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世三年四月二十八日。
夜。
丞相府。
書房,一向注重養(yǎng)生之道的趙高已經(jīng)連著幾夜都留宿在這里了,軍情緊急,叛賊壓境,不得不他這個中丞相繁勞操心。
屋內(nèi),剛剛回城的閻樂低著頭,忐忑不安的侍立著,額上微沁出密集的汗珠。他剛剛一字一句、一個細節(jié)也不漏的匯報完與傅戈談判的過程,然而,趙高聽完后卻長久的一言不發(fā),趙高臉上這種捉摸不定的表情讓閻樂倍感壓力。
對于這位父相的脾氣,閻樂再清楚不過,趙高不說話的時候你千萬不能多嘴,否則的話,等待你的就是‘嚴重’的后果。
“趙成,說說你的意見?”好半天,趙高的嘴里才慢慢的吐出幾個字。
侍郎趙成四十多歲,比他的大哥趙高要小十來歲,他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大哥,傅戈這是在玩借刀殺人的詭計,我擔心,萬一胡亥被殺之后,那傅戈卻不守承諾怎么辦?”
殺皇帝——,這可與隨便在街上殺一個老百姓不一樣。
軾君的惡名也不是誰都愿意背的,就算這個皇帝已是人人唾罵的暴君。
這一點趙高一黨里的許多人都明白,現(xiàn)在,他們能有今天的權勢,主要是背靠著胡亥這棵大樹,而一旦這棵大樹被砍伐掉的話,他們還會不會有今天的風光都難說了。
“父相,已經(jīng)決定了的事怎能反悔,那樣亂兵可不是好說話的,兒臣這回也是好不容易才達成了這個約定,二日之內(nèi)必須交出胡亥的首級,這件事不能再猶豫了,不然的話,那城外的上萬大軍打進來誰能抵擋,至于皇帝嘛,待到胡亥授首之后,我們再立一個新君就是了?!遍悩仿牭节w成話里有反悔的意思,急忙諫道。
對于趙成的反對讓閻樂很不滿意,說風涼話容易干活難,作為身負使命的談判代表和咸陽令,閻樂對自己一力促成的口頭協(xié)議相當?shù)目粗?,同時,他更明白,僅憑自己手里的那些個‘虎狼’兵士,是絕不可能抵擋住外面那些正規(guī)軍的。
“去吧,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想了良久,趙高終于松口了,軾君就軾君吧,胡亥這個皇帝位子也坐了有三年多了,是該換換人了。
讓趙高動殺機的原因除了傅戈討伐大軍兵臨城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今天一早,一向不理政事的二世皇帝居然派了內(nèi)侍到丞相府來追問關東剿匪的事情,居這名內(nèi)侍講胡亥在言語中大有責難趙高辦事不力的意思。
“小兒,老子能扶你上皇位,也能把你拉下馬!”對于胡亥這樣的態(tài)度,趙高當然忿忿不平。這大秦的天下,若不是我趙高的話,你這個皇帝早就被暴徒推翻了。
胡亥這個皇帝當?shù)靡蔡p松了,可以說該享受的都享受了,該玩的都玩遍了,唯一當皇帝應當打理的朝政,胡亥卻連一天也沒有好好做過。
閻樂依言領命下去,他要去聚集足夠的軍隊,畢竟闖進皇宮殺皇帝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有許多宮中的內(nèi)侍、郎官、宦官會拼命阻止這場‘兵變’。
燈光忽明忽暗。
一如屋中兩個人的心情,五念雜陳。
“唉,這大秦朝的人都以為是我趙高把朝政給搞壞了,其實,他們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呀!”趙高長嘆一聲,滿面悲哀。
“大哥,胡亥一死,我們應當趕快另立新君,以弟之見,不如立先皇兄長的兒子子嬰為新帝,這子嬰賢能有才干,很得咸陽百姓的喜歡,我們擁立他的話,城外叛兵就沒有了借口,等到叛兵一撤,我們只要象控制胡亥一樣控制子嬰,這大秦朝的朝政依舊是我們姓趙的說了算?!壁w成諫道。
趙高點頭道:“子嬰可不比胡亥,立他的話要擔很大的風險,但在目前的情形下也只能如此了,這件事,就交給內(nèi)史令韓談去辦好了,他和子嬰有舊識。”
“大哥,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見要事商議完畢,屋內(nèi)又只有兩個人,趙成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
“什么事?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好說的。”趙高道。
“是這樣的,白天我在城樓上看到閻樂和那叛軍頭目傅戈交談的神情甚是親密,他們交頭接耳,似乎避著旁人在說些什么?”趙成道。
趙高神色一怔,緩緩說道:“剛才閻樂不是說傅戈臨別前向他暗中索要宮中美婢?”
“大哥,我覺得閻樂這話不可信,那傅戈是暴亂而起的軍人,據(jù)傳言此人殺性極盛,噬血如狂,就連那天煞星項羽都敢一戰(zhàn),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懼內(nèi),依我看,閻樂怕是隱瞞了什么?”趙成道。
“你是說閻樂有異心?”趙高臉色一變,眼神中隱隱有了殺意。
咸陽令閻樂掌握著咸陽的軍隊調動大權,若他蓄意與外面的叛軍勾結,這可是了不得的大麻煩,若不早除,必定后患無窮。
“大哥,我聽說閻樂這陣子和蓉兒鬧得很不愉快——?!币娳w高心動,趙成繼續(xù)添油加醋說道。
趙蓉是趙高的養(yǎng)女,夫妻間打打鬧鬧的事情趙高這個丞相沒有精力去管,自然,受了委屈的趙蓉便哭訴到了叔父趙成的跟前。
侄女受氣,本來趙成就對閻樂尋花問柳的‘癖好’很是看不順眼,這下子更是沒了好感。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這段時間多辛苦一些,對閻樂的一舉一動多加留意,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動的話,趕快回來稟報。另外,明天一早你去一趟閻樂府邸,把他的母親給接過來,就說蓉兒想和她老人家好好聚聚?!壁w高輕按了一下額頭,嘆了一口氣說道。
朝中雖然官員許多,但真正能被自己賞識,又愿意俯首聽命的干將卻沒有,要是因為上面的那些疑點殺了閻樂,那他這個丞相真的就成了光桿一個了。當然,防人之心是必須的,有閻樂的母親這個‘人質’在,就算閻樂想有什么活絡心思的話,也不得不好好惦量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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