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等子晴晚飯后一到老房,秀英和秀水都在,三個妙齡少女自是有許多的體己話要講。
況且,秀英表姑也才有人上門說親,子晴去的時候,她們?nèi)苏么耸禄ハ啻蛉と⌒δ亍?p> 秀水見子晴進(jìn)門,忙問道:“晴晴,你來了,你也來說說,你將來想嫁個什么樣的男子?”
“問她做什么?她才多大,能知道什么?只說你就是了,橫豎我和你姐是定了,也沒什么想頭了?!鼻镉駥π闼f道。
“我也說不好,首先肯定要長得好看一些,個子高一些,讀書人吧,我倒是喜歡,可就怕人家瞧不上我,農(nóng)夫肯定是不想嫁,怎么也要嫁一個鎮(zhèn)里的吧?說來我還蠻羨慕你的,秋玉姐姐,你那個姐夫念過書,有一份輕巧的工作,能養(yǎng)活你,你是不用發(fā)愁了,自己還做的一手好針線活,將來的日子肯定錯不了。我姐也錯不了,至少比我能干,心里有成算。”秀水說道。
“哪里愁到那遠(yuǎn)去,平時我見你一天天跟子晴混在一起,還以為你是個沒心沒肺的。我哪里能跟你比,你將來的嫁妝肯定比我豐厚,靠著這個,還不能給你找個殷實(shí)點(diǎn)的人家?我將來的婆家是個窮的,底下還一堆弟弟妹妹呢?!鼻镉裾f道。
“你們兩個比這個有什么意思?日子還不是自己過出來的,我家也就是個空殼子了,我們家的事,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還能有些什么?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zhǔn),靠來靠去只能靠自己?!毙阌@道。
“我看將來就子晴最好,別看年紀(jì)小,會識字,會記賬,會養(yǎng)雞,會種西瓜,還會做飯帶小孩,特能干,家里的日子也越過越好,將來的嫁妝肯定也少不了,子晴,你想嫁個什么樣的人?”秀水又轉(zhuǎn)向了她。
秀水問完,秀英也起哄,非要子晴說說,“我們可都說了,你也不小了,七歲了,你就說你將來想嫁個什么樣的男子就成?”
“說了也沒用,又不是我自己去找,還不是我娘找什么樣的,我就得嫁什么樣的,難不成我不愿意,我娘還能聽我的?”子晴翻了個白眼。
“你這和沒說一樣,不行,你今天還非得說出來,我都告訴你我想嫁個讀書人了,你要不說,我就撓你癢癢了,快點(diǎn),說不說?”秀水說完就往子晴的腰上撓去。
子晴笑得在床上打滾,后來還是禁不住求了饒。
“我說我說,呵呵,我想嫁一個對我好的,將來只能娶我一個,不許再娶別人,否則我就把他休了?!弊忧绲脑捯徽f完,幾人笑著說她沒羞。
家里沒有大人的管束,幾個人說笑不夠,秋玉居然低聲唱起來,唱的是一首當(dāng)?shù)亓鱾鞯拿窀?,子晴聽著像一首采茶歌,平常秋玉就愛唱個小曲什么的,這一帶頭開唱,秀英秀水也是個貪玩的,豈有不跟之理。
秀水見子晴不會,遂耐心地一遍遍教子晴唱,子晴一句一句跟著,“正月里來是新年,姐妹上山種茶園,點(diǎn)種茶籽抓時機(jī),耽誤季節(jié)要賠錢。二月里來茶發(fā)芽,邊施肥料邊采茶,采得滿簍白毛尖,做好先敬老東家。三月里來茶碧青,谷雨之前更抓緊,雙手采茶快如飛,勤勞換來好收成。。。。。?!?p> 一開始還知道收斂點(diǎn),后來越唱越放開了,渾然忘了周遭的環(huán)境,直至隔壁鄰居和后房的姑婆他們幾乎同時嚷嚷起來,“哪個夜里不睡覺,鬼嚎什么?”
四個人聽了捂著被子笑翻了,后來,也不知誰提議的,不如去偷鄰家的幾個柑子來吃,又解氣又解渴。
一說這個,大家都興奮起來,索性連覺也不睡了。四人悉悉索索把衣服穿好,秋玉個子最高,拿根竹竿,秀水膽大,打開后門,貓腰穿過小巷就是鄰居家的柑子樹,還好有大半個月亮掛在天上,倒是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哪是柑子哪是葉子,秋玉愛緊張,總是捅不對,還是秀水接過竹竿,只聽“咚咚”幾聲,柑子掉下來了。
子晴手忙腳快地抱了兩,就聽見女主人在叫喊:“誰呀,誰啊,哪個好吃鬼半夜不睡覺偷老娘的柑子?被老娘抓住了,看老娘不打斷你的腿?”
接著就從窗戶里看見她家屋里點(diǎn)上了燈。
子晴抱著柑子撒腿就跑,緊著就是秀水,鄉(xiāng)下布鞋就這點(diǎn)好,聽不到多大動靜。
回到房間后,大家笑成一團(tuán),子晴的氣還有些喘不過來,趴在床頭邊笑邊咳嗽,還邊用手捶著自己的胸口,太驚險刺激了。秀英是趴在門上捶著門笑,秀水是一屁股坐在柑子上,揉著肚子說疼。
秋玉一邊笑著揉肚子一邊指著秀水和子晴說道:“一看你倆就常去偷吧,手腳這么干脆,哪像我,拿了竹竿手就哆嗦?!?p> “拉倒吧,你怎么不說你笨?拿根竹竿捅了七八下,一個柑子都沒掉下來,還好意思說?!毙闼呅€邊學(xué)著秋玉的樣子,惟妙惟肖的,大家又笑成一團(tuán)。
“這個不服不行,我揭發(fā),以前秀水確實(shí)總?cè)ネ?,每次還讓子晴給她放哨,要不,她能有這么好的準(zhǔn)頭。不過,子晴搬走后她確實(shí)沒去了?!毙阌⒄f道。
“好了,我們也別白偷了,打開看看能吃嗎?”秋玉說道。
八月節(jié)正是吃柚子的季節(jié),四個人邊說笑,邊吃掉了這四個柚子,也不知晚上幾點(diǎn)才睡的覺,第二天回家,子晴的牙全酸倒了,只能吃豆腐了。
很多年后,幾個人重聚在一起,回憶起這個夜晚,這個夜晚的歌聲和笑聲溫暖了四個人,尤其是即將從青春少女走向人婦的三位姑姑,對她們而言,是完全放開了心性的少女的歌唱,是青春的一種肆意綻放,恐怕也是她們循規(guī)蹈矩的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一抹亮色。
可惜第二日兩個表姑就不讓過來了,估計(jì)是彭氏覺得要是傳出去,會影響她們的婚事。
沒幾日,曾老爺子他們就回來了,子晴也就回到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