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聽好了,哪有年夜飯上館子吃的,爹爹叫我來就是讓你們有家的感覺!”
臨時議事會上,林平平專橫地一叉腰,打斷了鄭清明的申辯,兇霸霸道:“今天年夜飯我們自己做,我來掌勺!”
參加會議的人個個面面相視,一起向張煥望去,好象召集大家來聽林平平演講的,就是他,
尤其是鄭清明,他今晚要去添香樓給十三娘捧場,哪能呆在家里,他首先急嚷道:“平底鍋,你就別添亂了,總不能讓大伙兒年夜飯都吃煎雞蛋吧!”
旁邊的張煥苦笑著摸了摸鼻子,適才平平找他,只是說師父有話要向大家交代,怎么又變成年夜飯的安排,他本來也要反對,但鄭清明的急相反而提醒了他,便呵呵笑道:“說不定平平回蜀練了一手好廚藝,清明,那可是你家鄉(xiāng)口味啊!今天大家就依了平平吧!”
張煥發(fā)了話,鄭清明不敢再多說,只得小聲嘟囔道:“蜀菜館哪里吃不到,偏要吃她的?!?p> 林平平見眾人都不吭聲,她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開始發(fā)號施令:“你們幾個男的上街買菜去,巧巧留下來給我打下手?!?p> “平平,那我呢?”旁邊林三叔涎著臉笑道:“我是長輩,就該享享清福嘍!”
“想得美!”林平平撇了一下嘴,“劈柴生火、擔(dān)水、打掃院子都是你的事....”
?。?p> 大唐的每個坊里都有墟市,這就相當(dāng)于后世的大賣場兼農(nóng)貿(mào)市場,里面物品豐富,應(yīng)有盡有,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墟市里已經(jīng)冷冷清清,雞鴨魚肉、干果松子之類家家戶戶早已準(zhǔn)備齊全,時鮮菜蔬又不是一般百姓享用得起,享用得起的也不會跑這里來,所以大部份小店都已關(guān)門打佯,只有幾家市口不好的小店堅(jiān)持開門。
很快,張煥他們買了一堆干肉熏腿,再買幾條魚、又抓了幾只雞和山藥、白菜之類便快步回到客棧。
剛進(jìn)院門,眾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只見林三叔拎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站在院中靜立不動,他周圍擺著長長短短的幾支碗口粗干柴,他忽然一聲低喝,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林三叔霎時又恢復(fù)了靜立的原狀,而每支柴都被劈成整整齊齊的五瓣,仿佛鮮花綻放似的四散倒地。
“好!”眾人一齊鼓掌喝彩,喝彩完又一起哈哈大笑,“三叔,這殺雞宰魚之事就非你莫屬了!”
“一幫臭小子!”林德奇臉一板,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子令道:“十八郎去擔(dān)水!鄭胖子和宋大腳掃院子,至于你!”他一指侄兒林知愚,“手無縛雞之力怎么行,給老子殺雞去!”
“呵呵!你們回來了?!绷制狡綇姆坷镉崎e地走出來,只見她左手一杯茶、右手一把扇,好不遐意,她一低頭,見滿地是柴禾,不由眉頭一皺道:“三叔,你還沒生火嗎?還不快去?!?p> “你這個死妮子,就只會使喚別人,自己什么都不做?!绷智汕沙霈F(xiàn)在廚房門口,她手里拿著一塊老姜,正刮到一半,辛辣的氣味嗆得她滿臉淚水,她用袖子擦了擦臉,喚丈夫道:“趙郎,替我拿塊毛巾擦擦眼睛?!?p> 趙嚴(yán)答應(yīng),急忙回屋取來毛巾,這時,林平平又下了令,“你們這幫大男人回來只會幫倒忙,出去!出去!吃飯時再回來?!?p> 眾人轟然答應(yīng),一齊轉(zhuǎn)身向外便走,林德奇呵呵笑著,收了劍跟著向外走,卻被林平平一把抓住,“三叔,你不算!”
“平平,你就饒了三叔吧!”
“不行!火沒生、水沒擔(dān)、地沒掃,還有這兩只雞,把它們拿去宰了...不準(zhǔn)用劍!”
.....
“姐!這個是糖還是鹽,你過來嘗嘗....三叔!快來把鍋洗一洗....”
“姐?。殉床绥P給我拿來.....”
“三叔,你怎么還沒生火!”
.......
大街上格外熱鬧,大多是出來閑逛的當(dāng)家男人,每個人都神情悠閑,只是路上的雪被踩得稀爛,走路頗要當(dāng)心,在東市正對面一間茶館里也坐滿了閑人,幾盤點(diǎn)心、一壺清茶便可打發(fā)這個最悠閑的下午。
張煥一群人坐在三樓靠窗處,每個人都精神放松,聊侃著將在五日后舉行的春閨,鄭清明呷了口茶,擺出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他掃帚眉一挑道:“你們知不知道,長安好事者已經(jīng)開出今年三甲的幾個模本,主要差異在榜眼和探花,狀元郎都是一樣?!?p> “狀元郎不就是那個楚濰嗎?”
趙嚴(yán)嘴一撇,不屑地說道:“考試又不糊名,當(dāng)然是他了,這還用問嗎?”
“可楚濰確實(shí)才高八斗,詩文寫得極好,這倒和他世家嫡子的身份沒有關(guān)系?!?p> 這句話是從鄰座傳來,眾人一起回頭望去,只見鄰座站起一名士子,皮膚黝黑,和張煥有得一比,他上前向張煥拱拱手笑道:“在下韓愈,河陽郡人,也是今年參加科舉。”
張煥也急忙站起回禮道:“在下河?xùn)|張煥,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都是今年士子?!?p> 他見韓愈只是一人,便拉過一塊坐墊笑道:“韓兄過來一起坐吧!”
韓愈也不客氣,欣然一笑,取過自己的糕點(diǎn)和茶杯,擠坐在張煥旁邊,又道:“在下幾年前考入廣陵書院,正好和楚濰同窗,所以對他情況頗為了解?!?p> “哦!原來你是廣陵書院之人?!壁w嚴(yán)聽他是廣陵書院之人,臉便冷了下來,那日他陪妻子去慈恩寺還愿,遇到過楚濰,十分反感他的傲慢和霸道,所以恨烏及屋,連廣陵書院也不喜歡了。
“趙嚴(yán)!”張煥急向他使個眼色,趙嚴(yán)便低下頭,不再言語,張煥向韓愈歉然笑了笑,又道:“楚濰能拿狀元郎,我也不意外,他是楚家嫡長子,確實(shí)是最重要的因素,這不可否認(rèn),而且他人雖然狂傲一些,但沒有劣跡,所以主考官點(diǎn)他,也不被人詬病,倒是榜眼和探花郎這才要看真本事?!?p> 韓愈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或許吧!今年近十萬士子參加科舉,其間才俊何其之多,又豈是我能盡知!”
一旁的林知愚想到有十萬士子將參加科舉,所錄者不過百人,他便心急如焚,恨不得將學(xué)過的功課再溫習(xí)一遍才好,便急道:“去病,天色已不早,我們不如回去吧!”
張煥看了看天色,呵呵一笑道:“那好,咱們回去嘗平平的菜去?!?p> 他站起身,向韓愈拱手笑道:“韓兄,若有緣,咱們?nèi)蘸髸僖??!?p> 韓愈也趕緊站起施禮笑道:“那就祝各位都金榜高中?!?p> “也祝韓兄高中!”眾人會了茶錢,便徑直回客棧去了。
.......
院子里很安靜,既聽不到她們姐妹的笑聲和三叔的哀怨聲,也嗅不到飯香菜香,倒是一股濃濃的焦糊味在院中飄蕩,地上到處都是水,眾人呆了一下,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
“巧巧!巧巧!”趙嚴(yán)喚了幾聲妻子,卻不見她答應(yīng)。
“姐帶三叔買衣服去了,要晚點(diǎn)才回來?!睆N房里露出平平的笑臉,她見張煥有些疑惑,便吞吞吐吐解釋道:“三叔生火時不小心把旁邊柴垛點(diǎn)燃了,他讓我快拿水,可我一緊張便拿成了油......”
“哦!這么說這焦糊味不是菜做壞了?”
“怎么會呢!年夜飯我做好了,可是我一個人做的哦!你們幾個上座,我端過來?!?p> 林平平說完,便笑嘻嘻跑回廚房去了,張煥還是有點(diǎn)不放心,便追上來問道:“平平,要不要幫忙?”
“不用!不用!”林平平用力將張煥推出來,“你是男人,怎么能進(jìn)廚房,坐著去吧!”
“去病,我總覺得有些不對?”旁邊林知愚對自己這個妹子實(shí)在了解,不覺有些憂心地問道。
“什么不對!”
趙嚴(yán)眼一瞪道:“女大十八變,平平不會變嗎?在去病面前,少說平平的不是。”
眾人都恍然大悟,意味深長地望了張煥一眼,皆打哈哈道:“是極!是極!我們今天要好好嘗嘗平底...不!那個平姑娘的廚藝,去病,那個...你說是不是?”
“少給我裝神弄鬼,大家上座!”張煥笑著抽了鄭清明一個頭皮,忽然想起一事,“呀!我們酒忘買了。”
“沒關(guān)系,姐說她回來時買,哎!你們誰來幫我一下?!绷制狡匠粤Φ囟肆藗€大湯鍋進(jìn)來,
坐在門口的宋廉玉急忙將大湯鍋接過,放在桌子上,林平平給每人分派了碗筷,將湯鍋蓋子揭開,笑道:“大家開始吃吧!”
在座五人皆面面相視,趙嚴(yán)終于忍不住問道:“平平,難道就這一個菜嗎?”
“是呀!這是我在蜀中新學(xué)會的什錦湯。”她順手拿過張煥的碗給他滿滿盛了一大碗,又特地?fù)屏烁u腿和一條魚放在他碗中,期盼地望著他道:“張十八,你嘗嘗!”
這時,張煥感到自己大腿和腳背都同時被人狠狠掐了一把,趙嚴(yán)還暗暗晃了晃拳頭,張煥呵呵一笑,端起碗呷了一口,頓時眉眼都舒展了,“不錯!不錯!鮮美無比,想不到平平還有這一手?!?p> “是嗎?”眾人午飯都沒吃,早餓得前胸貼后背,紛紛拿起勺子舀湯,張煥卻端起湯道:“沒有酒,大家就以湯當(dāng)酒,大家干一碗!”
正急著要喝的鄭清明聞此言只得停住,等大家都舀了,張煥端起湯笑道:“為新年,大家干了?!?p> “干!”眾人興高采烈,均一口喝下,張煥卻笑吟吟地將到嘴邊的湯碗停下,房間里一片寂靜,每個人臉上表情怪異,忽然鄭清明‘?。 靥饋?,一手捂嘴,一手卡著脖子沖到外面去了。
緊接著其他三人也表情痛苦,十分狼狽地捂著嘴向外面跑去,只有張煥摸了摸下巴,嘿嘿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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