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
一家人民醫(yī)院的婦科手術(shù)室里,身穿白袍的一名醫(yī)生正邊戴手套邊詢問著病人的名字,“李惜?”
一張略微偏向健康膚色的臉自手術(shù)臺上微微揚起,迎上醫(yī)生的目光,應(yīng)了句是,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隨著半起身的動作自然垂落,像極了夏日隨風(fēng)飄揚的楊柳。
醫(yī)生似是認出了這位病人,走上前仔細看了看,“怎么又是你啊,小姑娘!”
李惜努力牽動著嘴角,作了一個像哭的笑,算是打了招呼。
醫(yī)生倒也沒有介意,似是本來就沒想她會回答,側(cè)身拍了拍她的腿,問:“把腿張開,全麻還是局部麻?”
李惜呼出長長地一口氣,輕聲道:“全麻吧!”
醫(yī)生尊重病人的選擇,未再多說什么,只是在從靜脈輸入麻醉的時候,不知是為了分散李惜的注意力,還是不忍,語重心長地勸說了幾句:“小姑娘,你年紀(jì)輕輕的這流了這么多次了,以后只怕是要不了孩子了,男人呢是不用愁的,到時候他不要你了你都沒地兒哭去,女人啊,要學(xué)會愛惜自己,做好保護措施??!”
李惜很想告訴她,安容是不會不要自己的,他說過會一生一世地照顧自己,這次……不過是和上次一樣是個意外而已,因為正在事業(yè)上升期地他還不想過早地奉子成婚…而已……
話還未說出口,強烈的沉睡感襲來,李惜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見她終于穿上VeraWang的定制婚紗,與同樣身穿高級定制新郎服的安容在普羅旺斯地城堡里宣誓……
……
然而,夢醒了,破了,碎了。
這是她與安容的第三個孩子,被醫(yī)生毫不留情地沖進了廁所,不知流向了何處!
李惜望著窗外紛紛揚揚落下的梧桐葉,眼睛有些干澀,從第一次的無法接受嚎啕大哭精神崩潰到現(xiàn)在的漠然,李惜,已流不出眼淚。
病房內(nèi)的護士正在交代聽白術(shù)后地注意事項,聽白聽的很是認真。
不同與李惜的膚色,聽白生的如她的皮膚一樣白,大眼睛,高鼻梁櫻桃唇,身材清瘦,該凸的凸該凹的凹,一副惹人憐愛地模樣,現(xiàn)在標(biāo)準(zhǔn)的美人。
“如果待會沒什么事的話就可以直接回去了嗎?”
“對!”護士對著一臉迫切的聽白惜字如金,滿臉漠然,說完轉(zhuǎn)身便走。
其實,這也不怪她,她每日見到來流產(chǎn)的人多得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吧!
人性就是如此,生來涼薄。
秋日的余暉打在聽白的臉上,染上一層金黃色的柔光,“惜惜,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李惜對著聽白淺淺一笑,蒼白如紙的臉上溫暖了不少,“下腹有些脹痛,醫(yī)生說是正常的,休息幾天就好,倒是你,又害得你請假來陪我!”
“瞧你說的,你就只有我這么一個朋友,于情于理我都該來!”說完,又忍不住抱怨,“安容也真是的,你們也都到了法定年齡了,扯個證又能怎么樣?害你受了這么多的苦!”
李惜聽了,自然地為安容辯解,“別這么說,他現(xiàn)在是事業(yè)上升期,不想結(jié)婚也是應(yīng)該的,再說了,其實我也不想這么早結(jié)婚,我還想多過幾年二人世界呢!”
聽白一臉無奈,為李惜捏了捏被子,“你就嘴硬吧!”
李惜吐了吐舌,聽白與自己自小學(xué)、初中、高中、大學(xué)都是好友,就連工作亦是在同一個城市,如果沒有安容好得簡直是如膠似漆,沒誰比聽白更了解自己,可是……為安容辯解,已成了習(xí)慣了啊……
李惜苦澀一笑,“聽白,我的手機沒電了,你把你的手機給我用一下,我發(fā)個短信告訴安容讓他來接我!”
聽白搖搖頭,一副沒救的表情,但還是從包里拿出了手機遞給李惜。
聽白的手機是與李惜一起去買的,同一個型號同一個品牌,不同的只是她的屏保是自己,而她的屏保與安容兩人的合照!
李惜與聽白相視一笑,多年來的默契在兩人之間無形地流淌著!
恰巧這時,護士在門外喊,“家屬過去拿藥!”
說完,遞給一張?zhí)幏?,聽白忙上前接過了,對著李惜輕聲道:“那我先去拿藥吧!”
李惜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心想,如果沒有聽白她該怎么辦呢!
李惜目送著聽白離去之后,方才拿起手機,找到了安容的號碼,發(fā)了一條短信:
我已經(jīng)將孩子做掉了,你來XX醫(yī)院接我吧!
很快,短信發(fā)送成功,李惜努力扯動著嘴角望著窗外,安慰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叮鈴鈴——
是聽白的手機鈴聲,這個鈴聲還是李惜給設(shè)的,說是為了彰顯自己的特別,應(yīng)該沒有人會將門鈴設(shè)做自己的手機鈴聲吧!
安容很快的回了短信:你有了孩子為何不告訴我?還是不愿意嫁給我嗎?
李惜望著這條短信覺得很奇怪,她來醫(yī)院不是他讓她來的么,為什么他又會這樣說……
等…等…李惜望著前面那條短信,瞳孔突然放大,布滿了絕望與空洞,帶著絲絲不愿相信,前面那一條短信她……并沒有署名……
所以,安容以為這是聽白給她發(fā)的?他說愿意娶她?可是,他卻不愿意要他女朋友的孩子?
所以,自己最好的朋友與自己最愛的男人一起背叛她了?
不…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因為自己說話的語氣,安容看出來了,所以他知道是她的,一定是這樣!
李惜打開電話撥號盤,不再尋找安容的號碼,手機顫抖卻快速地按下那一串早已熟記于心的11位數(shù)字。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安容近乎歇斯底里地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貼在李惜冰冷的左耳上,是誰說,左耳最貼近心臟?
那一個一個字就像是冰刃通過左耳毫無阻攔地進入心臟,毫不留情地劃開,遍體鱗傷滿是瘡痍。
“聽白,你聽我說……”
手機自指間無端滑落,李惜望著還在輸液的手近乎可笑,什么事業(yè)上升期,什么不想奉子成婚,原來都是因為他想娶的從來都不是她。
十多年的朋友竟聯(lián)手騙了自己這么多年,而害自己變成如此模樣的聽白,自己還對她感恩戴德得恨不能將所有的一切與她分享……
嗬——
是啊,她不是已經(jīng)分享了么?安容……
李惜突然覺著這里再也無法呆下去,隨時都能窒息,套上來時穿的白色外套就準(zhǔn)備往外頭走去,突然手上一陣疼痛。
李惜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上仍掛著點滴。
冷笑一聲便將針頭扯出,鮮血四濺,李惜卻再也顧不上,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冷血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她再也不想看見白色,無情的白色。
可笑地是她還以為他是因為她才喜歡白色,卻忘了她名字里一個白字?
她算什么?正牌還是小三?
可笑的是,她居然不知道!
她與安容在一起16年,這16里他哪一天是愛自己的,可笑的是,她不知道……
多么諷刺!
砰——
與正捧著大堆藥進門的聽白撞了個滿懷,李惜在這一刻,那顆緊繃著的弦突然崩塌瓦解。
“啊——你走,滾..滾哪,我叫你滾!”李惜將手里的手機扔到聽白臉上,隨即掉落,安容瘋狂喚著的一聲聽白戛然而止。
聽白聽見了,臉色突然地一慌,忙要上前去拉已至癲狂的李惜,“惜惜,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你相信我!”
李惜失笑,如同一朵開敗地薔薇,反手狠狠地抓住聽白白皙的手臂,頓時一圈暈紅,“相信你?就是因為相信你我才會變成今天這樣,就是因為相信你所以我才連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就是因為……相信你啊!”說到最后,聲音卡在喉嚨里再無法發(fā)聲,看著那個猶比自己哭得還厲害的聽白,路人的指責(zé)紛紛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上的李惜再也支撐不住。
趁著聽白一個不注意甩開了她的手,往醫(yī)院外頭跑去。
她要離開這個地方,她再也不想呆在這里,看她的虛情假意,看他虛以為蛇,她們都喜歡自己是在拍偶像劇么?
相愛卻無法相守,愛的那么艱辛,那么卑微,愛的卻又那么偉大……
可他們在相會時,親吻時,擁抱時,拉手時,上…床時……可曾有想過,一個喚名李惜的人?
一個與他16年的感情,一個與她將近20年的友情?
不,他們怎會記得,他們的眼里只有對方。
她為了他終生不嫁,他為了她終生不娶,多么偉大的愛情?。?p> 李惜覺著自己都快被他們的愛情感動了……
“嘭——”強烈一聲撞擊聲伴隨著無數(shù)的喇叭聲響起,李惜感覺自己的身體居然飄了起來,與天邊居然如此的近,李惜伸出手想要握住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握不住……
她居然好像看到了驚慌失措地安容飛奔地而來,身后跟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聽白……
她們怎么了?
被自己撞破奸/情很不開心吧!
其實,她也很不開心!
啊……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傳來,李惜眨了眨眼想要再看看從來都穿的一絲不茍地安容狼狽的模樣,從來都優(yōu)雅無比的聽白跟哭紅了地兔子一樣,可是……為什么眼睛卻再也睜不開了……
……
李惜,女。
1994年生,2014年死亡。
年僅20歲!
李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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