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媽媽領(lǐng)命去了。陳夫人低頭看著可愛的女兒,嘆了口氣,說是一年半載,不過是自己騙自己,誰知道什么時候回得去!
清瑜看著母親憂慮的臉,想起父母的不容易,也為他們難過。自己這么丁點大,想分憂也沒辦法。府里人事問題,這算人力資源管理,在現(xiàn)代可是專門開了這一門專業(yè)的。不過聽著母親的這些分派,無形中也學(xué)了一些古代的治家方法,算是潛移默化熟悉了質(zhì)子府和這個時代吧。
母女倆待了一會,陸管家就跟著何媽媽過來回話。
陳夫人問道:“關(guān)于老張頭的分派,何媽媽必定跟你說了。我叫你來,是想問問今天老張頭那些話,有幾分準(zhǔn)。府里派系多,我原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得他們?nèi)?。誰知道慣出禍來了。我且問你,老張頭說的那些事,你知道不知道?”
陸管家苦笑道:“多半是有的。”
陳夫人挑眉道:“那你就查實了。甭管哪里來的,按慣例一一懲治。連廚房都出事了,也不知道咱們今兒吃進去的東西,明兒會不會藥死咱們!”
陸管家知道夫人動了真怒,回道:“也是他們鬧得太不像樣子,前陣子小姐病了,誰也沒空管他們。既然撕擼開了,再不管治管治,確實沒個規(guī)矩。夫人放心,我這就去,一一查實了。帶人來回夫人!”
陸管家走后,何媽媽有些擔(dān)憂道:“夫人也別發(fā)作得太狠了,這些沒臉沒皮的,賤骨頭不怕臟,卻要防備污了您和少爺?!?p> 陳夫人道:“我們從前一味姑息,結(jié)果如何?上次勸少爺?shù)臅r候,我也想通了。何苦背著個賢良的名聲。管他是誰送進府里的,也是個下人,不好好伺候主人,說到天上去也越不過這個理。要我給臉面,自己也要會做人。”
想起這事怎么也要跟質(zhì)子說一聲,陳夫人就帶著何媽媽往書房去了。特意叫了芙蓉在房里,照看著清瑜。
待她們一走,房里就安靜下來。清瑜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見芙蓉托著腮,坐在桌旁盯著那娛親圖的畫屏看,那畫屏繡得頗為精致,上頭繡的質(zhì)子夫妻和清瑜都惟妙惟肖。不過芙蓉天天跟著夫人繡它,有什么好看的?
清瑜正在納悶,突然見芙蓉端起畫屏走到銅鏡前,伸出一只手,將畫里的夫人小姐遮住,只余下身著黃衫,清雅俊秀的質(zhì)子。芙蓉看著鏡子里少爺?shù)漠嬒窈退约簝蓚€,相依相偎,不由得柔情萬千,低聲囈語道:“質(zhì)子爺……”
清瑜一時間頭大如斗。果然!丫鬟們都是想做小妾的。這個芙蓉看上去溫柔文靜,平時行事不聲不響。似乎不如木樨干練得力,清瑜對她倒是忽略了。如今無意間覷見這么一幕,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么,清瑜突然感覺到尿意。自從托身之后,可能是心理過不去,清瑜就沒尿濕過尿布。每次有事就哭兩聲,引得人注意。乳娘顧媽媽稀罕得不得了,老在人前夸贊,沒見過小姐這樣乖巧的孩子。
清瑜也顧不得打斷芙蓉的綺夢,哇得一聲哭了起來。芙蓉驟然聽到,嚇得差點失手將懷中畫屏摔落。定了定神,芙蓉連忙將畫屏擺回桌上,臉色蒼白的過來抱清瑜。清瑜見芙蓉兩只手哆哆嗦嗦,緊張得連衣扣都解不開,心里倒是有些過意不去。質(zhì)子老爸長得帥又出身高貴,也難怪貼身丫鬟動了這等心思。
清瑜的哭聲把本在休息的乳娘顧媽媽驚動了,顧媽媽推了門進來見芙蓉笨拙的樣子,連忙接過手去。她雖不敢數(shù)落芙蓉,心里卻在腹誹:年紀(jì)也不小了,還這么毛手毛腳的。
書房里,質(zhì)子陳洪愷聽了夫人的話。點點頭道:“這些家務(wù)事,你說了算吧?!?p> 陳夫人長寧聽了笑道:“那是自然。如今我們少爺癡迷丹鼎之術(shù),名聲一下就傳出去了?!?p> 陳洪愷微笑點點頭,轉(zhuǎn)而低聲道:“我這陣子結(jié)交好些道友,雖只是泛泛之交,不過閑話時也曾探聽過幾句。如今汴京城里正宗茅山教下,只有一座出云觀。觀主道號叫做玄虛。也不知跟那玄明有何關(guān)系?我雖不大真信這些,但是于我家瑜兒有救命之恩的人,總還是有幾分關(guān)注?!?p> 長寧道:“這事我們府里不宜尋訪,該來的他自然會來?!?p> 夫妻二人這邊談?wù)撝暹h,清遠那邊真動了心思想要到陳府探探路。
自從師傅去后,清遠遵照玄明遺愿,將師傅火化,在出云觀做了法事。之后在出云觀城外產(chǎn)業(yè)邊,選了處清幽安靜的所在安葬玄明。玄虛子做足表面工夫,支了些銀錢與他。清遠請人將墓修好,真搭了座草廬在旁,執(zhí)意守墓。玄虛起初還派了兩個道童跟著打點,順便監(jiān)看。后來見清遠真的清靜無為,也就淡了,因觀里有法事,便將兩個道童也召了回去,只隔三岔五派人來送些香燭紙錢,米面青菜。任清遠一人行事。
清遠偷偷取了榕樹樹洞里玄明所留的東西,打開一看,是玄明畢生積蓄秘不示人的珍貴典籍,丸藥及法器。想起師恩深重,尚不及報,已經(jīng)天人永隔,也暗自傷心了幾回。
只是玄明去得太急,他自己也沒想到命斷大相國寺,雖然諸事細節(jié)都曾經(jīng)交待過清遠,將來怎么行事卻沒來得及說。清遠一邊盡心守墓,一邊也留意汴京城里的消息。
待到得知陳國質(zhì)子突然迷戀黃老之術(shù),四處結(jié)交道士,還請了人上門談玄。清遠就品出幾分味來。既然兩邊心里都跟明鏡似的,清遠也就不再觀望。這天一大早尋了個由頭進城采買衣襪,打聽地方往陳府去。
到陳府左近觀察了一上午,見果然有兩個道士進出,想來自己這么去也不突兀,便打算登門造訪。
誰知剛到門口,就見門房一陣喧嚷。清遠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帶了四個護院,捆了兩個仆人,旁邊一個老頭幸災(zāi)樂禍拍手道:“你們也有今天,早該懲治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