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中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般被拉過去盤問了一陣,那中人看到那人出示的官府印記,也不敢隱瞞,將今日行蹤一一說了,那年輕男子也不為難他,打聽清楚便將他放走了。年輕男子也不停留,牽過拴在附近的健馬,翻身而上,催馬直朝襄陽城中心去了。
待他下馬,已經(jīng)到了襄陽知府的后門。守門人見他掏出一塊黒木的令牌一晃,就知道來人身份,也不盤問,直接將他引入府里。這人輕車熟路,一路快步繞過亭臺水榭,便在一間題名“參斗閣”的水上獨樓前停下。
他整整衣衫,敲了敲門。便聽里頭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是飛鷹嗎?進來說話。”
這被喚作飛鷹的年輕男子恭謹答道:“正是屬下!”說罷推門進去,便見樓中獨坐的正是自己的主上襄陽知府胡橫。飛鷹快步上前見禮,便侍立一旁,靜待胡橫的垂詢。
胡橫自從梁陳戰(zhàn)起,便獨握襄陽軍政大權(quán),忙得腳不沾地,在府里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要不是接到密報,說是襄王在元夕之夜遭到暗殺,幾遭不測,他此刻還在前線伏牛山指揮軍陣。
胡橫瞥了飛鷹一眼,開口便問道:“是哪個做的?”
飛鷹一凜,低頭道:“屬下也不敢斷定,按照事后勘察所得,那班刺客用的是苗疆暗器。不過,屬下認為,這是刺客的禍水東引之策。幕后是誰,尚不可知?!?p> 胡橫冷笑道:“倒是我大意了,本來我想,襄陽是舉世聞名的堅城,襄王又有幾千護衛(wèi)。諒他也出不了大亂子。誰知道我們襄王爺年紀雖小,卻不是個安分的。在街頭招惹出了這么一伙人。這下屎盆子還不扣到我頭上?王府長吏向懷瑾素來眼紅我獨攬大權(quán),今日午間我剛回來,便上門拜訪。明里說是討論襄陽的城防,暗里沒少揶揄我!”
飛鷹斟酌著道:“屬下按照大人的吩咐,一直帶人盯著王府。襄王此行,確實是他自作主張。向懷瑾歐陽甫這些人都不知情。我?guī)е鴰兹税蛋狄宦犯?,街上的人實在太多,幾次差點跟丟了。后來他們遇險的時候,我們隔的較遠。因我手下都是潛藏追蹤的高手,卻不擅長拼殺,人手也少,我只好按兵不動。那場面雖然慘烈,但是王府第一高手,襄王的貼身護衛(wèi)嚴闖確實了得,硬是將襄王護得毫發(fā)無損。”
胡橫問道:“你剛才做什么去了?”
飛鷹不敢隱瞞,道:“襄王遇刺的第二天,王府謝媽媽送一個小女孩到槐樹胡同。而且一路掩飾行跡,我覺得有些奇怪,便盯著這一家人。加上后來打聽到的消息,大略知道了他們的底細。只是一戶普通的人家,男主人姓楊,是去年從汴京來的?,F(xiàn)在正要新開一個脂粉鋪子。不知道襄王府怎么跟這種人有牽連。”
胡橫很滿意飛鷹的細心。點頭道:“既然暫時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你就差底下人看著就是了。你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到襄王遇刺這件事上來。山雨欲來風滿樓,雖然我看那個娃娃王爺不順眼,但是有人已經(jīng)到了我眼皮子底下囂張,我卻容不得了。”
飛鷹恭謹應是,見胡橫閉上了眼睛。也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出了小樓。
清瑜自然是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家小小的鋪子,還只是剛開頭罷了,就有這么多雙眼睛盯著。
襄王府里的謝媽媽也從派去的小廝嘴里,知道了清瑜這家人的舉動,她本就看那小女孩不順眼,這下知道家里是個開鋪子的,越發(fā)沒好臉,對派去盯梢的人道:“給我看緊了,都是些什么人往來?怎么就遇到這么個不安分的人!要不是王爺開口答應了放她走,我就把她鎖在府里了,也省的跟著操這么多心?!?p> 那小廝不敢多言,帶著謝媽媽的囑咐出門去了。剛走出謝媽媽院子,就被襄王的書童羽墨叫住了。羽墨盤問了幾句,那小廝雖然礙于謝媽媽的封口令,到底不敢得罪王爺身邊的紅人,一五一十說了。羽墨滿意道:“你放心,這事兒我決計不會往外頭說,只是王爺吩咐,府里的事情,他大小都要有個數(shù)。你往后探得什么,都來告訴我一聲。謝媽媽那里,你裝作不知就是了?!闭f罷塞了個銀角子放在那小廝手里。那小廝得了甜頭,眉開眼笑道:“多謝王爺,多謝小哥!”急急忙忙的去了。
羽墨回到書齋,見周景淵正在練字,忙上前伺候著??聪逋跣那椴诲e,便將那小廝所見所聞,都復述了一遍。周景淵放下筆,有些興致,道:“開鋪子?這倒好頑!什么時候開張?我倒是想去湊個熱鬧,只怕是出不了門?!?p> 羽墨聞言嚇一跳,勸道:“王爺可別嚇小的,上次沒把這一屋人哭死!聽外頭打探的小廝說,那鋪子小得很,想必沒有什么逛頭的!”
周景淵搖頭道:“你知道什么?那倆兄妹是我的朋友,我好不容易認識兩個談得來,又不知我身份的妙人。他們家里生意開張,我怎都要表示一下?!?p> 羽墨生怕襄王執(zhí)意出門,轉(zhuǎn)動腦筋出主意道:“我聽說這生意開張,不同婚嫁喜宴,并沒有一定要登門道賀的說法。咱們送塊財源廣進的匾額,店家一定喜歡!”
周景淵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那我寫副字送他們吧,財源廣進太俗?;仡^想想,到時候你幫我送去!”
羽墨嬉笑道:“那倆兄妹好大的造化,能得到王爺?shù)哪珜?,我怕他們店鋪太小,容不下!?p> 周景淵正色道:“少在那里拍馬屁!你送去的時候千萬別說漏了嘴,朋友之情,少扯些身份不身份的!”
羽墨吐了吐舌頭,點頭答應。
外頭旋風般的沖進來一人,正是襄王另一個書童雪硯。雪硯也顧不得沖撞主上,大聲道:“王爺!伏牛山大捷!斬敵三百,拓疆五十里!”
周景淵聽到這消息,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擔心。緩緩的坐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襄陽街頭,十余個傳信兵各騎快馬,奔過大街小巷,高聲叫道:“大捷!伏牛山大捷!”
不一會兒,襄陽城的人們便都知道了。
玉泉庵前街的鋪子里,許多人都擁出來相互打探。鄧厚拉著清瑜也在其中,他覺得清瑜的手冰冰涼涼,這會憂心的看著清瑜,知道她在擔心什么。
清瑜咬咬嘴唇,低聲道:“我們回去吧,越聽越亂。打理好鋪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