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一抹俏麗身影出現(xiàn),圓圓臉蛋上籠著淡淡哀愁,正是丁香,她絲毫不疑院中有人,輕輕向屋內(nèi)走來,邊走邊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丫頭來干什么?我心里頭泛著狐疑,忙拉著安子淮躲到屏風(fēng)之后。
丁香進(jìn)了屋內(nèi),環(huán)顧一周,淚意盈盈,伸手絞了帕子將屋中事物一一擦個干凈,擦到飛夭書桌,執(zhí)起桌面狼毫,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字,面起笑意,又突然將筆扔下,愁眉不展。
丁香呆坐了一會,起身轉(zhuǎn)了個圈子,執(zhí)起花瓶,輕輕撫mo一遍,又拿起一枚銅鏡,細(xì)細(xì)摩挲一番,像是摸著情人的面龐,最后丟下不理,呆呆看著窗外枝頭,時而嘆息,時而微笑,便如魔怔一般。
我站得腿也快麻了,心頭暗罵這妮子發(fā)什么瘋,還不快走?此時窗外大門一響,有人進(jìn)來,丁香突然站了起來,看了一圈便往屏風(fēng)后走來,這一下我們可急壞了。我惡念叢生,你若進(jìn)來,我第一個打暈?zāi)恪?p> 屋門推開,丁香躲閃不及,被屋外的女子看個真真,那女子喝道:“你來這里做什么?”正是飛夭的丫頭夙愿。
丁香臉上一紅,強(qiáng)道:“許你來就不許我來?”
夙愿邁進(jìn)屋來,冷笑道:“我原是這里的丫頭,二門主囑我每日過來收拾,我來正常,你不在小廚房里討好主子,來這做什么?”
丁香面紅耳赤,太陽穴怦怦直跳,但不言語。
夙愿環(huán)顧一周,見窗明幾凈,心中有數(shù),又見桌上筆墨未干,幾步搶上,將那宣紙搶在手中,低頭看時,卻是一笑,原來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枚大字,丁香,丁香,丁香。
丁香見狀惱羞成怒道:“還給我!”
夙愿臉上似笑非笑,“原來你竟打著這主意,我竟沒看出來,沒想到有人如此自不量力,主子的心意你怕是不知道吧?”
丁香本急得面紅耳赤,一聽主子的心意五個字,忍不住問道:“主子心上人是誰?是梁門主么?”
夙愿嘴角上揚(yáng),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主子為著什么離開的你不知么?”
我聽到這不禁心怦怦直跳,一個不愿面對的事實(shí)竟要被這丫頭脫口而出么?
“為了給宋姑娘偷藥啊,這情分可當(dāng)真不淺??!”
身旁的安子淮似是微微動了一下,我連忙握緊他手。
丁香一臉不可置信,“不可能,他才認(rèn)識宋姑娘幾天?”
夙愿道:“感情這回事哪里有個先來后到的,又哪里分認(rèn)識長短,情之所鐘,本來就莫名其妙!”
丁香癡了一會,似是不信,漸漸地臉上頓現(xiàn)灰敗神色。
夙愿見狀更是開心,“若說是梁門主我也服氣,可丁香你不過時主子的一劑藥,竟也有了癡心妄想么?”
丁香漸漸回過神來,握拳道:“你也愛煞了主子是么?”
夙愿嬌笑,“主子天人之姿,何人不愛?不過我遠(yuǎn)比你運(yùn)氣得多,到底沾過主子的福氣,不像有的人,眼睛都快哭瞎了,主子半點(diǎn)沒放在心上。我告訴你,就是你現(xiàn)在寫一百個丁香,主子心中也從未有過這么個名字!”
丁香低吼一聲,漲紅了面孔,一步上前掐住夙愿脖子。夙愿倒是不防她有這一招,被她制住動彈不得,心里隱隱有些害怕,但想著自己是二門主派來的,料想丁香沒這膽子,仍強(qiáng)道:“丁香你好大膽子,速速松手!”
丁香眼神空洞,卻微帶著笑意,“你還敢說不敢?”
夙愿見丁香神色可怕,不由得生懼,“好,我收回,你快松手。我,我喘不過來氣啦。”
丁香冷道:“說出來的話如何收回?對了,不如這樣。”她一把搶過夙愿手中紙張,“把它吞下去,我就算你收回了!”
夙愿面色如漲血一般,急道:“我吞,我吞,你速速松手!”
丁香嘿嘿冷笑,一手松開展開腰間長劍指著夙愿咽喉,一手才松開。
夙愿驕?zhǔn)⒅畾忸D消,連忙伸手將那紙張取過,放入嘴中,嚼了半天,方才吞下,一臉苦色道:“好姐姐,饒了我吧?!?p> 丁香嘴角劃開一道笑意,“除了主子,任何人都不能傷我的心!”話落劍起,竟一下子挑開了夙愿的肚子!
這一下,鵲起鷹落出乎意料,我同安子淮誰都沒有意料,眼睜睜看著夙愿咽了氣。
丁香背影沖著我們,附身在夙愿身上翻找了一會,隔了一會自言自語了一句,“可是笨了,哪里有這么快的?”
手起劍落,又挑開夙愿喉嚨,翻找一陣,將一件物事取出。我一看幾欲作嘔,卻是剛剛夙愿咽下去的那張紙,已然破破爛爛看不出是何物。
丁香將劍身在夙愿身上蹭了幾下,雪亮如初,才收回劍鞘,緩緩離開。
我在屏風(fēng)后呆了半天,如今親眼見了一出活體解剖,駭?shù)檬帜_冰涼,直出了一身的冷汗。
安子淮道:“此地也呆不久了,天已半黑,速速離去吧罷?!?p> 我依著他言,隨著他一路而行,中間幾次險些撞到百花弟子,索性均躲了過去,一路順暢,出了百花門。
安子淮不言,我也不語,兩人一路飛奔,直走出十幾里地,方才歇上一歇。我偷眼看安子淮臉色,心道:他不是信了夙愿的話,產(chǎn)生誤解了吧?
安子淮見我打量他神色,輕輕牽過我手,“這么笨的丫頭,只有跟著我才有肉吃,別人避之大吉,你呀,就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吧?!?p> 我知他并無介意,心中一寬,靜靜靠在他懷里,“好吧,看在你財大氣粗,我就從了你吧?!?p> 心里卻閃過一絲感慨,丁香又是一個癡人,以愛為名犯下這等罪孽,當(dāng)真不要命了么?愛一個人,真的值得自輕自賤,甚至作踐他人的生命么?也許我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開始以一種悲天憫人的態(tài)度俯視丁香這類人,但是換作是我,求之不得,也不會如此瘋狂,只能說一句:錯過這么愛你的我,真的好可惜呢。
一個靈魂自我慢慢升起,掠過樹梢,攀在枝頭對自己說,就這樣,很好,別改變,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