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本欲眼不見心不煩,尋個由子打發(fā)出去便罷,沈紫諾卻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襟,使了個眼色,沈紫言低頭細(xì)想了一回,滿屋子的丫鬟婆子,都留心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若是就這樣貿(mào)然打發(fā)了金姨娘,也會落得個苛刻姨娘的名聲。自己雖對這些不甚在意,有了上一世的經(jīng)歷,覺得人活這一世,總得是為了自己而活,過分看重那些個虛幻的名聲,只會反被其束縛,可母親這輩子最看重的便是體面和名聲,自己又豈能在母親病中給她抹黑?
想了想,只得罷了,淡淡說道:“讓她進(jìn)來吧?!毖诀呷缑纱笊猓琶ψ吡顺鋈?,金姨娘一身素白,進(jìn)門還未說話,便先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夫人怎樣了?”
沈紫言坐在梨花木椅子上,冷眼瞧著她裝腔作勢,若是平時,還能換上一副好臉色應(yīng)付應(yīng)付,現(xiàn)在心情亂成一團(tuán),也沒有心思搭理了。眉頭蹙了蹙,沒有接話。沈紫言不開口,這屋子里自然就沒人敢答話了,大家都垂下頭,滿室寂靜。
金姨娘微微有些尷尬,拿著帕子不住拭淚,嘆道:“夫人怎么就這么命苦!”沈紫言只做渾然未聞,似老僧入定般不說話,沈紫諾有心說些什么,無奈心中酸楚難忍,說不出一句話來,郭媽媽見著眉梢就挑了挑,“夫人不過是小產(chǎn),身子無甚大礙,姨娘不用擔(dān)心。”
金姨娘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那就好,那就好?!边@話落在沈紫言耳中格外刺耳,也不知這金姨娘是說沈夫人小產(chǎn)得好呢,還是身子無甚大礙得好。瞥了一眼金姨娘,再瞥了一眼郭媽媽,見郭媽媽雖然極力做出哀戚的模樣,還是掩飾不住眼底淡淡的得逞后的得意。
沈紫言只裝作不知,心里卻早已泛起了滔天大浪,因沈夫人正病著,自己大張旗鼓的,鬧得人心惶惶反倒不美,只待沈夫人度過此劫,便徹徹底底的整治一番,將府上這些神神鬼鬼的全部清除干凈才好。
金姨娘見沈紫言面色不虞,忙勸道:“三小姐只管放寬心懷,夫人福大命大,定會轉(zhuǎn)危為安的?!鄙蜃涎砸娝f得粗俗,只是淡淡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聽帳子里沈夫人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沈紫言心中一緊,顧不上金姨娘這邊,慌忙起身,因起得過急,觸動傷處,一個踉蹌,險(xiǎn)欲摔倒,墨書手疾眼快,忙上前一步扶住,面露憂色,“很痛么?”沈紫言咬牙搖了搖頭,鬢角卻滲出了細(xì)細(xì)的冷汗。
沈紫諾在花幾后見著沈紫言神色不對勁,忙低聲問:“你怎么了?”沈紫言雙腿不住的顫抖,手扶著墨書的胳膊,道:“方才跌了一跤,腿磕破了點(diǎn)皮?!鄙蜃现Z細(xì)看著她神色,臉色一變,“你瞞不了我。”說著,便問墨書,“你主子這是怎么了?”
“大姐?!鄙蜃涎詥玖怂宦?,嗔道:“先看看母親要緊。”郭媽媽正扶著沈夫人,滿面驚惶,“夫人,您怎么樣了?”沈夫人只是低低的喘氣,說不出話來,目光穿過郭媽媽,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沈紫言看到母親那凄婉的目光,只覺得心中猛得一痛,漸漸有了不祥的意思,撲倒床前,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郭媽媽,緊緊抓住沈夫人的手,還未說話,淚已連珠子般的落了下來,哽咽道:“母親,我在?!?p> 沈夫人慘白的雙唇上下動了動,似乎在說些什么,只是聲音太過微弱,聽不清楚,沈紫言就將耳朵湊到沈夫人跟前,“母親,您有什么話,只管說。”沈夫人虛弱無力的說道:“我要和你單獨(dú)說說話。”
這當(dāng)頭,沈夫人就是再多要求,沈紫言也沒有不從的,忙一連迭的吩咐:“你們都下去!”海棠率眾人退了下去,郭媽媽卻仍舊杵在原地一動不動,沈紫言目光就冷了下去,“郭媽媽莫非是沒有聽見我的吩咐?”
郭媽媽看了一眼沈夫人,理直氣壯的說道:“夫人身邊不能少了人?!鄙蜃涎孕那楸緛碛艚Y(jié),見了郭媽媽這副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難道我這個做女兒的還不如你個媽媽不成?”郭媽媽臉色變了變,又伸長了脖子望著沈夫人,“夫人……”
沈夫人卻轉(zhuǎn)過頭去,慢慢合上了雙目,郭媽媽不免有些訕訕然,“小姐是年輕不知事的,哪里比得上我們這些老人有經(jīng)驗(yàn),小姐和夫人只管說話,我也好在旁邊照應(yīng)著。”沈紫言見了沈夫人神情,已知道她定是有話要單獨(dú)與自己說了,聽了郭媽媽的話,也不多說,走到門口,厲聲吩咐墨書:“你們幾個把郭媽媽給我打出去!”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墨書素來對沈紫言的話從不違抗,聞言立刻給海棠和杜鵑使了個眼色,藍(lán)衣和言果也與墨書交好,見眾目睽睽之下,若是無人出來響應(yīng),三小姐這威嚴(yán)必定掃地,郭媽媽雖是沈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可畢竟是奴才,哪能壓過主子。眾人交換了個眼色,一齊走了進(jìn)去。
郭媽媽在內(nèi)室已聽了沈紫言的吩咐,只道是憑著自己的體面,無人敢應(yīng)的,哪知就連平日里見了好聲好氣的杜鵑和海棠都進(jìn)來了,氣得面色鐵青,破口大罵:“你們這起毛丫頭……”話未說完,只聽一聲悶響,郭媽媽翻了個白眼,仰面倒在了地上。
沈紫言就看著墨書拿著半截花瓶,瑟瑟發(fā)抖,面色卻并未大變,弱弱的喚了聲:“小姐……”沈紫言見著也有些吃驚,但墨書此舉實(shí)合了她的心思,也不多說,只淡淡說道:“把她給我拖下去!”眾人就一齊將郭媽媽拖了出去,站在門前臺階下的金姨娘望著郭媽媽從里面被人拖了出來,滿臉的不敢置信,忙退后了幾步,將自己的身形隱在了光影暗處。
沈紫言這時才重回榻前,喚道:“母親。”沈夫人眼睫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眸子里水光泛起,“我的孩子……”沈紫言聽著也是心酸,強(qiáng)顏歡笑的勸她母親:“母親不要傷心,以后還會再有的。”
沈夫人無力的搖了搖頭,聲音微弱得似一條蠶絲,“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幾日。”沈紫言心中哀慟不已,淚流滿面,“母親怎么能說這等喪氣話,我還等著母親身子好起來,去慈濟(jì)寺上香呢!”
沈夫人卻反握住了她的手,“我是不行了,但有一句話要交待給你,你若是心里還有我這個母親,就一定要答應(yīng)我?!鄙蜃涎砸娚蚍蛉苏f得鄭重,忙順著炕沿跪下,“母親請說?!鄙蚍蛉舜舜坪跽f話也極為困難,沈紫言忙摩挲著她的后背替她順了順氣,沈夫人又歇了會,才道:“我做母親的無能,不能庇護(hù)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我就將你弟弟和你大姐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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