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zhuǎn)頭直直看著那名叫遠峰的男子,原來我昨天不是在做夢,看身形這就是在回廊下嘆息的男子。原來,夢桃日志里的“木姑娘”便是慕容姑娘。
我暗自冷笑,昨日的嘆息做給誰看呢,不如省省好好地做慕容府的倒插門女婿!
遠峰見我站在大太陽底下冷笑,不由得有幾分詫異,多看了幾眼。突然表情一愣,想是也認出我來。
慕容暗戀哪允許老公多看我一眼,秀眉緊蹙,口角含怨,“遠峰快去休息,仔細太陽曬壞了?!币贿呥€用美目秒殺我。
什么狗尾草你拿來當(dāng)靈芝!指不上什么時候拋了你再去尋個小三兒!我哼了一聲,憤然離去。
我旋風(fēng)似的回到房里,邁門檻時長長的裙裾差點絆了自己個跟頭,一頭栽進一具人肉沙發(fā)里,我一瞧又是安子淮,頭更痛了。
“你怎么跟風(fēng)火輪似的到處亂闖,真叫人不放心!”安子淮扶住我肩頭。
我趕快擺脫他的魔爪,一臉戒備地看著他,怕他再給我一掌。
安子淮倒沒發(fā)現(xiàn)我的異樣,急道:“我知道峰是誰了!”
“是你倒霉表妹的倒霉上門女婿?!蔽覜]好氣道。
“你消息來得夠快的。聽說他外出剛回來,時間上也有可能,一會壽宴得好好會會他?!彼环判牡乜纯次?,笑道:“今天別喝酒了?!?p> 他在笑我耍酒瘋一事,我只作充耳不聞。
“咦?你這衣服倒別致,像是壽衣?!?p> “壽衣正好穿去參加壽宴?!蓖蝗幌肫鸢沧踊词悄饺菁业耐鈱O,覺得這話說得不好,掩了口。
安子淮倒不以為意,“你改改衣服再去吧,像個小布偶。一會我來尋你?!闭f完便走了。
我哪里會改衣服,我縫扣子都能縫得像耷拉腦袋的向日葵。安子淮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一手好繡工,光耍嘴有啥用,不如給我買件衣服正經(jīng)。
門外傳來敲門聲,我答應(yīng)了一聲,開門一瞧卻是慕容早戀。這姐倆陰魂不散只管纏著我做什么,我有心拒客,她卻大刺刺沒用我讓,自個走進來。
她一進門便開誠布公,“宋女俠,我三姐就那個脾氣,昨天的事,你多包涵?!?p> 原來是負荊請罪來的,真是玲瓏心肝人兒,早戀就早戀吧,我準了。
我忙笑道:“你三姐只不過心直口快,我們兩派素來交好,算不得什么?!?p> “話是這么說,可是心里究竟有些過意不去,特來看看姐姐?!?p> 這鬼丫頭倒也貼心。這幾句話說得我心情舒暢多了,便與這丫頭閑聊幾句,順便拿話套她。
“你三姐結(jié)婚倒早。夫婿是什么樣的人?”
“是林家堡的一個遠房子侄,人是忠厚可靠的,對姐姐也是極好的。和姐姐成親后便搬來和姐姐同住?!?p> 原來是“四大功夫事務(wù)所”的,看來不是合伙人,遠房這兩字可大有講究的,我姑夫的堂妹的小姨子還是鳳姐呢,也沒見她嫁了奧巴馬后給我什么好處。林遠峰估計也是窮家小戶的怪不得他拋下夢桃把自個嫁入慕容府求富貴。
早戀偏了頭想了一想,“倒是和你大師兄有些相像。你大師兄是什么樣子的人?”
“大師兄倒真稱得上是一門表率,年少有為,武功卓絕,最難得的是為人和氣,待我們師弟師妹也是極好的。那林遠峰在哪里長大的?”
“是在離著這里不遠的叫落霞鎮(zhèn)的小地方,三姐成親時林家卻沒有來人,還是林堡主過來參加的。那何松竹又在哪里長大?”
“這我倒是不知,聽說自小便在海歸派的。林遠峰功夫怎么樣?可練過你們慕容家的刀法?”
“他和三姐才結(jié)婚不久,哪里學(xué)過我們家的刀法?那何松竹功夫又如何?”
“他是大師兄,當(dāng)然深得師父真?zhèn)鳌闭f到這,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停下來滿臉狐疑地看著早戀。
早戀也懷疑地看著我。
回想兩人對白,我問她林遠峰,她問我何松竹,凈在這兩個人身上打轉(zhuǎn)。看來我們的套話本領(lǐng)還差的遠吶。
“莫非……”
“你喜歡何松竹!”
“你喜歡我姐夫!”
兩人一口同聲,卻一個低了頭含羞不語,一個當(dāng)場石化被雷得不輕。
那正在含羞搓衣角的道:“我只是覺得他不錯,并無其他意思?!?p> 那石化的省省神道:“四小姐,你干脆去茶館說書吧,編的比評書的還好聽!”
我想趁機倒賣情報,獲取信息,便道:“我瞧著你們倒是一對,要不我說和說和?”
那早戀卻一張俏臉窘得通紅,干脆使出言情古裝女主經(jīng)典招式,嚶嚀一聲,捂臉轉(zhuǎn)身跑開了,嬌俏異常。
你這一手倒是留給何松竹看啊,我看了又不會心動!我叫了她兩聲,她卻頭也不回好像我是洪水猛獸。
“回來啊?!蔽曳鲩T悲鳴,“好歹借我件衣裳穿穿啊?!?p> 晚間,府里張燈結(jié)彩,花團錦簇,照得整個慕容府如同白晝,大廳中各路英豪早已到達,我挨著暖洋洋和侯非坐下,安子淮被慕容老夫人叫了去同坐,師父也被尊為上座,我才明白當(dāng)時老夫人對師父禮遇有加是為著安子淮。
暖洋洋知我對武林中人不甚了解,挨個指點,只可惜我這耳朵聽完,那耳朵便忘了他姓甚名誰。介紹到西頭一桌我竟一愣,那邊的一位玄紋錦衣男子竟赫然當(dāng)日逼我吃了毒藥的是曾年初!
我呸了一口,不去瞧那男子,接著看下去,又見暗戀和姓林的坐在一塊,低低竊語,濃情蜜意。暗戀連連給姓林的夾菜,姓林的轉(zhuǎn)頭沖她溫和地笑。我呸呸了兩口。
再看下去,只見安子淮坐在慕容老夫人旁,無精打采,心不在焉,見我看他,便舉起酒杯做了個一飲而盡的姿勢笑話我,我一連呸了三口。
想來這慕容家也沒什么好人,我還是埋頭吃菜正經(jīng),時不時地看姓林的喝了多少。
在我的炯炯注視下,林遠峰喝了不少,要去泄洪,我一見立馬悄悄跟了出去。林遠峰走出大廳,向西面走了去,我連忙跟上,不過記憶中茅廁往北走才是,難不成慕容家出了公共茅廁還有內(nèi)部的VIP茅廁不成?就像我小學(xué)時學(xué)校里油菜花的校長給老師單獨建了廁所,然后為了防止我們進去解決問題,專門給每位老師配了專用的如廁用的鑰匙。
走了一會,人聲漸遠,林遠峰停了腳步,不會是發(fā)現(xiàn)我了吧?我可是嚴格按著功夫片里在每兩跟柱子間“之字形”走來回穿梭,不時藏匿于柱子后的方法跟蹤的!
“出來吧!”
原來早發(fā)現(xiàn)我了,我悻悻地走出來。
“你跟著我到底想說什么?”
“昨天那詞你可聽過?”
他沒有答,隔了半響才道:“她好么?”聲音中卻帶著幾分沉沉的倦意。
“她很好,正在地下,等你和夫人百年之后和她相聚呢。”
“你說什么?”林遠峰突然兩眼突出,青筋暴跳,一副咆哮教主的模樣。
“你難道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夢桃被人殺了?!蔽夷抗馊缇娑⒅?。
林遠峰倚著柱子緩緩滑下,抱了頭,一副痛苦模樣?!皦籼也皇俏覛⒌??!?p> 懦夫!我看他這副懦弱模樣,心中暗罵。沒有先問怎么死的,沒有問葬了沒有,說得卻是這樣一句話!夢桃你若在天有靈,會不會后悔?
“我知道世人都瞧不起我,連慕容府的丫頭仆從都背后議論我,我堂堂男子漢也不想叫人恥笑??墒秦氋v夫妻百事哀,夢桃跟了我又有什么幸??裳裕堪采彙謱嵲诖液芎??!?p> 我突然問了句:“你愛過她么?”
“她小時候面孔小小,總是跟屁蟲樣兒粘著我要這要那,叫我峰哥哥,長大了高了些面孔仍舊小小,又叫我峰,我怎不知她的情意。只是,只是我們都是浮萍樣沒根基的人,她又尖酸刻薄容不得人,偏偏又愛得那樣熱烈叫我吃不消。愛是愛了,只是辛苦?!?p> “那慕容安蓮呢?”
“她很好,待我很好……”可是林遠峰偏偏除了一個好字,別的都講不出來。
突然想起一句話:縱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林遠峰端著一杯愛情,不小心溢出了些,于是他只好兌了些水,繼續(xù)生活,頂多覺得愛情淡了些。
夢桃端著一杯愛情,眼見了心上人走過來,劈頭蓋臉地全倒給那個人,殊不知那人卻被她這杯愛情嚇壞……
我打斷這個男人的內(nèi)心獨白,“四月十九你在什么地方?”
“四月十九......四月十九......”他無意識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你在哪里?”
他彷佛思維被打斷,嘴里停止了念叨,茫然道:“我去了淮安府?!?p> 我眉頭一皺,淮安府離廬州府甚遠,要是林遠峰真的外出去了淮安府是絕無可能是兇手的!難道兇手另有其人?
我且去查個清楚,我轉(zhuǎn)身便往大廳回。
身后的林遠峰還在喃喃:“只蝶難為蹁躚影,夢桃,夢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