p>　　為什么何載舟是那個和她同樣進入循環(huán)的人？

　　為什么只有何載舟的速寫本不會因為進入循環(huán)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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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她現(xiàn)在也沒有辦法回答這些問題，但她至少知道，要想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關(guān)鍵點應(yīng)該在何載舟自身，而不是周禮，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從這些問題加上紙簍里帶著血跡的紙可以得出的簡單答案是：何載舟的身體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問題。

　　不斷回到過去或許真的是為了救人，只是這個人可能是她之前從沒想到過的、自己身旁的何載舟。

　　可是何載舟總不會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既然他知道，又是為什么一邊避而不談，一邊還陪著她往另外的方向折騰。

　　就算是周禮一家那邊大概率也發(fā)生了什么事，也總該有優(yōu)先級的區(qū)別吧……

　　任何情況下，人優(yōu)先考慮的應(yīng)該都是自己的安危。何載舟放著自己的事不管跑去管別人的事，又是為了什么？

　　一個接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給江漁帶來的沖擊不小，很快，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有些混亂，為了讓自己保持冷靜，她把水龍頭擰到冷水一側(cè)洗了手又洗了臉，試圖用物理上的冷來給自己的心情降降溫。

　　關(guān)閉水龍頭，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她進屋子才過了十幾分鐘而已，但她根本不想等夠一個小時了——看起來物理冷靜法并沒有什么用。她沒有拿何載舟堂姐的衣服她，直接跑了出去。

　　何載舟還在他們之前等待的地方，此時他正在地上坐著玩手機，沒有注意到她。

　　“何載舟！”

　　她毫不猶豫地大聲喊了他的名字。

　　何載舟尋聲抬起頭。借著他手機的光，江漁能看清他的一臉茫然。

　　“你怎么這么早就出來了？”他一邊問一邊收了手機站起來，看著朝自己走近的江漁，他不太滿意地皺起了眉，“不是讓你穿我堂姐的外套嗎，你怎么還是沒穿？”

　　江漁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忿忿地盯著他。

　　何載舟被盯得有點發(fā)毛，也不再說穿外套這樣的小事了。

　　“怎么了？”他試探著問，“你發(fā)現(xiàn)什么新線索了？”

　　“算是吧?！苯瓭O沒好氣道。

　　“那不是應(yīng)該高興嗎，我怎么覺得你在生氣?！?p>　　江漁不和他兜圈子，直白地發(fā)問?！拔覀冎熬驼f過了，為了一起打破循環(huán)，所有信息必須互通，你遵守了嗎？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瞞著我？”

　　何載舟又皺起眉，看上去真的很困惑，“我哪有什么瞞著你的，要不你給點提示，我真的想不到?！?p>　　“你生病了還是受傷了？你家洗手間紙簍里有那么多沾著血的紙，為什么？”

　　何載舟臉色略微僵了一下，很快他又恢復(fù)成玩笑的態(tài)度，“江漁，雖然我本來就不信你進我家只是休息一下，但我真沒想到你連垃圾桶都翻?！?p>　　“你不要岔開話題，我現(xiàn)在需要你解釋那些血是怎么出現(xiàn)的，除了這個，我還想知道循環(huán)外你喝酒為什么會咳嗽、為什么會接不住那道門。你到底是因為什么才考不下來船員證的？”

　　何載舟這下終于被噎住了，他張了張嘴，沒能發(fā)出聲音。

　　江漁趁機悄悄打量了他的臉色，路燈的光依舊照不到這里，她依然看不清何載舟的表情，但不知道為什么，她能感覺到他是難過的。

　　得知何載舟身體狀況不對勁，她心里其實也不是滋味，但為了得到答案，她不得不表現(xiàn)得強硬和公事公辦。

　　“你該不會是怕我擔心才不說吧？”她使出最后的殺手锏，“如果不是覺得這可能和循環(huán)有關(guān)，你就算真的身患絕癥身受重傷，我都不會多問一句?！?p>　　這話任誰聽了應(yīng)該都會生氣的。她想，就算何載舟對她已經(jīng)沒了那種喜歡的感情，至少他們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他總不會毫無波動。

　　至于何載舟不肯說起的原因，她其實沒有真的覺得他是怕她擔心，不過是想著這樣說更氣人一些，為了激將法，也只能這么說了。

　　何載舟并沒有像江漁預(yù)計的那樣表現(xiàn)出憤怒的反應(yīng)。

　　他只是自嘲似的輕笑了一聲，然后悶悶地說了聲“我知道。”

　　江漁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你知道？”

　　“現(xiàn)在的你不會在意我的死活。我知道，你不用專程告訴我?！?p>　　“呃......”

　　江漁覺得自己的激將法有些過分了。

　　她本意只是想讓何載舟生氣，并沒有要傷人的意思，看何載舟現(xiàn)在這個反應(yīng)，她頓時沒有了底氣。

　　“要不我們?nèi)ヂ窡粝旅姘??！?p>　　她提出這個意見，一方面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一方面是想借著燈光看看何載舟的表情。

　　然而何載舟并沒有回應(yīng)她的提議，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的身體的確出了點問題，但不是身患絕癥，也不是身受重傷，準確來說，我既沒有生病，也沒有受傷。這件事已經(jīng)存在了很久了，和循環(huán)無關(guān)，不屬于我們說的一定要信息共享的部分，所以我不想提?！?p>　　他說得每一個字江漁都能聽懂，但是連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

　　什么叫身體確實出了點問題，但是不是病也不是傷？

　　那還能是什么？

　　縱然心里有種種疑問，她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好吧?！彼诺土寺曇簦\懇地道歉，“對不起。其實我只是覺得因為沒關(guān)注到你這部分的情況導(dǎo)致忽略了很多細節(jié)，比較著急，又怕你不愿意告訴我，才想試試激將法......我不是真的不在意你死活，就像李天樂說的，我們分手了也還是朋友啊，我哪有那么狠心?！?p>　　“你的激將法其實很明顯?！?p>　　“啊。是嗎？”她頓了頓，“那你怎么還不開心了?！?p>　　“你都能不開心，我不能嗎？循環(huán)里面壓力這么大，我總得發(fā)泄一下?！?p>　　江漁不是很信他的說法，不過也沒有戳穿。

　　“那你發(fā)泄好了嗎？”

　　“好了?！焙屋d舟抬手按住她兩邊的肩膀，直接把她原地轉(zhuǎn)了個方向，“我身體就算再怎么出問題也比你強?，F(xiàn)在我可以繼續(xù)‘值班’了，還沒到你的時間，你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